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寒暄之后，趙澤帶量楊立兄妹倆來到了趙府的膳廳。

隨著這次家宴正式開始，各種菜肴便如流水一般上了過來，不少品種都是楊立從未看到過的。

楊羽依此時也瞪大了眼睛，沒想到世上居然有這么多品種的菜肴。

入席的有四人，一邊是趙澤和楊立高談闊論。趙澤每次在閑談之中，都有意無意的提及朝中政局，借此試探楊立的看法。可楊立每次都是故意裝作不知，言顧左右而言它。

另一邊則是趙澤的夫人跟楊羽依說著家長里短，氣氛良好。

過了片刻，趙澤見試探無果，忽然開口說道：“楊立，我聽說你最近準備從土橋村搬出來，然后在縣城找一座宅院居住？”

“勞煩趙大人記掛，確有此事。”

此事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楊立據實以答。

趙澤微微一笑，繼續悠悠說道：“那你運氣著實不錯，縣丞蔡庭知蔡大人，因朝廷另有任命之故，今天早上已經跟主考官秦大人一起回蒼州府述職去了。臨走之時，蔡大人將遺留下來的那座宅院全權委托我來處理。我今天也派人去看過，他的那個宅子靜謐典雅、家具齊全，選址、方位、風水、環境都很不錯。”

楊立聽此，心中不由暗暗點頭，若非那座宅院確實不錯，以趙澤挑剔的眼光絕不會如此稱贊，于是繼續問道“不知這座宅子價格如何？如果太貴了，學生可買不起。”

“蔡大人走得匆忙，并沒有說具體價格，依我看就暫定一百二十兩，你覺得如何？”趙澤說完，便笑吟吟地看著楊立。

對于這座宅院來說，一百二十兩的價格并不高，只能算是成本價。

不過趙澤并不期待以這個價格賣出，反而更希望楊立主動來講價。因為只要他一開口相求，自己再答應下來，就意味著雙方之間的關系更進了一步。

一個特等控元者的象征意義極大，如果能把楊立拉到自己所在的陣營中來，那將是一次極大的成功。

趙澤已經調查過楊立的家境，知道這種窮人多半因為窮怕了的緣故，會對金錢財物格外看中。就算楊立現在身上有四百多兩的賠款，但要他一下子要掏出其中的一百二十兩，應該也會極為肉疼。

所以趙澤料定，楊立十有八九會忍不住講價。

然而楊立接下來的表現，卻是讓趙澤大出意料之外。

楊立直接掏出一疊銀票，稍微數了一下之后，便遞到了趙澤面前：“那就這個價格成交，這是一百二十兩銀票，還請大人清點。”

楊立心里猜準了對方給自己準備宅子，定然不會差，價格更不會坑自己，所以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嗯？那好……這是房契，你收下吧。”

趙澤一愣，語氣有些不太自然，也沒去清點銀票數額，直接把房契交給了楊立。

楊立將房契收下的同時，趙澤則是拍手示意，將候在一旁管家召來，然后又在他耳旁囑咐了幾句。

片刻之后，便有一位趙府的侍女盈盈走進膳廳。

楊立瞧了一眼，發現侍女手中的托盤之上，乃是一只精美的紫檀禮盒。

等到侍女走近，趙澤親自將禮盒打開，取出了里面的一只玉瓶，微笑著看向楊立道：“你現在已經是控元者，應該不會認不出這東西吧？”

楊立一怔，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心中陡然冒出一個想法，不由頗為驚異的問道：“莫非這玉瓶里裝的，是傳聞之中極其珍貴稀有的淬靈液？”

“不錯。”

趙澤點了點頭，將玉瓶放在手里端詳了一會兒，然后又放在楊立前面。

“據說這淬靈液云國根本沒有地方產出，只在西南邊的狼蠻族領地深處，才有極少量出現。而且這東西對狼蠻族增強體魄也很有好處，一般都不會賣給外人。”

