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只怕未必。沐月夕心中冷笑，雙眼微瞇，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哦，原來你就是莫宮主安排的槍手。”

“何為槍手？”程子悅不解。

沒時間更沒興趣幫人解惑，沐月夕象趕蒼蠅一樣，揮了揮小手，“你的好意心領(lǐng)了，區(qū)區(qū)三首詩還難不住我。”

“既然小姐已經(jīng)胸有成竹，為何還不下筆一揮而就呢？”略帶戲謔地語氣。

“要不是你突然冒出來嚇我一跳，我早就寫好了。”沐月夕白了他一眼，提筆就寫。

“每對春風(fēng)競吐芳，胭脂顏色更濃妝。含羞自是不言者，從此成蹊入醉鄉(xiāng)。”

“這首詩只怕不妥。”程子悅搖頭晃腦地道。

不妥？沐月夕挑眉，朱淑真的詩，他也敢嫌棄！惡聲惡氣地問道：“不妥，那里不妥啦？”

“第一首是七言絕句，這第三首若還是七言絕句，便重了，按花朝節(jié)的規(guī)矩是不允許的。”程子悅提醒她。

沐月夕小臉皺成一團(tuán)，一著急，把這規(guī)矩給忘記了。

程子悅提起毛筆，看了沐月夕一眼，“還是讓在下為小姐代勞。”

“不用你代勞。”沐月夕拒絕他的好意，拿過一張干凈的花箋，目光流轉(zhuǎn)，狡黠地一笑，揮筆寫下了元慎的《桃花》，“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fēng)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寫完裳字最后一筆，香剛好燃盡，真正是恰到好處，沐月夕得意地笑了，斜睨程子悅一眼，邁步走出后殿。

程子悅拿起寫著朱淑真詩的那張花箋，唇角上揚(yáng)，露出一抹壞笑，“不愧是沐晚謙的女兒，有幾分才華。”他將花箋放進(jìn)了衣袖中，轉(zhuǎn)身離開了后殿。

大殿內(nèi)只有莫瓔陪著皇后說話，其他的貴婦們到桃園粘彩紙祈福，貴女們則去桃園綁紅繩，求姻緣。

花奴用銀盤將三首詩呈給莫瓔，莫瓔瞄了一眼花箋，眉尖顫了顫。這細(xì)微的動作，別人沒有注意到，只有一直留意她的沐月夕看見了，嘴角微微上揚(yáng)，那個程子悅果然是她安排。

莫瓔一臉淡然地將花箋轉(zhuǎn)呈給皇后，皇后很認(rèn)真地將三首詩看了一遍，面露喜色，“三首詩都是上佳之作，沐花主的才華堪比文信候。”

“謝謝皇后娘娘贊許，小女愧不敢當(dāng)。”沐月夕面紅耳赤，真得愧對不敢當(dāng)，這是她抄襲來的才華，那敢與真才實(shí)料的文信候相提并論。

“莫宮主供上吧。”皇后把花箋放回銀盤中。

“是。”莫瓔雙手捧著銀盤，將銀盤和花箋供在百花仙子畫像前面的香案上。

“供詩已成，沐花主出去綁紅繩，求姻緣吧。”皇后一臉慈愛地笑道。

“小女告退。”沐月夕行禮退了出去。

在宮外一直等候沐月夕的詠詩和撫琴見沐月夕出來，忙迎上前去，“大小姐。”

“夫人和四小姐在那里？”沐月夕問道。

“夫人和兩位舅夫人在亭子里賞花，四小姐八成跟兩位表小姐去綁紅繩，求姻緣去了。”詠詩笑道。

“她才十歲，求那門子姻緣。”沐月夕啼笑皆非地道。

撫琴嘻嘻一笑，瞄了瞄四周，低聲道：“大小姐，四小姐說了，旁人她都不嫁，她要嫁給文信候。”

詠詩變了臉色，拿眼瞪撫琴。

沐月夕停住腳，臉色一沉，“她小小年紀(jì)不懂事，胡說八道，你不勸阻，還跟著亂嚼舌頭，被娘知道，有你好果子吃。”

身為下人，歹論主子是非的，輕則掌嘴，重則挨板子。撫琴身子一顫，欲下跪認(rèn)錯，詠詩伸手?jǐn)r住，瞪了她一眼，低聲訓(xùn)斥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混說胡鬧。”

撫琴低頭認(rèn)錯，“大小姐，奴婢知錯了。”

沐月夕看了她一眼，臉色稍緩，嘆氣道：“撫琴，你學(xué)學(xué)詠詩，穩(wěn)重些。”

撫琴見她臉色緩了過來，知道這事就這般算了，忙應(yīng)道：“奴婢知道了。”

主仆三人沿著花徑一路前行，不時遇上三三兩兩結(jié)伴同行的貴女。貴女們大多都認(rèn)出沐月夕是今年的花主，看向她的眼神里，有欣羨、有妒忌、有不屑，好在無人上前來挑釁，沐月夕直接無視了那些不友善地目光。

沐夫人遠(yuǎn)遠(yuǎn)地就瞅見了自家的女兒，起身相迎了過去，一把拽著沐月夕的手，緊緊地握著，目光在她臉上掃來掃去，見她臉色尚好，稍覺放心，小聲問道：“夕兒，勞了這半天的神，你身子骨可受得住？”

“娘，夕兒沒事。”沐月夕回握住母親的手，心中暖融融的，母親在意的只有她的身體，對她寫不寫得出詩，丟沒丟沐家的臉，根本沒放在心上。

沐夫人牽著沐月夕的手走進(jìn)亭內(nèi)，亭內(nèi)坐著兩個雍容華貴的婦人，稍稍年長一些是沐月夕的大舅母傅氏，年少一些的是沐月夕的二舅母羅氏，兩人都穿帶著三品誥命夫人服飾。

沐月夕依規(guī)矩向兩人行禮請安，“夕兒見過大舅母，二舅母，舅母安好。”

傅氏笑著伸手扶起沐月夕，“別多禮了。”

沐月夕在母親身邊坐下，笑著問道：“怎么不見綺姐姐和紋姐姐？”

“她們那里坐得住，領(lǐng)著盈兒在那邊林子綁紅繩呢，你也過去吧，別在這兒拘著了。”羅氏笑道。

沐月夕沒動，拿眼瞅著沐夫人。

沐夫人將她耳邊的幾縷發(fā)絲挽到耳后，從袖中拿去一根紅繩，笑道：“去玩一會吧！應(yīng)個景就回。”

沐月夕接過紅繩，道：“那夕兒過去找姐姐她們了。”

“詠詩撫琴好好照顧小姐，別讓野蜂子蟄到小姐。”沐夫人不放心地叮囑道。

“是。”詠詩撫琴恭順應(yīng)道。

沐月夕扶著詠詩的手，沿著小徑向林中走去，轉(zhuǎn)了幾個彎，便聽到前面林中傳來女子柔婉的嬌笑聲，沐月夕聽到了自家妹妹沐月盈的聲音，莞爾一笑，嘆道：“這丫頭綁個紅繩也能這般高興。”

“四小姐被夫人拘在家里，天天練琴寫字，這會子能出來賞青掛彩，自是高興異常了。”詠詩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