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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遼西突騎(二)

  • 霸府
  • 龍湖獨釣
  • 3084字
  • 2016-07-13 23:52:28

J縣通往北平郡的山道上,數百輛大車連綿不絕。大車兩旁,衣衫襤褸的奴隸在皮鞭的催促下,使盡全力將大車向前方推去。衣甲鮮明的步卒警惕地注意著四周,隨時應對未知的危險。

這是從冀州籌措的糧草,務必要在三十日內送到北平郡。如今已過二十五日,經過J縣后,北平郡已經在望。

皇帝車駕到達幽州后,上谷漁陽諸郡塢堡望風而降,境內敵對勢力早已經被掃蕩干凈。按照常理,此番押運糧草并無危險,哪個蟊賊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劫持趙國大軍的糧草?可是督運官孫蒙心中卻有一絲不妙的感覺。

“傳令下去,加快行軍速度,到達無終縣后,修整三日!”孫蒙坐在馬上,對著手下鄭重道。事到如今,糧草絕對不容有失。

“干|他娘!二十多天了,一頓飽飯也沒吃,什么時候才能到?”車隊中,一位奴隸大口地喘著粗氣,恨恨地在地上吐了一口濃痰,對著身邊一人罵道。

“噓,梁哥,噤聲!”那人抬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士兵,急忙示意伙伴禍從口出。

“李坤,這樣下去咱們早晚死無葬身之地。我梁植不怕死,可要是就這樣死了,怎么甘心?”梁植埋下頭,腦海中想的盡是運糧途中被打死的奴隸。

那些原本龍精虎猛的漢子,數年之間只能依靠極少數的糧食維持生存。身體一天天毀壞下去,要是死在了運糧途中,便會被直接扔在草叢之中。轉眼便會被餓綠了眼的狼群吞食干凈,連個骨渣都不剩。

“啪!”

正在此時,一道皮鞭飄了過來,狠狠地抽在梁植身上,在后背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

一名軍卒抽了一鞭,似乎不解恨,抬起軍靴猛地一腳踢在梁植腿上:“恁地聒噪!再有下次,可別怪軍爺的刀不長眼睛!”

梁植頓時覺得大腿之上傳來一陣麻木,他想抬起腿,卻發現右腿左右打擺,轉瞬間一道鉆心的疼痛從下方傳來,竟是被軍卒一腳將小腿踢斷。他沉沉地低下頭,側著身子,努力地將右腿搭在左腿上,雙手夾著頭,竭盡全力地推著糧車,看向地面的眼中盡是憤怒的火焰。

梁植的屈服讓軍卒很滿意,順勢向后方走去,開始在糧車隊伍中巡邏起來。

“梁哥——”李坤想扶著梁植,卻被對方側身閃過。只聽他低喃道:“我梁植如果有逃出生天的一天,一定會殺盡這些胡狗!”

不知為什么,李坤看著梁植的樣子,內心突然冒出一陣驚栗。

天逐漸黑了下來,運糧隊在一處名為田家堡的塢壁中停留了下來。田家堡中斷壁殘垣,荒草叢生,駐扎的過程中,偶爾掃出幾具白骨,但眾人早已見怪不怪。

二百多輛大車首尾相接,形成一個陣勢。這是軍中之法,為了便是防止在野外駐扎休息時,被騎兵沖擊。只要長槍兵與大車結合,這陣勢便是一座小型的堡壘。運糧的奴隸被集中在一處營帳內,不得離開大帳范圍三尺之內,否則殺無赦。

孫蒙從兩千名督糧士卒中抽出一百五十名擔任警戒,其余便在大車范圍之內休息。田家堡雖然破敗,卻正好作為防守之用。

“再有三天,就可以到達無終縣了,希望別出什么差錯。”孫蒙看著漆黑的夜空,悠悠道。

梁植躺在營帳內,周圍傳來一陣刺鼻汗餿味。這些奴隸和他一樣,都是被抓來的壯丁,白天里運糧早已經用光了力氣,躺下不久傳來陣陣呼嚕聲。可他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著。

右腿已經斷了,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下這般痛疼的。竟然可以跟著車隊來到田家堡。但是這樣下去,只怕活不過明天。

他能感覺到體內的力量在一點點流失——他的力量已經被榨干了。

“難道我梁植真的要死在這里嗎?”梁植的內心一陣悲涼,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個男子漢,是如此卑微的死法。他緊握著雙手,滿是無奈與不甘。

“梁——梁——哥——”

突然之間,李坤提著褲子,踩著貓步走了過來,從喉嚨中吐出三個字,竟是充滿無限的恐懼。

一陣尿騷味傳了過來,借著營帳內微弱的燈光,見到李坤的褲襠中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著水珠,這個李坤竟然被嚇的小解失禁,梁植不由皺了皺眉頭,剛要出聲詢問,卻見李坤匆忙將手中放在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走過來,趴在梁植耳邊低聲道:“梁哥,外面——外面有人——”

外面有人?外面怎會沒人!押運糧草,事關重大,即便是晚上宿營,又如何不派遣士兵擔任警戒?這個李坤,腦子不會被嚇壞了吧?

