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燈光照在河中泛起的水汽上,就像照在霧中一樣,形成兩道明顯的光束,但河中的情景依然看不清楚。
天最終還是黑了下來,而他們直到現在都沒有到達船夫所說的白沙灘。
船夫已經不再說話,甚至連他的旱煙都顧不上抽了,坐在船頭,兩眼緊緊地注視著河面,生怕突然遭遇什么危險,但在這種夜色中,河面上的視距實在有限。
此時此刻,大家也都感覺到一絲緊張的氣氛,都不敢多說話,沉重的呼吸,噴在夜色中形成一團團的白霧,船底下的水流聲顯得更加響亮了,幾乎整個世界都是“嘩嘩”的聲音,小穎明顯有些害怕,一邊使勁拉緊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一邊往秦小川身上靠。
秦小川摸了摸她的頭表示不要害怕,同時也和船夫一樣,兩眼緊緊地盯著河面,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渡船的側前方迎面漂來一個黑影。
“那是什么?”他急忙叫道,慘白的燈光下他根本沒法分辨出它的具體形狀,只知道它突出水面很高,幾乎要超出渡船的高度,乍看之下,還以為是某種龐大的水怪突然從水中躥出,要襲擊他們的渡船呢。
雖然他知道它不可能是河怪,但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中,突然出現這樣一個黑影,還是讓人覺得不安,正當他準備放一個火球術過去的時候,船夫突然開了口:“哦,放心吧,那只是一塊露出水面的巨石。”
聞言,他不由臉紅了一下,感覺自己太一驚一乍了,只聽船夫又繼續說:“在俺們這個河里有很多這種石頭,這種石頭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沒有露出水面的石頭,如果撞上它,就是鐵船底也要撞破嘍。”
聽船夫如此說,他們又有些不安,連忙向水中看去,水中只有黑漆漆一片,能看到什么,船夫又接著說:“不過儂們放心,俺已經在這一帶跑了幾十年的船,對這河里的石頭比自家的娃子都熟,俺敢打包票,俺閉著眼睛都能避過那些石頭和浪窩,俺只擔心……”
船夫的聲音突然停住了,郭詩怡急忙問道:“擔心什么?”
可是船夫并沒有答話,而是突然全身緊繃,全神貫注地注視著什么,這時他們也發現了異常,此時在船的正前方又出現一個黑影,但這個黑影比剛才的那個黑影要小,不知道為什么會引起老人的注意。
正當秦小川想開口詢問的時候,船夫突然大叫一聲:“是樹,得趕緊把船避開。”船夫說著便要把船往旁邊轉。
聽到那黑影是樹的時候,秦小川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那樹實在太粗了,粗粗看上去要兩三個人才合抱得住,而且那樹來得實在很快,船夫剛把船頭調離原來的方向,那樹離船就只剩下四、五米的距離了,照這個速度,樹肯定要撞到船身上去了。
“師傅,這樣不行的,樹要撞上來了。”他急忙對船夫說,此時船夫正歪著身子,使出全力拉著控制船方向的把手,在船篷上燈光的照耀下,他看到對方的臉色一片慘白,看樣子就明白船夫也是無計可施了。
“只能靠我們了。”他對其他人說,其他人立即會意。
“能不能摧毀它?”郭詩怡問韓可欣。
“恐怕不行,這樹實在太粗了,又泡過水,韌性很強。”韓可欣說。
“那就把它拉開吧。”郭詩怡說,“你們保護渡船,我來拉開它。”說著她結了一個手印,數條手臂粗的樹藤從樹上冒出來,并迅速地攀到他們剛才所見的那個巨石上,在樹藤的牽引下,巨樹在慢慢調整著方向。
與此同時,周斌也結了一個手印在船身上鍍上一層銀色的鎧甲,而韓可欣也在銀色鎧甲的外層再次結上一層厚厚的冰鎧,這樣一來就能大幅度卸去巨樹的沖擊力。
巨樹很快就沖到渡船邊,因為郭詩怡樹藤的拉扯,巨樹已經不是正面撞向船身,所以沖撞力量就減少了很多,再加上韓可欣臨時補上一個風刃,巨樹在裝上船身之后便順著冰鎧往旁邊溜開,饒是如此,那些冰鎧都被撞碎了,渡船也受了很大的顛簸,巨樹帶動的浪花更是迎面濺到船上。
冰冷的河水落在他們身上時,他們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好在最后兩者就變成一上一下,平行而行的形勢了,到此他們才忍不住舒了一口氣。
自從巨樹撞過來之后,船夫就一直處在驚恐中,后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又一臉敬畏地看著他們,說:“原來幾位都是高人啊,俺能遇到幾位真是走大運了。”
聽到他的話,四人都感覺到有些無語,只有郭詩怡對他說:“高人倒是算不上,不過還是希望師傅不要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
“我懂,我懂。”船夫立即說,他一臉的笑意,無比崇敬地看著郭詩怡,“這叫做真人不露相。”
“噗嗤。”秦小川和郭詩怡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對他的樸實,兩人只能表示無言以對,想想多解釋也沒什么效果,干脆什么都不說,轉頭看向渡船旁邊向下漂行的巨樹。
這個巨樹實在太粗,一看就知道上了年紀,外面的樹皮都已經腐爛了,看上去應該是櫟樹,上面有不少的分枝,但樹葉都已經脫落光了,這些樹枝本來擋住渡船的航行方向,但都被周斌用手輕輕一揮就斬斷了。
秦小川問船夫:“為什么河上會漂來這么粗的樹呢?”
船夫正在控制船的方向往正常的航道上走,此時放松下來的他,又開始抽起了他的旱煙,他說:“俺們這一帶都是一些深山老林,這種古樹可以說到處都是,偶爾都會有一兩棵從上游上沖下來,這是再常見不過了,俺剛才說要擔心的就是這些從上游漂下來的東西,不過現在好了,再過兩分鐘的時間就到白沙灘了,過了白沙灘,水就緩了。”
如他所言,船很快就到了白沙灘,到了白沙灘后,水面驟然變得很闊,水流也緩下來了,渡船帶著他們又往前行駛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們終于看到遠處長生村里發出的燈光,可能是在河面上凍得太久的原因,終于看到村子里微弱的光芒時,眾人的心頭都不由得一暖。
當他們到達長生村的渡口時,其實還不到七點鐘,但山里就是這樣,黑得特別早,而且到了晚上后就變得特別安靜,整個天地間只有河水流動的聲音。
想到老船夫一路上幫了他們不少,韓可欣最后又多付了他百分之五十的船費,然后老船夫就自個找他的親戚投宿去了,而他們則按照對方的指引直接向長生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