“所以云國每出現一瓶淬靈液，價值都在三千兩以上。可就算是如此高價，每一瓶淬靈液的出現，依然都會引得無數富家豪門爭搶，尋常人家根本連見到的機會都很少。”

趙澤一邊解釋，一邊察看著楊立的神情變化。

“那……趙大人的意思是？”楊立明知故問。

“這瓶淬靈液，原本是王家的珍藏，這次是他家托我來贈予給你的。你和王承德都是木源縣今十年來最優秀的學員，代表著整個木源縣的臉面，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兩個之間，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生。”

“還有，只要你收下這瓶淬靈液，我就可以親自指導你凝聚晶核，傳授給你我曾經的感悟技巧，讓你成為元素師的幾率在原本的基礎上再次大幅度提高。”

趙澤說完之后，便重新回到座位坐了下來，然后夾了一口菜，慢悠悠地咀嚼吞咽，顯得頗為輕松愜意。

也是，對于一個控元者來說，也許官位、名聲、錢財、美女都可以暫時放一放、忍一忍，可淬靈液所具有的吸引力，卻可以用無與倫比來形容。

要知道一瓶淬靈液，足可以讓控元者凝聚元素晶核的成功率，整整提高三成！

趙澤相信，楊立這么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正是胸懷夢想之時，絕不可能抵擋得住成為元素師的誘惑！

不過楊立這次并沒有立即接話，而是紅著雙眼，直勾勾地盯著眼前的玉瓶。

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趙澤暗示的意思楊立都懂：無非是要和王承德不計前嫌、搞好關系，然后徹底站在他這一邊，成為他所在派系中的一員。

而楊立的心中，則是在艱難地掙扎著。

因為這瓶淬靈液確實十分珍貴，這次一旦錯過，將來要想再碰到，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而且楊立此時也迫切需要提升元素之力，如果只依靠常規手段的話，以自己現在的進度來看，元素晶胚根本無法在兩年之內成功凝聚成晶核。

可根據楊立所了解到的信息，這東西也并不是那么好收的。

其一，淬靈液只適合控元者使用，換而言之，就是使用者的元素晶胚的大小，必須達到一定程度以上才行，否則就有直接爆裂的危險。

楊立的元素晶胚并不大，并不能在短期內使用淬靈液。可如果沒有在第一時間使用，這種異常的舉動又勢必會引起他人的猜疑。

到時候趙澤詢問起來，很可能會露出馬腳，繼而招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其二，楊立知道趙澤在朝堂之上，是屬于主和派系的，主張和狼蠻議和來維持表面和平的局面。

然而加入主和這一派，和楊立內心的觀點并不相符，畢竟他可是有切身體會，知道軟弱、進貢、和親這些舉措，是換不來堂堂正正的和平的。

就算現在楊立和趙澤虛與委蛇一番，也會被立刻打上主和的標簽，將來若要想變更態度，就會被旁人認為是朝三暮四的墻頭草。

到時候楊立再想闡明自己的觀點，根本就不會被他人所接受。

其三，這份厚禮守下之后，楊立的報仇之心就會或多或少的被腐蝕削弱，行事的底氣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充分，變強的動力亦會愈來愈少趨近墮落。

從長久來看，這對自己的元素師之路來說，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一邊是難得的巨大好處，一邊是自己心中的信念。

楊立萬分糾結。

而就在這時，楊立忽然看到了坐在一旁楊羽依。

妹妹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和趙澤的夫人聊天，可還是會時不時的朝自己這邊看上一眼。

那清澈的目光之中，飽含信任與崇拜之情。

這一刻，楊立猛然驚醒。

如果自己現在選擇了接受，豈不是就成為了妹妹心目中最討厭的那類人？貪污受賄、曲直不分、眼中只有利益，就跟面前的趙澤一樣？

“趙大人，這份禮太重，恕學生不能接受。”

楊立毅然拒絕，語氣堅定，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