文安縣坐落在霸州中部，位于霸州縣城和雁頭寨以南、大城縣以北，而丐幫的霸州分舵就在文安縣境內的柳河鎮，二十多年前，丐幫興盛的時候，霸州分舵可謂高手如云，時常協助邊軍抗敵，直到經歷丐幫內訌和朝廷鎮壓兩件事，它才迅速衰落，再不復當初的盛況。

趙不凡和朱探事把戰馬寄養到官家驛站，然后扮作尋常百姓走進了柳河鎮，恰巧天色臨近傍晚，他們便尋到鎮西的酒樓，準備先填飽肚子再做打算。

“店家！來兩斤鹵肉，再燒一條魚！”饑餓難耐的趙不凡剛剛落座便大聲喊話。

朱探事緊跟著出聲：“另炒一份青菜，再來兩碗米板。”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

店小二高興地甩著抹布跑向后廚，而趙不凡則笑著看向朱探事。

“想不到你比我還能吃，還要再加青菜和米飯。”

“我不喜歡吃肉。”朱探事低聲道。

“你是佛門出身么？怎的不早說？我一個人哪能吃這么多？”

“定要出身佛門才吃素？”朱探事白他一眼。“反倒是你這般大魚大肉才有些奇怪，動輒就是按斤算。”

趙不凡莞爾一笑：“又不是天天都有機會來酒樓，平日里在家都是粗茶淡飯，出來不吃個飽足怎么對得起自己？”

“你不是很有錢？既然有十二萬貫買地，怎么還粗茶淡飯？”

“我哪有什么錢？”趙不凡瞬時瞪起眼睛。“軍隊的俸祿確實很高，但我也救濟百姓不少，窮得叮當響，除去抵御遼國，我滿腦子都想賺錢，最好能用玉石做床，金子做地板，白銀做裝飾，吃著山珍海味，喝著瓊漿玉露，左擁右抱。”

朱探事沒好氣地說：“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沒說自己是好人，但我是對大宋盡職盡責的好官，對得起兄弟，也對得起百姓。”趙不凡回答得很肯定。

朱探事盯著他看了看：“你真是有些特別。”

趙不凡似笑非笑：“其實你更特別，朱探事，噢，不，我還是叫你朱姑娘更好，對么？”

朱探事瞬時神色大變。

“你胡說什么？”

“朱姑娘！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好是壞，今日若不說清楚你的身份，你應該明白后果！”

“……”

朱探事無奈地嘆口氣。

“你是怎么發現的？”

“今天之前，我根本沒想到你是女人，只是覺得你的舉止有些奇怪……臨到這鎮子的時候，我們曾到河邊給水袋裝水，而你蹲下身子的時候，我發現你的手臂粗細與身體不成比例，我很疑惑你為什么要把身體偽裝得更強壯。”

趙不凡話音稍頓，臉頰的笑意越發濃郁。

“當時我伸手去攬你，但剛剛碰到你，你就慌張地跳開，你認為我是無意的，但我是有意的，而且我確定了你為何要把體型偽裝得強壯，因為你是女子，你要掩飾自己異常出眾的身段。”

“你好生狡猾！”

“你不騙人，我又怎會……”

趙不凡的話尚且沒有說完，店小二已端著鹵肉和空碗走來。

“客官先吃些來墊著肚子，燒魚和青菜已經下鍋，很快就好。”

“好！謝謝！”

“客官不必客氣！慢用！您慢用！”

目視店小二遠去，趙不凡笑著拿起了碗筷：“先吃飯！這里說話不方便，待吃完飯就去鎮外，此刻對我來說，弄清你的身份遠比調查任何事都重要！”

“你為什么不早說？”朱探事沒好氣地瞪著他。

“對于我來說，餓肚子是最不想經歷的事之一，問你的身份又不用著急，為什么不吃飽飯再問？”

本就有氣的朱探事立時沒好氣地斥罵：“你是餓死鬼投胎么！真是一個怪人！”

趙不凡默然片刻，突然笑著接口：“你餓上幾天什么都不吃，也許就能明白，不行就多餓幾次，再不行就當我沒說。”

“你以前沒飯吃？”朱探事好奇地問。

“跟你有什么關系？”

趙不凡不再跟她多說，只顧吃東西，待到吃飽喝足，他才不緊不慢地帶著朱探事來到鎮外的林子。

“好了！飯已經讓你吃了，你最好老老實實交代，不然剛才就是你的最后一餐！”趙不凡的神色漸漸冷漠，對待敵人，他不會管對方是男是女。

朱探事沒好氣地瞥他一眼，抬起雙手在假喉結附近擺弄，不多時便從脖子根處撕下一層面皮。

一張很精致的面容，細細的柳葉眉，又長又翹的睫毛，水靈的眼睛，紅潤的嘴唇，挺翹的瓊鼻，雪白光潔的肌膚，活脫脫就是一位世間罕有的美女，若單論五官，便是折月芝都稍顯遜色。

“朱姑娘，你的易容術倒真是登峰造極。”

“不還是沒有瞞過你？”朱姑娘再度出聲，并且不是早前那種中性嗓音，而是輕柔悅耳的女聲。

“你為何要替童貫做事？”趙不凡低沉地問。

朱姑娘氣惱地說：“我哪有替童貫做事，我就是皇城司探事，只不過因為年齡小，而且容貌過于顯眼，所以才要易容，但我是朱家的人，我們家沒有叛賊。”

“哪個朱家？”趙不凡追問。

“我的父親朱伯材是武康軍節度使，差遣是提點皇城司。”

朱姑娘的話說得很輕，但趙不凡卻狠狠嚇一跳，因為提點皇城司是皇城司的掌權者，地位僅次于提舉皇城司。

“你的父親是朱伯材？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朱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