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段時間三方軍隊未爆發什么大規模的戰役,但是小摩擦還是不斷的。柏青剛剛來到軍營,正在努力適應中,雖然她常在外東奔西跑的,見的多識的廣,但有關于戰場也只是道聽途說,哪里真正經歷過。
這天,柏青正與幾名同事一起工作,耳邊只聽見電報嘟嘟聲,突然一個炮彈從天而降,震得地面劇烈搖晃,幸好柏青他們所在的營帳隔得遠,只是感受到強烈震動,眾人都本能地趴了下去。柏青見門口迅速集結了一批隊伍,身為一名記者,她直覺前方有戰事,便立馬跟了出去。
跟隨著一隊承軍來到陣地,隨即沒入戰壕內,這是柏青第一次深入實地,沒有害怕,心里反而莫名有些激動,手里的相機也適時記錄下眼前的一切。不遠處的草叢中隱匿著些許敵軍,由于藏匿過深,無法計算敵軍到底派來多少人,承軍這邊也只得按兵不動。這時,趴在柏青邊上的一個士兵注意到了柏青。
“你是記者?”
柏青朝他點點頭,不敢亂動。“你不用那么緊張,這種小打小鬧經常會有?!?
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臉上盡是泥土,笑起來憨憨的,聽他這么一說,自己也稍微放松下來。
“你今年多大?”
小士兵一邊看著遠方一邊笑著說,“16啦!”
“那你當兵幾年了?”柏青繼續問道。
“都一年多了!”
柏青點點頭,便沒再問了。小士兵看她沒聲音了,遂轉過頭來看著她,笑得很開心,“你長得挺像我的翠兒的?!卑厍嗦勓砸餐?
“翠兒?”
“我未過門的媳婦。”小士兵語氣中的嬌羞,滿臉的幸福,柏青都看到感覺到,亦為他感到高興。
“翠兒知道你在戰場上這么厲害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
小士兵聽柏青這樣說,更加不好意思了,紅著臉說,“那能麻煩你回去了幫我寫封信嗎?自從來
當兵我就再沒見過家里人還有翠兒了,也很少寫信?!?
柏青看著他,笑著說,“可以啊!”
只是話還沒說完,敵軍就發起了突擊,這邊接到命令立馬展開回擊。小士兵按下準備起身的柏青,“你待在這,別亂跑,危險!”
柏青看著小士兵越走越遠,直到被一波又一波的戰火淹沒,再也看不見。柏青躲在戰壕里不敢亂動,不知過了多久,炮聲槍聲才停止,柏青已被炸開的泥土埋了半截。
那邊在清點人數,柏青拍拍身上的泥土走了過去。找尋了半天也沒找到剛剛那個小士兵的身影,她以為他只是站在了哪里自己沒注意,可是等清點完人數,一隊人才發現少了一個人。不安感一陣陣向柏青襲來,他穿過人群,一個個地看,確定自己沒看到那個小士兵。這邊帶隊的長官也沒準備再去尋找,而是直接打道回營。柏青趕忙追上那個帶隊的長官。
“少了一個人難道你們都不派人去尋找嗎?”
那長官一臉不屑地看著柏青,“這樣大大小小的戰事每天都有,要是每次失蹤一個人我都要派人去尋找,那我的人就會越變越少了!”說完也不等柏青反駁,領著一隊人就走了。
柏青站在原地,腦海里浮現的都是剛剛那個小士兵的臉,他跟她說“翠兒”時,滿含著幸福的雙眼,柏青顧不得了,回頭就往剛剛發生過戰爭的地方跑去,卻被一個人拽住了,柏青望過去,不期然又見到那個人。一身戎裝襯著他的身軀更加挺拔,從柏青的角度仰望過去,正好看見他那雙清冽的眸子,狠狠地盯著自己,柏青一時不知所措。
“你要去哪,那里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
柏青一時被他的話怔住了,不知道怎樣回答。顧然見她臟兮兮的臉上那雙眼睛卻依舊澄澈,也晃神了一會,也只不過一小會,他放開握著的手臂。柏青這才發現剛剛他有多有力,以至于現在手臂上還隱隱作痛。
“剛剛他們弄丟了一個士兵,我要回去找他!”柏青望著面前這個人堅定地說,卻換來了同樣不屑的目光。
“剛剛他說得你沒聽明白嗎?戰場上槍子是不長眼睛的,死傷也在所難免?!?
