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我常在想,云南算是個美麗的地方嗎,那里雖然有小橋流水的麗江古城,有冰心玉潔的玉龍雪山,有神秘莫測的瀘沽湖、美麗無比的滇池……但是,中央政府為什么不重視那里呢?我曾坐在滇池邊上,邊背著歷史,邊為云南抱怨。然而如今,當我再度回到那里時,才發現這里的高樓大廈已如雨后春筍般紛紛立起,脫離了我記憶中那個貧窮落后的小村莊。
可是,比起我去過的很多發達的城市,云南依舊沒變的,就是在凌晨時抬頭仰望漆黑如墨的夜空,還可以清晰的看到雪白的云彩。所以,這個承載著我所有夢想的地方,到了時隔多年的今天,依舊是記憶中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也許是厭倦了城市的浮華生活,我突然想回到云南去,因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找回遺失在鄉間的夢、才能見到傳說中的人間天堂。
老林準假了,于是我匆匆買了張火車票,壓抑著對家鄉的思念,開始了對現實生活的逃亡。
到昆明時,正是晚上八點,天已經完全黑了,我站在火車站門前,看著眼前閃耀的霓虹燈,會心一笑。我隨便找了一家店,吃了一些簡單的晚飯,就在賓館睡下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王子皓現在就在昆明,但是,我不想去找他。我并不想再回憶起高中時期的事情,但睡在酒店陌生的床上,我久久不能入眠,莫然地想起了王子皓——這個影響我一生的人。
十六歲的我,懵懵懂懂地跨進了高中的門檻。那時候,我就像一朵普普通通的花,并不是特別鮮艷,但王子皓,他是森林中最挺拔高大的那一棵樹,身邊總是圍繞滿了唧唧咋咋的鳥兒。他鶴立雞群,而我卻隱沒人海。所以,我從來沒有幻想過自己會在這一生中與他有不解之緣;所以,當他那天對我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我才會無比驚訝。
但是,對于那時我們的關系,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曖昧”。因為我們從高二到現在都沒有在一起過,一秒鐘都沒有。有一天,他跟我說,他想去廈門讀書,我為了能和他在一個學校,拼命地學習,每次累得不行趴在課桌時,就會想起王子皓,接著就有了奮斗的動力。然而終于到了公布成績的那一天,他為了實現父親對他的期望,報了另一所重慶的學校。還記得那時的我為這件事哭了好幾天,不過,直到現在,我也無法釋懷,他當初的背叛。
輾轉反側,銀色的月光映在灰黑色的窗簾上,格外蒼涼。
回到家的時候,是次日早晨。
當我提著行李邁進家門的時候,爸媽正坐在搖椅上享受著溫暖的陽光,見我進來,滿臉驚訝。我對他們莞爾一笑:“爸,媽,我回來了?!?
“柳瓔?你怎么回來了?!”媽媽站起來,朝我道。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她穿著一件紫色的T恤,一條白色的長裙子,普普通通的衣著,卻隱不住他偉大的事跡。父親也隨母親站起身,他穿著那件永不退色的藍色襯衫,龐大的身軀把衣服繃得起了皺紋,就像他自己一樣。
“是不是工作不順利啊?”媽媽握住我的雙手,緊張地問。“不是?!蔽覔u搖頭,頭上長長的馬尾辮甩疼了我的臉龐,“媽,你就不能往好處想一想嗎?我是想你和老爸了,所以回家來看看你們?!薄翱瓷犊矗惺裁春每吹模覀兒玫煤苣兀愎ぷ鳑]事就好?!卑职纸舆^我手里的行李,對我笑笑,說:“柳瓔,依我看啊,你是想吃我做的韭菜花炒肉才回來的吧?”聽他這么一說,我傻傻地笑:“那你是不是要炒給我吃???”
久違了的韭菜花炒肉、久違了的床、久違了的電腦、久違了的家。
電腦還是那樣地卡,而母親父親卻已長了白發,埋在了黑發之間——確切的說,應該是黑發埋在了白發之間。我的母親,一位小學教師,五年前退休,開始過上養老生活。而我的父親,是一位做白酒生意的農商人,從十八歲到現在,從未改變。吃晚飯的時候,我看到了奶奶。奶奶一見到我,就激動地沖過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用粗糙的雙手撫摸著我的臉龐,說:“囡囡,來和奶奶睡一晚吧。”
我的爺爺奶奶,沒有夫妻間的愛情。小時候聽媽媽說,七八十年代,爺爺家很窮,奶奶是地主的女兒,沒有人愿意娶她,于是兩人迫不得已才結了婚。也是因為這樣,他們倆一見面就吵個不停。
如今爺爺已去世兩年,家中尷尬的氣氛也終于有所緩和。
站在陽臺上,風呼呼地吹著,我不禁閉上了雙眼。吹大一點,請再吹大一點,把所有兒時的幻想都吹到我身邊吧,我一定會緊緊握住,不再放開。
枕頭旁的初中畢業照上,我們都穿著涼爽的夏裝,像一朵朵美麗無瑕的花兒,綻放在夏日的陽光下。阿溪穿著牛仔背帶褲站在第三排中間,手正抬著撫被風吹亂的劉海;蘇背著手,站在我身旁,對著鏡頭淑女地微笑;而葛惆這個小矮子,因為身高問題,只能和女生一起蹲在第一排。我穿著一套深藍色的運動服,站在第四排中間,對著鏡頭大笑。不知怎的,看著看著眼睛就濕了,好想把時間倒回去,回到那時天真無邪的我們。
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往窗口一看,太陽早已高高掛起,一切都沉淀在昨晚的睡夢中,埋葬在記憶的最深處。
“柳瓔,你也都快26歲了,怎么還不結婚???我正等著抱曾孫子呢!”奶奶一臉壞笑,輕輕在我耳邊道。
我就知道會這樣。
我異常淡定的晃了晃手上帶著的戒指:“奶奶,看到了沒有?不要再追了。”她果然如我所愿滿意的一笑,不再問什么,乖乖吃飯。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氣,這玩意兒果然管用啊,晃一晃就騙過去了……
不過,我竟在這時想起了普利爾,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不過說起來,我有好幾天沒跟他通電話了。
“Hello,Peral.”我對著那邊說?!癥ing,what are you doing? Are you missing me now?”他在那邊激動地問?!癥es,you are celver.”我無力答道?!癥ing,what`s woring with you?”他聽出了我語氣的不好?!癘h,honey,you know,my grandmom wants me to make a boyfriend, but I don`t want to do it now, can you help me?”我向他求助。“Emm……”過了一會,他答道,“I can help you, but zhe way isn`t very good. Do you listen to me?”“Yes.”“Ok,I think I can be your boyfriend.”我承認我呆住了,他竟然……“哦,瓔,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在幫助你?!彼忉尩馈!邦~……好吧,我想想……”然后我掛了電話。
五天之后,我又回到了廈門,又開始了這讓人厭惡的生活。然而仿佛變了一些東西,因為在我跨進公司大門的時候,就聽到韓璇刺耳的娃娃音:
“南珞,你看我今天穿的裙子,是不是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