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小牛快成了望夫石了。不對，是望販子石。

每天早上九點，他準時來上班，再也不像之前那樣經常遲到了。

上班之后，他就倚在門柱上，望穿秋水。販子，販子，你怎么還不來？

“兩天之內，要是找不到那個販子，你就滾蛋！”保安隊長對他怒目相向。

“這兩天接待調查專員的費用，都從你工資里扣！”美女秘書也擺起了冷臉。

“什么人啊，吃飽撐的寫報告，招來調查員駐場，害得大家連劇都沒法追了。討厭！”零售部的柜員們對他集體嫌棄。

這些屈辱，他唯有忍受。

他相信，自己一心為公，做的是正確的事。

他只希望販子出現，好叫那兩個在貴賓室吃果盤玩手機的專員看看，自己的報告所言非虛，販子對市場造成了多么惡劣的影響。

實際上，從銷售大廳的冷清樣，已經足以看出市場有問題了。可兩個專員不管這些。他們只要看靈石販子。

“太沒有職業精神了！怎么能只來了一次就走呢？”他心里埋怨起那個靈石販子。之后他突然想到，帝都的大青靈石連鎖店那么多，這販子不會跑到其他店前去賣了吧？

我要是販子，也不會在一家店吊死啊。想到這，他很絕望。

他不知道，那個靈石販子每天早上八點多都會出現，八點半不到就收工回去。

他跟那個販子，每天都在同一地點出現，只差了半小時。

兩天以后，兩位調查專員結束了駐場調查，帶著一無所獲的結論回去了。

調查專員一走，小牛被連鎖店當場開除。

小牛麻木地走出連鎖店大門。他的身后，傳來了連鎖店員工狂歡的喊叫。

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商業街上，失魂落魄。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

抬頭一看，發現竟走到了連鎖店的隔壁門口。

這家店正在裝修。窗口貼了一張廣告：招聘銷售員、配送員、理貨員、收銀員、保安若干，有意者店內洽談。

看到保安兩字，他自嘲地笑了。上天還是可憐我的。可看這小小的店面，也就是個民營老板的小生意。

自己以前可是體制內的保安！

去民營老板的店鋪應聘，簡直是恥辱！

這時他的肚子叫了一聲。快到晚飯時間了。

他又想起自己被開除時，這個月的工資和遣散費都被扣光了。用美女秘書的話說，不讓自己倒交錢，就已經仁至義盡了。

于是他恥辱地推開小店鋪的門，走了進去。

門里面有個學生模樣的人，正指揮眾人裝修。

“請問，這里是招人么？”

他怯懦地問。離開了體制，他感到如此無力，再也沒有之前的那份自信。

學生轉過身，看著他。

“你要應聘什么職位？”

他看到了那學生的相貌。他的雙眼一下子瞪圓了。

“靈石販子！”他脫口而出。

那學生笑了一下，遞來一張名片。

“在下李有財，風財公司總經理。敝公司專業銷售循環靈石……”

還沒等李有財說完，他就搶過名片，奪門而逃。

李有財楞了一下，隨后聳聳肩，繼續指揮裝修去了。

小牛狂奔。

怪不得一直看不到這個販子，原來他在隔壁租了店鋪，他一定走的是后門。小牛邊跑邊反思。

李有財確實是走的后門，因為商業街店鋪配備了后院，可以停車卸貨。他現在也是有車一族了，到哪兒都離不開那輛電動三輪車。

小牛很快就跑到了連鎖店，就在隔壁而已。

他沖了進去，大喊一聲：“找到啦！”

狂歡的員工們安靜下來。一種反胃的表情浮現在眾人臉上。

“滾出去！”

“你已經被開除了！”

“保安，把他轟出去！”

沒有人想知道他找到了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他找到的是什么。是麻煩。

“我找到靈石販子啦！他就在隔壁！有名片為證……”

話沒說完，他就被保安丟了出去，滾下了臺階。

連鎖店的大門砰地一聲關上。

他踉蹌地站了起來，渾身疼痛。額頭一股熱流，用手一摸，竟是殷紅的鮮血。

仇恨的火焰在他心中燃燒。

第二天，他收拾行囊，頭上包著繃帶，走上了上訪的不歸路。

誰也沒有料到，他的這條路，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改變了大青靈石的命運，甚至改變了風財公司的發展方向。

------------------

對李有財來說，小牛只是……其實什么也不是，只見了一面，連印象都沒有留下。

李有財正享受著創業帶來的亢奮。

在大青靈石連鎖店旁邊租的商鋪，很快就能裝修完。全套的工商稅務等證件也快辦下來了。招工也很順利，畢竟是校園，找兼職的學生還是一抓一大把。商鋪的后院，員工收集的廢棄靈石已經堆積如山。

李有財受家風熏陶，已經是一個出色的管理者。

他把各項事務都細分成很容易完成的小工作，分給員工。當然，他的員工主要是兼職的學生，這樣成本最低。

一個員工的工作做不好，沒關系，同時有四五個人跟他做一樣的工作。用其他人的成果頂上去就行了。

一個員工臨時有事來不了，沒關系，隨便換一個人也能上手。反正都是小工作。

單個員工，無足輕重。

以前他在家的時候，總是鄙視父母把學徒用得太狠，發的工資太少。就像書上說的：萬惡的資本家。

現在他成了萬惡的資本家，也用的是那一套。只不過當今社會，這一套有了好聽的名稱：科學管理。

只有一件事是他親歷親為的，那就是運送靈石到王風的教研室。這可是風財公司的商業機密，不能假手于人。

“老板，跟你匯報一下店鋪裝修的進度吧？”李有財已經進入角色，改變了稱呼。

“我不聽，你看著辦。”王風仍沉迷在《法術大全》中，手上不斷地打著法術手勢。腳上一直在打出回復術，給靈石充氣。

“老板，跟你匯報一下招工的情況吧？”

“我不聽，你看著辦。”

“老板……”

“我不聽……”

“你到底聽什么啊？”李有財哀怨地問道。

“有什么事是你解決不了的么？”王風笑著反問。

“現在還沒有。”

“所以，我也沒有要聽的咯。”王風聳聳肩。

“喂，你不能這么當甩手掌柜吧？”

“仙凡殊途，凡人俗務，仙人不便插手。”

“那分紅也是俗務，仙人也別要了。”

“供奉仙人是凡人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義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