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你若是有什么難言之隱，等你想清楚了再說也不遲，但是我不希望你什么事都自己扛著，你還有我們呢。”裴修道。

“請把那個‘們’字去掉，”朱垣燁拔了根草叼在嘴里，雙手往后撐在草地上，翹著二郎腿。他本就長得陰柔美，如今這樣子又透著些痞氣和不羈，揉雜在一起也是另一種風情。

“對她而言，有你一個就夠了。”

裴修的臉毫無預兆地紅了個透，輕笑著不語。

“我猜猜看，是不想管褚少爺了吧？”對著楚黎那張寫著『你明知道，還讓我管，存心就是耍我』的幽怨的臉，他“噗嗤”笑出聲，“你爹今日下了早朝來找我，修在你之前也來找我，巧合的是他倆為的是同一件事。”

朱垣燁轉過頭，額間的美人痣在日光下潤澤含光，燕脂淡著。

“你是不是上輩子積了太多的德？竟然讓朝中兩大股肱之臣都替你求情，其中一個還是孤的右手，真叫人嫉妒。”

聽罷，楚黎轉向裴修，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昨日她沒告訴他，今日他卻來找朱垣燁問事。也是，昨天她是和朱垣燁談完之后心情才很糟的，進宮前她還和他好好說話呢，他不問他問誰去？

“陛下，到底是為何事？”裴修問。

朱垣燁拿掉嘴里的青草莖，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褚少爺跑了。”

要不是礙于裴修在場，楚黎真的很想痛扁他一頓。這么個爛攤子丟給她，他卻說些不知輕重的話，真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修，或者你幫一下，論說服人的手段，你是最高明的。”

裴修偏過頭問：“說服什么？”

“不用，這事我可以處理，不用麻煩丞相。”楚黎馬上接口道。

朱垣燁挑起眉峰，上下打量著她，“你若能處理還會來找我？修又不是外人。”說著，他又跟裴修繼續談起他沒完的話題。

“原來如此，”聽完后，裴修松了口氣，“這事好解決。”

“那就交給你了，修，只要套出那個秘密就行，我也好預備接下來的計劃。”

“等等！”楚黎慌忙打斷道，“丞相大人那么忙，怎能讓他參與進來，褚少爺又是軟硬不吃的，還望陛下另尋合適的人員。”

朱垣燁笑笑，一派輕松自在道：“你放心，只要事關你的事，修哪怕再忙，也會抽出時間來的。”

“那是當然，”裴修接著道，“耽擱誰也不能耽擱了阿黎的事。”

因為裴修的話，楚黎只覺得心頭一熱，抬眸望向裴修，她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變得溫柔起來。

“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耽擱孤的事了？”朱垣燁對著裴修，可是嬉皮笑臉的不正經起來，“果然重色輕友，才相識多久孤的位置就下降了？”

裴修笑著解釋道：“陛下說笑了，阿黎是我妹妹，妹妹有事，做兄長的豈有不幫之理？”

“嗯、哼？”饒有興趣地瞇起了眼睛，長指優雅地撫唇，朱垣燁調笑道，“我說你到底有幾個妹妹？家里一個、失散多年又尋回一個，莫不是在大爻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不成？”

“再說要那么多的妹妹作甚？到時可不要讓每個妹妹都變得憔悴啊。”

朱垣燁話里有話，而裴修只是耐著性子解釋而已。

告別了朱垣燁，楚黎和裴修一起離開。二人沿著青石砌的路往宮外走，一路下來誰也沒有說話。

千算萬算，到頭來還是麻煩了身邊的人，這叫她很是懊惱。早知如此，之前就不應該來皇宮，這樣就不會遇著他，更不會把他也拖進來了。

“阿黎。”

聽到輕喚聲，楚黎站住了腳，轉頭望著裴修。

“呵，沒什么。”他笑道，笑容有點悲傷。

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下，痛來得不知所措。她直覺她傷到了他，卻無法挽回。

裴修抬起手，突然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又縮了回來。

那一刻，楚黎覺得她好像著了魔，抓過他的手就放在她腦頂，就跟小時候那樣。在他抬手時，她好似有了心靈感應，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可是現在不是十九年前，她讀出了他表情里的哀傷和無奈。

兩人就這么面對面靜靜地站著，裴修的手在楚黎頭上，掌心的觸感是冰涼的。

這是他以前常對她做的動作，而現在，他沒法做了。

“咳咳——”

一陣咳嗽聲一下將他們分開，楚黎轉頭望著一臉尷尬的劉培元，破天荒的有種被撞破秘密的惱羞感。

劉培元也不傻，自然看出她眼底努力掩飾起來的情緒，可他也很無辜的呀，一個跑腿的過來傳話，誰曉得會遇到這種事，他要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就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啊。

“二位大人，陛下讓小的過來傳話，說是關于褚少爺的事，務必盡快解決，免得節外生枝。”

聽出是劉培元的聲音，裴修點頭道：“請公公回去告訴陛下，臣定當不負陛下所托。”

劉培元拱手道：“那就有勞丞相大人了，陛下還說了，若是那姓褚的不肯說，可以打一頓，一頓不行兩頓也可以，總有辦法讓他松口的。”

裴修笑著點了點頭。

待劉培元離去，楚黎朝天翻了個白眼，喃喃自語，“要是武力能解決問題，我也不用上這兒來了。”

聽出她話里的抱怨之意，裴修抿唇而笑，道：“阿黎，天色尚早，不如我們找個地方，你跟我說說褚少爺是怎么個情況，我也好有個了解。”

“畢竟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楚黎對著裴修那清雅的臉，嘆氣道：“裴哥哥，你就不該淌這趟渾水。”

“因為我不想你堅強過頭，”裴修的聲音仿佛是從“我記得的，你以前雖然獨立，卻不會像現在這樣拒絕人。”

“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太過依賴一個人而已。”楚黎道。

“你啊，”裴修伸手過去，日光從他的指縫間穿過，照得那只手潔白如玉，“走吧，我們需要速戰速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