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孽徒梅傲雪
俗話說，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韓冰對這句的感悟尤為深刻，他已經嘗到了自作孽的滋味。
“哎……”
獨自呆坐在屋頂上，愁眉苦臉，一雙眼眸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顯得有幾分空洞。他一會兒仰望星空，一會兒又低頭沉思，不住地嘆氣……
回想起當日張相聽自己說完那番話之后，雖然當時是一副抵死不從，不屑一顧的作態，哪知就在第二天早上，事情卻起了變化……
“砰”
第二天清晨，張相滿臉猙獰，眼中布滿了血絲，狠狠一腳踹開了韓冰的房門，然后瘋狂地大聲吼叫起來：“臭小子，滾出來……你快點給我出來！”
韓冰睡眼稀松地看著他那瘋狗似的舉動，滿頭霧水。
“我……我不就站在你面前么？”韓冰的聲音略微顫抖，但凡是個人瞧見張相這無稽之舉，想必都會心驚膽寒。
韓冰吞口唾沫，伸出手掌在張相眼前晃了幾晃，見他沒有絲毫反應，不由得憋住了呼吸，小心翼翼道：“你瞎啦？……咱們可是說好的啊，我最多只能陪你三……”
“哈哈哈……”
可還不等他說完，張相卻是更加瘋狂地笑了起來……他竟是直接飛身撲了過來，將韓冰緊緊抱住，接著咆哮道：“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你說的沒錯，真的存在那個……那個‘地誒喲’！”
“你看見了？你看見什么了？”韓冰有些蒙，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么意思。
“就是你說的那個……那個比微元還要小的東西！哈哈哈！”
韓冰能感覺到，張相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很難想象，往日那個放浪不羈的老頭，此刻居然激動成了這副鬼樣子，不過……這倒是更加符合他那鬼醫的名頭了。
“那個叫……哎，算了，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想必張相是發現了染色體，作為此界第一人，那他當然具有命名權。
“趁我現在看不見，你快給我講講，那個‘地誒喲’里面到底還有什么秘密？”
張相的唾沫四處飛濺，蹦了韓冰一臉。此刻再看他的模樣，已經是越來越駭人，韓冰覺得，若是再不制止他，可能他就要變身了……或是狼人，或是小怪獸，總之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先坐下，咱們坐下慢慢講好吧！”
“我就不！”
“哎喲！你還有些小情緒呢！”
……
就這樣，韓冰將他記憶中，僅存的關于遺傳學的知識全盤托出，這一下子，可是點燃了張相內心中的小宇宙，那雙原本完全沒有任何色彩的眼睛，轟然發出了精光，一個都不知活了幾百年的小老頭，頓時激動地滿地打滾，興奮得像一個孩子。到了最后，他甚至都想要拜韓冰為師了……不過，這個無理的要求當然是被婉言拒絕。
然后，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韓冰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
……
“師尊，今天該教我煉丹了吧！”
張相頭也不回，嘴中嘟囔了一句：“哎呀，我忙著呢！”
“這都半個月了，你還沒忙完呢？”
“你自己去學！”說著手臂一晃，從手腕上的空間手鐲中取出一本書，一個小鼎在加一塊令牌。
韓冰將那堆東西抱在懷中，茫然道：“那咱們的交易還剩下一年，又該怎么算？”
張相猛地抬起頭，看見那雙眼眸，已經成了兩個血紅色的玻璃球！這哪里還是人的眼睛？此刻的張相，已然變成了一只兇惡的洪荒猛獸，僅僅是那目光所及，便有著無盡的煞氣。
韓冰心中大駭，不由得后退了幾步：“你的眼睛……”
張相卻是毫不關心他說什么，大聲吼道：“那一年，記賬！”
“記賬？”韓冰覺得奇怪，這事還能記賬，接著又試探著說道：“那我走了？”
“滾！”張相的神色極為不耐煩了，大聲喝罵了一句。
“我……我是說，我要離開這里了！”
“滾！”
“……”
若論世間無情之人，除了表子和戲子，恐怕還有那陷入瘋狂的科學家。
眼下這張相便是最好的佐證，以前天天哭著喊著要教人家學醫術，不學還不開心。可現在倒好，一見面就嫌他煩，還叫人家滾。