有人?

有人!

梁植猛地睜圓了眼睛,身體中一剎那充滿了力量,他急忙拉過李坤,低低道:“你是說——”

李坤也不說話,向帳外指了指,然后趴在地上匍匐前行,最終在一個旮旯里窩了起來,將營帳扒開了一條細縫。梁植跟在后面,透過細縫向外看去——

夜黑如墨,擔任警戒的士兵層次分明,在外圍來回巡視著。不遠處的幾處大帳內,則是督糧士卒的休息之處,數百輛大車橫亙在外圍,一切都是那么安靜。

梁植看向李坤,眼神中充滿疑惑。

李坤沒有反駁,只是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一處地方。順著李坤的視線望去,那里站立著三名擔任警戒的士卒,突然間,梁植只感覺自己的眼睛一花,三名士卒倒了下去,然而轉瞬間,便又重新站了起來。

可是無論梁植怎么看,都感覺這三名士卒與先前不一樣了。

“梁哥——”李坤哀求的眼光看了過來,他知道,有敵人摸過來了,搞不好他們今晚都會死,他不知道怎么辦,只能祈求梁植拿個主意。

梁植卻像突然間打了雞血般,拉著李坤向一處斷壁后面爬去。軍中規定,運糧奴隸不得走出營帳范圍三尺之內,也許想不到這群卑賤的奴隸會違反軍規,所以營帳周圍沒有士卒看守,二人偷偷爬出,竟無一人阻攔。

“嗖!”

“嗖嗖——”

一支火箭騰空而起,劃過長長的弧度,準確地落在糧草之上,糧草被瞬間點燃。緊接著,無數黑點如同漫天飛蝗,射入軍卒大帳。

“敵襲!”

四座大帳之內傳來無數慘叫聲,士卒慌忙奔出大帳,卻被飛馳而來的羽箭射穿在地。羽箭連綿不絕,好像永無靜止,將士卒壓制在大帳中動彈不得。

“盾牌手,就地守衛!”

“長槍兵,守護大車!”

“斥候何在,火速前往無終城求援!”

“弓箭手,給我狠狠反擊!”

然而遭受敵人近距離突襲,大帳中士卒早已慌了手腳,狼奔豕突,妄想在混亂中保住性命。

孫蒙見到手下驚慌失措,不由急怒攻心。他手持長刀,將幾名士卒砍翻在地,組織眾人就地防守。遠處夜空中火光閃動,正不知敵人有多少。他暗恨手下失職,派出擔任警戒的士卒竟然讓敵人摸了過來。

“嗒嗒嗒——”

一陣陣馬蹄聲傳來,火光之中,逐漸出現無數白甲騎兵。大車排列成陣,失去了長槍兵的組合,再也阻擋不住騎兵的沖擊。前方白甲騎兵將大車放開一條口子,后續騎兵如同惡魔般殺入大帳。

孫蒙闖出大帳,翻身上馬,邊要殺出重圍,卻被旁邊之人一槍刺落馬下。

梁植與李坤躲在斷壁之中,聽到耳邊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廝殺之聲,卻是動也不敢動。不斷有箭支從頭上飛過,他們甚至看到有十幾個士卒跑過來,在奔逃的過程中被箭射穿。

漸漸地,聲音小了下去,廝殺聲也歸于寂靜。

他翻過身,從石頭間隙中看過去,無數黑甲騎兵聚攏一處,發出令人恐怖的氣息。在火光的照射下,一位年輕的頭領洪聲道:“每個人帶足五日口糧,剩下糧食,全部燒掉!”

火光沖天而起,白甲鐵騎來去如風,不多時,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陣冷風吹來,帶著一股濃重血腥味。梁植回過頭來,對著李坤道:“快!快去大車上取兩袋糧食,找兩匹馬趁著混亂逃出去!”

“嘔——梁哥,我不行了!”李坤突然間側過身子吐了起來,只是他腹中無物,只能用手指在嘴中亂摳。

梁植嘆息一聲,知道李坤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所以才會反應劇烈。此時此刻,只怕全身早已軟弱無力。無奈之下,只好拖動殘腿,向著大車走去。

“你這卑賤的奴隸!竟敢偷盜大軍的糧草!該死!”暴喝傳來,從黑暗中鉆出一名督糧士卒,他提著長刀,眼神中露出了殺機。

“去死吧!”

那名士卒剛動,一把槍尖從前胸冒了出來。他回過頭來,卻見李坤手握長槍因為恐懼而不斷顫抖,眼神中泛著淚光,還有一絲絕望后的堅定。

“你——你——”士卒指著李坤,想說說些什么東西,突然間從嘴中噴出一股鮮血,轟然倒地。

冷風中傳來陣陣熱浪,火苗在大車之上傳來“噼里啪啦”的爆裂聲,混雜在陣陣狼嘯聲中,顯得分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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