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兒！你胡說什么！”木四姑奶奶忙呵斥道：“你也不看看這里，那么多長輩面前你還口出狂言地，我……”說著便要拉張端睿來打。木四姑奶奶覺得自己面子都被這小祖宗給丟盡了，這叫自己以后這么做人啊！

“小孩子一時戲言，小四啊，你也別要打要罰的。”老祖宗斜瞥了老夫人一眼，道：“就算是要教訓孩子，也回家去教訓，當著我的面這叫這么回事？”

木四姑奶奶不依：“老祖宗！”

“行了，你自小就是個心軟的，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別到時候又哭。”

眾人聞言都又是勸又是拉的，總算是把四姑奶奶勸住了。張端睿見老祖宗沒生氣，自家母親也沒多話，急忙掙脫開母親箍著他的手，繼續道：“老祖宗，您跟我娘說說……”

“睿兒！”

木四姑奶奶不好再說什么，倒是老夫人察言觀色，瞅著木老祖宗神色有些不耐，趕緊地把張端睿的話給截了：“老祖宗不喜聽這些有的沒的，自個兒跟弟弟妹妹玩兒去，啊。”

張端睿皺著眉頭，朝著自家母親極輕地“哼”了聲，拽著秦慕楓出去了。

四周女眷瞅著老祖宗神色，忙把這話頭給岔開，剩下木四姑奶奶徑直在那絞著帕子。

此番木家老祖宗大壽，達官顯貴來得很多，說是沖著老祖宗去的，不如說是沖著木載樸、木載梓來的。一個是京中大臣，甚得皇帝寵信，一個是書院夫子，教書育人的，清名在外，是多少學子求之不得的良師。

有心的巴不得能跟木家扯上點兒關系，將來仕途說不定能暢通些。只是可惜木家這兩位老爺膝下子嗣并不多，就算是攀什么姻緣，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兒。

在座的各位哪個不是人精？人家木家“肥水不流外人田”，說不準就會把唯一剩下的掌上明珠嫁給張家，這怎么行？木家大房嫡女已經是板上釘釘地要進宮的，這三房嫡女的位置就更為重要啊，誰家不想娶？

木老祖宗環顧四周，精明的眼睛一閃，事情看得透透的。

“要說咱們語姐兒，還真是得天獨厚的，瞧這小模樣，水汪汪的眼睛，嫩生生的，將來定要找個好兒郎！”岳氏眼珠子一轉，夸道：“三弟妹好福氣，頭一胎就得了個明珠呢！”

本來這話頭已經被截住了，大家也都默契地未再提這事兒，岳氏此番話一出，岑氏還沒答呢，董氏就開口了。

“那倒是，二弟妹也和二弟生個女娃，不也是明珠嘛。”

董氏與岑氏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為人處事上二人差不多都不謀而合，再加上剛剛的一場“壽匾之禍”，更是同仇敵愾。見岳氏又在那兒唧唧歪歪地，董氏心中本就憤怒，這下怒火一下子就噴出來了。

當然，她忽略了“女娃”正是岳氏的心頭之痛。

“大嫂這話是什么意思？”岳氏像只炸了毛的貓，瞪圓了眼睛狠狠地盯著董氏：“弟妹可有什么對不住大嫂的地方，需得大嫂來揭我的瘡疤！”

聲量極高，木老祖宗皺了下眉頭。

“弟妹說笑了，大嫂不過是就事論事，難不成三弟妹生的女娃是明珠，二弟妹生的女娃就是魚目了？”董氏仍舊是不咸不淡的，輕瞥了眼岳氏：“今兒是老祖宗大壽，二弟妹可得仔細些，不然辦了好差事，還落了個不好，那可就麻煩了。”

岳氏本想頂回去，卻被董氏后面一句話給噎著了。

怎么回事？難道事情敗露了？不可能啊！這事兒極少人知道的……一時間，岳氏也未說話。老夫人雖然氣忿董氏在眾人面前不給岳氏面子，到底想著是長子長媳，不好當中謾罵的，也就出來另起了個話題打圓場。

只是岳氏接下來一直惴惴不安，自是不必多說。

宴席過后，大家伙兒陸陸續續去小睡，岑氏把木靈語交給芬兒，與董氏一起安排內宅事務，又提到張端睿那席話。

“三弟妹也不必多慮，語姐兒這不是還小么？”

“我也明白這個理兒”，岑氏把手上的賬簿遞給一邊的芳兒，對董氏道：“可是自家閨女兒就在臺面上被人說三道四的，誰不心疼？那張家孩子還真是……哎，大嫂，語兒現在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呀！”

董氏伸手給芬兒懷里的木靈語攏了攏衣領，嘆氣道：“誰說不是呢，女兒才是跟娘貼心的人啊……詞兒便不說了，將來的日子怎么過，能不能過好，全靠她自己了。語兒還小，弟妹你多教教，日后不叫她吃虧也就是了。”

岑氏聽此話也不好再抱怨什么，畢竟木靈詞注定是要進宮的，皇宮雖說是極富極貴的地方，可是進了那個門，可一切都身不由己了。雖說是榮耀，可也很是艱險啊……

兩人妥帖地把事情安排好了，自去休息了。

而這次事件本來的主人翁木靈語，卻因為年小貪睡，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回事。

木老祖宗大壽擺了三天流水席，董氏下了令，設了粥鋪周濟窮人，為木老祖宗積福。郡內人人都談論著木家之善，木大老爺很是贊同，更是對結發之妻溫存敬重。

三日后，撤下了專為壽宴設的宴席，各物件也一一換了下來。壽匾之事說什么也要有個了結了。董氏和岑氏默契地不提這事兒，木載樸與木載梓也聰明地閉上嘴。

木二老爺先前是沒有時間與岳氏理論，現在空閑下來了，知道這事兒嫂子弟妹的不好說什么，大哥三弟也不能編排自家兄弟媳婦兒的不是，也只能緘默。所以提，也只能他提。

木載杼這天起了床，打發通房去跟母親說一聲，他要去請安。通房唯唯諾諾地去了，見到老夫人立馬跪下，道：“老夫人，二爺說他一會兒要來給您老請安。”

老夫人覺得奇怪——怎么請個安需要遣個人來知會一聲？以前從來沒有過啊……到底還是受了兒子這番孝心，和顏悅色地讓通房回去了，讓她告訴木載杼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