韓冰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被家人拋棄的孩童，心中天雷滾滾，悲傷逆流成河，恰似有一道晴空霹靂劃過，他仰頭喊道：“蒼天啊！老子這是造的什么孽啊！”
“韓兄？你這是怎么了？又有誰造孽了？”
正在韓冰傷心之時，梅傲雪從房間中走了出來，恰好聽見那聲嚎叫，不免抬頭一看，看見韓冰那傷痛欲絕的模樣，不經好奇地問道。
“啊！是梅姑娘，我沒事！”
梅傲雪腳尖輕點，恰如池水蓮蓬，飛身坐在了韓冰身邊，笑道：“看你這愁眉苦臉的模樣，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這都被你看出來啦？”
梅傲雪的表情很是爽朗，輕輕拍了拍韓冰的肩膀，道：“說吧！如果有什么煩心事，說出來，讓知心大姐姐幫你謀劃謀劃！”
“哎！”韓冰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低頭道：“張相瘋了，他現在看見我就煩，你要是能幫我勸勸……咦？人呢？”
韓冰扭頭一看，身旁哪里還有梅傲雪的身影，頓時更加郁悶了，“知心大姐姐呢？呃……難道是出現幻覺了？”
梅傲雪躲在屋檐下，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語道：“鬼醫前輩的秉性，天下皆知，他若是發起瘋來誰敢去找死？這種事情我還是少參合為妙！”
……
丹道系統自成一脈，玄乎極玄，妙乎極妙，是一門高深至極的學問。不比修煉，也和醫道迥然。
煉丹之法，除了考驗煉丹者對真氣微妙的控制能力之外，最講究的便是經驗和心思。
韓冰自學丹道一個月以來，也是察覺到了這點，無論是對于火候的掌控，入藥的時機，還是真氣的使用都要求得極為嚴格，幾乎是嚴苛到了分毫不差的地步，若沒有他人的指導，妄圖獨自摸索出一條路，那簡直是難如登天。
張相扔給他的那本‘丹道經’上只記載：煉制‘聚氣丹’，以‘靈牙草’入鼎，初始火候三分，真氣少許，引導藥力盤旋，待丹至成型，火候兩分，入‘回春木’，斷真氣……
‘丹道經’中，滿篇都是這種記載，每一個字，韓冰都認識，甚至每一句話，他也能明白，但這說得也太含糊了吧？
什么叫初始？什么叫三分？什么叫少許？什么叫成型？
其中的每一個關鍵點，都是這種模棱兩可的記錄，幾百個關鍵的就有無數種組合！若是沒有他人的經驗用來依照，完全由著自己去試探摸索，就算他有著身外化身之術，想必再過十年，也不一定能夠練出‘聚氣丹’來。
……
“師尊，我就花您一盞茶的時間，能不能給我講講這‘聚氣丹’到底是怎么煉的？”
張相的回應只有一個字：“滾！”
韓冰抿著嘴，傷心地離開了地下室。
過了片刻，他眼中一亮，又折身返回：“師尊，能不能給我點丹藥？”
張相抬起頭，滿臉的兇惡，麻利地從手鐲中掏出十幾個玉瓶，像扔垃圾一樣丟到了韓冰懷中，氣急敗壞地吼道：“滾！”
似乎只要不占用他做實驗的時間，那便什么都好說！
每個玉瓶中大概裝有一百多顆‘聚氣丹’，這十幾個玉瓶，也差不多一千多顆了。粗略一算，也足夠自己用挺長時間。
“看來想要自學煉丹術，暫時是沒有指望了，還是回去安心修煉吧！”
再想要張相像以往那般死乞白賴地讓自己跟他學醫，想必得等他將‘地誒喲’完全搞明白了……
但這基因工程，盡管放在前世，那都是耗資無比巨大的國家項目。張相一個人就想將它搞定，韓冰對其絲毫不看好，就像以前張相不看好韓冰的武道一樣……根本就不是那快料啊！
五十個韓冰在房間忙得熱火朝天，修行的修行，練劍的練劍，練功的練功，好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但屋外卻是陰云漫布，似乎是即將到來一場雷暴雨。
“轟咔！”
忽然一聲驚雷落地，如蒼龍之吼，震耳欲聾，仿佛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抖。
“咔咔咔咔！”
片刻后，窗外傳來了噼里啪啦的滴答，那聲音之響，動靜之大，猶如斷了線的鐵珠子砸落在玻璃上。
過了一會兒，韓冰修煉完畢，正欲起身之際，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吼，這怒吼極為尖銳，剎那間便撕裂了夜空，掩蓋住了天地間所有的聲音。
“孽徒，還不滾出來！”
“孽徒，還不滾出來！”
“孽徒……”
“孽徒……”
……
余音環繞著整座石屋，在這無名谷中蕩漾，久久無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