顧然見她仍不為所動地站在那,堅定的眼神里氤氳著一層水汽,心里的某個地方竟有些發痛,只得妥協道,“我們會給他家里人多些補償?!卑厍嗦犓@樣說更是忍不了了。
“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拿錢來換嗎?你知道他家里人在盼著他嗎,你知道他愛人在盼著他嗎?這種期盼是用錢可以補償的嗎?明明還有機會可以救他,為什么不救,難道這就是你們承軍對待士兵的態度?沒有這些士兵,你們拿什么跟其他兩軍抗衡,他們為你們赴湯蹈火,最后就換來你們如此冷漠的對待嗎?”說完也不顧眼前的人,沖向了戰地。他還想拽住他,卻撲了個為空。
柏青看著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尸首,有敵軍的,也有承軍的,從小到大連殺雞都不敢看的她,現在孤身一人處在遍地橫尸的戰場,柏青什么也不管了,只是尋找那個小士兵,為了翠兒。突然,她一堆人中她發現了那個小士兵,柏青把他從人堆中拖出來,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立馬搖晃起他。
“哎,快醒醒,哎!”見他仍舊沒有反應,轉念一想,脫口叫出:“我是翠兒,我是翠兒!你醒醒,看看我,我是翠兒??!”沒想到這招還管用,小士兵慢慢睜開了眼睛,“你醒啦!太好了!你沒死!”柏青笑著哭起來,眼淚和著臉上的泥漬也不在乎了。
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人看在眼里,二十多年來從未有人敢對他那樣說話,當她說完那些話他很生氣,但是看她一個人往戰地上跑,卻還是放心不下,悄悄跟了過來。明明可以置她以死地,卻屢屢放棄。
王副官見狀問道,“少帥,要不派一個人去幫一下柏記者他們?”
“不要!”某少帥斬釘截鐵地丟下一句就離開了現場。
小士兵傷得不算太重,正好被敵軍一個人擋了一槍,撿了條命。柏青扶著他往營地里去,“我們認識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柏青先開口到。
“家里人沒給起大名,都叫我石頭?!?
“石頭?我叫柏青,柏樹長青的柏青?!?
之后二人一直相互扶持著走到營地,拖著個比自己還重的的人柏青也實在沒什么力氣再說話了。等到了營地,那些士兵看見柏青還真的架著石頭回來了都顯得很驚訝,紛紛上來幫忙。
等到柏青把石頭送到戰地醫院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突然開口道,“柏記者,謝謝你,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后您有什么事找我,我一定赴湯蹈火!”
柏青笑著拍了拍他肩膀,“你可要好好留著你這條命,翠兒還在家等你呢!”石頭聞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柏青回到自己的營帳,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可能是太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柏青這邊大義凜然地救死扶傷,承平卻炸開了鍋,趙氏早起來到女兒房間看見的就是一封信,吳振樸立馬派人去到報社叫來了負責這件事的蘇編輯。當時柏青一口答應去前線的時候,他還終于松了一口氣覺得完成了任務就好,誰想到柏青身后居然是如今承平富可敵國的吳氏,瞬間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得陪笑道,“吳先生,哦不,吳董事長,這個,我確實不知道柏青跟您的關系,我這要知道了我是怎么也不會讓柏青上前線的。”說完還默默擦了擦臉上的汗。
“現在知道了也不遲,只是我跟柏青的關系,還請您保密。”吳振樸雖是在笑,卻看得蘇編輯滲得慌。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吳董事長,我立馬就去把大小姐調回來?!碧K編輯哈著腰,頭都快碰到眼前的桌面上了。
“那麻煩你了蘇編輯。下去吧!”
“哎哎,是,那我走了,吳董事長您忙?!碧K編輯腳下生風,逃也似的離開了吳氏。
“咚咚咚”
“進來!”
“老爺,派去保護大小姐的人已經出發了。”福叔說完便站在那,過了好一會,吳振樸才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阿福,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福叔思量著這句話的意思,頷首道,“老爺,您就小姐這么一個掌上明珠,當然是希望她過得開心,我覺得這次小姐去前線并不一定就是壞事,我打聽到高公館那邊的消息,說是高大少爺這次也參加了前線巡防,說不定小姐就是去尋高少爺的也未可知?!?
“為民?他也去了。”吳振樸稍放心地點了點頭,“沒事了,你先下去吧!哦,對了,記得回去跟夫人說一聲,沒得她一個人在家擔心。”
“是”
顧然夜里無眠,起身來到營帳外,萬籟俱寂,或有林間動物窸窸窣窣的響動,或有值班的士兵看見了朝他行軍禮。顧然不禁回想起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回想起那時她堅定的眼眸,回想起她明明
很害怕卻還在死人堆中尋找渺茫的生的希望。
柏青,你到底為何來到這?你說你失憶了,又到底是真還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