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江湖不像話
- 安思源
- 2352字
- 2016-11-27 22:00:07
悟色大師說要幫她,條件是她必須夠乖夠聽話,這對邢歡來說易如反掌,裝乖賣巧是她的拿手絕活。
所以一大早她聽從安排鉆進“老干爹”安排的豪華馬車里,穿上她的招牌小棉襖,披上他的招牌綠袈裟,浩浩蕩蕩地打道回群英樓。
這么做用意何在?她不是很明了。
悟色大師只說:男人通常不愛看到綠色,你如果覺得不夠刺激,可以一見到他,就把袈裟往他頭上罩。
見到他,可能嗎?他恨不得她消失吧,又怎么可能跑來群英樓。
“把那個披著綠袈裟的丫鬟請進來用、早、膳!”透涼話音從群英樓里徐徐鉆出,趙永安幾乎是緊咬著齒關掐出最后三個字。
意料之外的場面方式讓邢歡怔愣了,她傻傻地抬頭。趙永安一身清爽地靠坐在群英樓的大堂里,白底窄袖束身長袍上繡著牡丹花紋,遠遠就扎痛了邢歡的眼。她下意識地想起來昨天那個女捕快,一樣款式的衣裳,他們到底是有多熟?
更讓邢歡覺得痛的,是永安執握在手中的銀鞭,他修長指節輕晃著,銀鞭隨著節奏輕點著椅子扶手。一下又一下,就像打在她身上,這錯覺讓她不自覺地咧嘴倒抽涼氣。
他突然請出婆婆每回喊“家法伺候”時才會上場的銀鞭,應該與她無關吧?
大清早的,或者這位二少爺只是在晨練呢?
又或者是昨天那位女捕快讓他受了氣,所以他才會揣著青沉的眼圈自虐到天亮?
還沒等她想明白自家相公到底在發什么病,他的貼身小廝就已經把她“請”進了群英樓。
“跪下。”銀鞭再次晃了晃,他揚高下顎,慢條斯理地命令道。
陰郁嗓音讓邢歡連猶豫都不敢有,腳下一軟,滑跪在了地上。
“說,你是什么身份。”
“丫鬟……”她家相公太過喜怒無常,邢歡不確定他要的究竟是不是這個答案,回答完后,還惴惴不安地偷瞄著他的神情,見他面色稍有緩和,才松了口氣。
“我讓你住在群英樓是為什么?”
“為了方便照顧江湖兒女們。”
“那你昨晚死哪去了?!”趙永安很難再維持住鎮定。真是夠了,他帶著滿心愧疚跑來找她,結果呢?傻等了一夜,她優哉游哉地披著奸夫的衣裳回來了!
“我……我、我……”
“頭上沒毛的男人你也敢招惹,活膩了是不是?”
“報告二少爺,他頭上真的有毛……”
“他不是人販子嗎?!”
“人販子也會從良,我感化了他……”
“徹夜不歸孤男寡女地感化?!”
“再報告二少爺,這只是表象……”
——砰!
重重的拍桌聲讓端坐在廳堂里見慣世面的江湖中人都忍不住倒抽涼氣,何況邢歡。她被嚇得瑟縮成一團,噤若寒蟬。
“你知不知道自己成過親了?”很顯然,她的行為讓永安失去了理智。
嚴厲的質問聲害得邢歡不知道該怎么答,“呃……我成過親?”他們不是主仆關系嗎?那她跟誰成的親?
“那頭上長毛的和尚讓你樂不思蜀了,連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我不介意提醒你,你相公是趙家莊砍柴的,你們成親兩年了,臨走前你還信誓旦旦地答應他嚴守婦道。”
“……”他寧愿罵自己是砍柴的,也不愿承認她嗎?
“沒話說了?”他忍氣挑眉,誤將她的沉默認作心虛,“來人!把那件綠袈裟掛到院子里去,連同這個不守婦道的丫鬟一起掛!”
“二少爺,那么多人看著不太好吧……”邢歡憋得通紅的臉上那兩顆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圈,才瞧清圍繞著他們的江湖兒女們,她努力想擠出笑容回應,可惜沒能成功,也沒了機會。
永安是真真切切地把她晾到了院子里,粗粗的繩索上原先晾著的衣裳被捋到了一旁,由她取而代之。正對著大廳的視角,讓邢歡避都避不開永安丟來的凌厲視線,晃晃悠悠中,她只涌出一個念頭——死和尚是算計好的!還特地給她件質量那么好的袈裟!
“各位不好意思,我帶她出門時答應過她相公會好好看管她。君子一諾千金,身為主子我更不能有負于下人,所以略微粗魯了些,望見諒。”稍稍泄了憤后,趙永安才勉強堆起笑臉,向喜歡嚼舌根的江湖兒女們解釋道。
“原來邢歡姑娘已經成親了啊,那的確不該徹夜不歸。”
“其實同和尚在一起也沒什么吧,人家四大皆空啊,說不定只是大家一起念念經,念著念著天就亮了呢。”人群中,有人試圖幫邢歡求情,盡管就連發言者都很難相信這套說辭。
“再空也是和尚,不是太監!”在重重議論中趙永安的低吼聲殺出了重圍,話音剛落,他就意識到自己又失態了,繼續揚起嘴角擠出笑意,“各位,我只是在替她相公激動。”
很顯然,這位二少爺現在情緒比較不穩定,還是先談正事岔開話題比較好,“那二少爺,不如我們來談談這次武林代表大會的主要目的吧。”
“什么目的,不就是大家游山玩水踏踏青嗎?”趙永安雙目動也不動,依然死鎖住懸掛在院子里的女人,回得漫不經心。
“這、這是次要目的,主要是討論江湖民生問題。您看,現在各門各派都縮衣節食,茅山長老也說了掐指一算金融危機就在眼前,為了應對我們必須團結一致。二少爺身為江湖中的一員,應該義不容辭以身作則,這次給我們的兵器就免單吧?”
“做夢。”
“可是二少爺,你若是不肯免單,這個大會就得一直僵持下去。我們是無所謂,反正也沒武器打架閑得很,你不劃算啊,武林代表大會的主辦方是趙家莊啊。要我們聽天天這么吃你的用你的喝你的,怪不好意思的。”
“威脅我?”看不出他心情正陰霾,家里還有株出墻紅杏沒空修剪嗎?
“話也不是這么說……”
“好了,別說了,過些天再說。”他的心不在焉無法藏掖地流露在了言談間。草草應付完了那些人后,趙永安起身抬步,停在了邢歡跟前,壓低嗓音問道,“想念休書了,是嗎?”
“……”沒人會想念那種東西吧。
“今天我不寫了,來點新花樣。”說著,他突然又提起嗓音,吼道:“你!從今天起,面壁思過!沒我允許,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那餓了怎么辦?”
“給她準備干糧,半個月的量!”
下人老老實實地聽命行事,是人都能瞧出二少爺今天火氣旺得很,不能有片刻耽誤。然而,才架著邢歡走了兩步,二少爺的咆哮聲又一次傳來了,“把她身上那件袈裟給扒了,放把火燒掉,連灰都不準留!”
對!就是這樣,他不能稱了她的心如了她的意,既然她全然不顧他的顏面,堂而皇之地披著奸夫的衣裳回府,憑什么指望他乖乖奉上休書,成全他們?
她都折磨了他兩年了,他有權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