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塵，吃完你快點回去吧，這里不適合你的身份。”大夫人低頭拿起面前盛好的飯碗，低緩淡漠的一句話，顯然是拒人千里的冷淡。

心頭微涼，像是冬天里，好不容易燒暖的炭火猛的被澆了一盆冷水，失落涼透整個身子。

“娘，我知道了。”她聲音一啞，低垂起目光暗自感傷，靜靜的稀飯往嘴里撥弄，掩飾著她喉嚨中干澀的不適。

“娘，我后天就要出嫁，我想明天再來看你，好好陪你一天。”白如塵終還是愿意努力去改變母女的關系。

“不用了，我這么多年一個人習慣了，不習慣有人來打擾。”幾乎沒有做任何考慮，大夫人緊跟著拒絕了她的提議，一句話說的平淡無波，聽不出一點的情緒。

猛然間抬頭，眸中有淚光的痕跡涌動，不知道是她的真心付出沒得到相應回應的委屈，還是因為對失去的母愛惦念，白如塵淡漠的目光深處糾結出一抹抓不住的痛心。

大夫人沒有抬頭，似乎不愿多看她一眼，隨便吃下幾口，放下了碗筷。

“我飽了，你們慢慢吃，吃好碗筷等我回來收拾吧，我去菜園子里摘一些蔬菜回來。”

大夫人說完話，已經離開，白如塵看著女人明顯是拒絕她親近，喉嚨中微微一堵，淡淡傷感。

還是收拾好碗筷，幫著整理好一切，看著屋里簡樸，卻收拾的干凈有序的生活，她知道大夫人有句話說的沒錯，她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她過的很坦然，平靜，也算過的安心很好。

“香竹，我們走吧。”她看完最后一眼，淡淡清愁中轉身離去。香竹有些奇怪的看著她欲言又止，緊跟在她身后。

“香竹，你有話就說吧！有話不說出來，留在肚子里會發霉變質，變成魔鬼折磨你的。”有意玩味危言聳聽，走在前面轉移去自己的心思，不想去多想，平添無趣。

小姐怎么知道我有話要說，難道她背后有眼睛？香竹疑惑中緊跟上去，詫異的側眸看著她淡笑的臉。

“小姐，夫人這一次看見你居然沒有對你發火耶，真是奇怪。”

“你說的這什么話？難道我娘會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她為什么看見我要發火？”指關節輕叩著香竹的腦門，呵呵一笑，她當這丫頭隨口一說而已。

“小姐難道忘記了從小到大，夫人見你一次罵一次，每次都罵的很兇，三年前那次，小姐還被夫人打了一巴掌，你哭著說以后再也不去看夫人。”香竹認真的話語不像是開玩笑，圓啾啾的大眼睛中的疑惑，更是越積越深。

白如塵猛的停下腳步，直直的看著香竹的臉，久久沒了神情。

看得出來，這丫頭沒有說謊，這大夫人也太奇怪了吧？難道因為自己是女兒身，她嫌棄自己？不會啊，爹很疼自己，女人重男輕女都是因為丈夫的觀念，失去寵愛才會有的，這中間一定有事？是什么呢？

“小姐！小姐，香竹臉上有什么東西么？您看的這么入神？”香竹詫異的看著白如塵疑問，一雙小手不停的擦在臉上。

“香竹，自從上次被水淹過，我這腦子經常想不起來以前的東西，你和我多說說小時候的事情吧，還有我們府里的事情，總之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我試試能不能想起來更多的東西。”這府里顯然是有太多的秘密，知道多一些表面的事情，好分析更多的頭緒，現在的身邊就像是一團亂麻，太多迷霧分辨不清。

“我看也是。”香竹很贊同白如塵的話，在她看來，小姐確實是上次淹水傷到的腦子，極低的嗓音喃喃自語。

“哎——你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白如塵隱忍住笑意的微怒樣子，一敲香竹的腦門，香竹嚇的猛縮脖子，瞇笑的跟在白如塵身邊，開口說起她知道的，能想起來的所有事情，白如塵用心的傾聽著，一一的記在心里。

原本以為出嫁沒她什么事情，會有人打理好所有的事情，沒想到風俗中，還有女子出嫁前要待嫁一說，原本是所有的親戚人家，提前一個月，每天都會有親戚請要出嫁的姑娘吃飯，因為白如塵的婚期太急，加上白香嵐的婚期也在同一天，白建柏決定，那些事情都省去，在婚前一天，照例還是邀請來所有的親朋好友，舉辦了一場隆重的宴席，算是一次性的完成所有俗禮。

各家親戚鄉鄰攜禮物齊聚白府，宴席從午后開始，流水席一直排到她們姐妹出嫁后的三天，算和所有的親朋好友道個別，白建柏安排姐妹倆吃晚飯的時候出來和大家一同入席，算得上這里特別的成人禮樣子。

晚霞火紅，晚風爽朗，華燈初上的時候，白如塵在香竹的催促下，懶散的走進房間里裝扮起妝容。

看著銅鏡中的容顏，她自己都有些沉迷，銅鏡內，及笄佳人，身著水茜色廣袖寬擺裙衣，寬大領口，露出鎖骨，清透肌膚勝雪嬌嫩，仿佛一朵雪中芙蓉，廣袖飄飄，頭綰簡雅倭墮髻，青絲垂肩，玉簪斜插，玉帶繞臂，暗香縈際，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目如明珠又似春水蕩漾，裊娜纖腰弱不禁風，不贏一握。

瓜子小臉上略施粉黛，清容傾城，分花拂柳，沉魚落雁，舞帶盈盈，閉月羞花，面如滿月，目若青蓮，星眸皓齒，杏臉鶯舍，怎一個美字了得。她不禁有些暗自陶醉，前世的她也算得上漂亮，比起現在任不及千分之一。

“好了，小姐真是漂亮。”香竹放下手中的木梳，癡凝的目光染上羨慕之色，落在她的臉上。

被她的嗓音拉回遠游的思緒，她微微一笑，仿佛艷陽白雪中花開瞬間，似乎可以聽得見花開的聲音就在耳邊回響。

細細的看了看頭上幾乎完美無瑕的發誓，臉上盡顯柔美，毫無瑕疵的妝容，她微有猶豫后，自己動手，除去幾個相對突出的發飾，拿起娟帕擦去唇瓣上的水紅，點上一點淡淡芳香的淡淡晶片，擦去描黛的眉形，露出原本就不描而黑的淡漠素顏眉形，卻還是不描而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