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蒼茫,萬里邊疆。枕無疆北風而眠,韓瀟湘手握那柄寒梅劍,原來榻邊林穆也睡去了桌案上。韓瀟湘纖纖玉手一寸寸撫弄那柄寒梅劍,心下了然。
“我這是穿越了。按照我在哈佛研讀過的《廣義相對論》,在茫茫宇宙中唯有超過光速尋找到一個介質作為隧道方能穿越時空,逆轉時光。如果我非要回到千年以后去見我父母,唯有離開天山,去我一開始來的那座谷。”韓瀟湘微微側身喊了兩聲:“師弟,林師弟!”
林穆鳳眸緊閉,在燭火晃動下睡得酣然,韓瀟湘以劍柄一挑架上長衣,迅速披在身上便搭起鞋襪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屋外清寒刺骨,韓瀟湘踩得細碎的雪粉沙沙作響。她前腳出門,后腳林穆便睜開眼起身慢慢跟上她。林穆飛檐走壁,那身輕功絕世無雙踏在屋檐上也無半點聲響。
韓瀟湘在只想回到原來的地方去試試能不能再次穿回去,才剛走至三虎門,便見門外大雪覆蓋,山崖屋樹皆是銀裝素裹,渾然一體。韓瀟湘心里一驚,大雪遮山,道徑掩埋,自己又是沒方向感的路癡,怎可能找到來時的地點呢?
踏出去的蓮步立刻收回,轉身折返。低頭便見雪地上映出自己單薄纖瘦的一道身影,才想起自己出來地太過匆忙,只著了一身單衣,好在衣服合身,雖然雪粒中寒氣逼人,但自己跑起來應該就不冷了。
房檐上,林穆持劍而立,漫漫雪粉中他看見韓師姐纖細雪白的雙手不住地搓動,似乎很冷的樣子。看她折返了,應該是暫時打消了下山尋藍勝機復仇的沖動了,想起師姐不喜被纏著,轉身欲走。“林師弟!”身后傳來一聲高呼。
糟了,被發現了。林穆笑嘻嘻地轉過身,立刻從房檐上跳下來,身形驚得房廊下被風吹得飄飛的燈籠顯些墜下。
林穆一手扶住燈桿,一面笑嘻嘻地看向韓瀟湘,誕笑道:”師姐,我就是隨便出來走走,隨便出來散散心。沒有跟蹤你。“
韓瀟湘抿唇一笑,快速跑過來,小手搭上林穆寬闊的肩膀,很有現代人打招呼的架勢,林穆被突如其來的親近嚇到了,立刻對著韓瀟湘燈下如瑩玉般的笑臉懇求道:”師姐,你不是生氣了吧?去年冬天你這么拍五師兄,晚上五師兄就在劍廬外邊摔倒了。大師兄追查了半天,才發現是你偷換了五師兄的劍柄。“
什么跟什么?韓瀟湘無所謂地一揮手,又拍了拍林穆的肩,嘆一口氣,”雖然聽不懂你說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以前做過不少讓師兄弟們頭疼的事。看在你們救我的份兒上,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
”太好了,師姐,只要你以后不鬧死鬧活地要下山,大師兄一定可以安心練功了。“林穆笑得咧起一嘴白亮亮的牙,俊朗的眉眼間俱是帥氣,韓瀟湘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帥的。
”師姐,你冷不冷?“眼見著帥哥細心體貼地把一身狐皮襖脫下給自己披上,溫暖縈繞全身,韓瀟湘心里一動,還是個暖男啊!
二人在茫茫大雪中一起回屋。
遠處,立于大弟子房的大師兄韓青山則一臉凝重,房門大開,然風雪卻無法侵入,仿佛門與屋外間有一道屏障,將寒氣隔開。這是韓青山劍法心訣大成所致。《寒雨劍譜》乃是他家傳劍法,雖與天山派劍法心訣不同宗,卻同理,他耐心修行此劍訣已有十余年,卻還是突不破第十關。今夜匆忙去救小師妹,吸得一股奇寒在體內,不想那股天地間的寒氣竟然與自身真氣凝結為一脈,助自己打通了第十關。
丹田處溫熱,似乎有一片滾燙的海洋在翻涌不息,而經絡里又是一股冰寒之氣涼絲絲地運行,將丹田處的滾燙中和為溫暖,室內有如春暖花開般,連韓青山案頭的那盆凋謝的綰梅都次第綻放,而屋外依舊冰雪紛紛。
韓青山負手立于門邊,木制的闌干很高,將這雪白瑩潔的世界切割得精美如雪雕,雪雕上有兩個依偎一起挪動的人影,那是小師妹的住處。韓青山點點頭,運行了一遍內力,便閉戶安歇了。
一夜,雪照蒼茫,眾生俱酣。
蒼茫皎潔如仙境的天山外,一片邊庭寒雪,鋪滿人間,在往邊庭南走,便要靠近了要塞,再跨進要塞,一路南馳便是大靖都城了。靠近機關算計和波詭云譎的場所。
一匹馬,馬蹄健碩,踏過長安都城的繁華街市,踏過南潯河的冽冽冰水,飛跨過玉門關的重重要塞,又一匹馬,馬蹄濺起驚塵,一匹接著一匹,從繁華的都城披星戴月飛踏進細雪漫朔的邊庭,最后一匹紅棕烈馬停下,馬上的人遞好過關文書后,縱身馳入馬群。
”嗖!“護城小將在太守命令下把城門緊閉,這意味著肩負皇命而來的他們徹底地離開了大靖,要么戰死在天山,要么帶著溫雪庭的人頭再赴帝都。
“兒郎們!”紅鬃烈馬在這頭戴高笠的刺客的胯下躁動,月光順著斗笠切下來,照出為首刺客的依稀容貌:鼻峰高挺,五官深邃,嘴角揚起殺伐才有的狠戾弧度,孤傲又自信,眼睛投射寒光,眼里有狼一樣危險的氣息。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藍帝養我父母妻兒,今溫侯一族逆賊尚存,我等自應奉守皇令,剿殺溫侯余孽,護我江山太平!”
“奉守皇令,剿殺溫侯余孽!”
“奉守皇令,剿殺溫侯余孽!”
大雪掩埋了戰馬踏過的痕跡,三隊穿鐵衣護甲,著緹色軟猬甲的刺客分三隊緩緩馳向天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