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奚言的尖叫聲吵醒的。震耳欲聾的尖叫聲,把我一下子從床上給拽起來,我有點生氣,甚至是帶著惱怒地推開房門,打算一探究竟,順便數(shù)落她一頓。
然而當(dāng)我從臥室里出來時,站在我眼前的人不是奚言,而是南珞。我想,我好像能明白奚言剛剛為什么尖叫了。
“嗨,柳瓔。”他一改以往的冷漠,竟然對我和氣地笑了,“Good morning.”
“不是,南珞,你怎么進來的?”
“你的舍友給我開的門。”他坐到沙發(fā)上,扭頭看著我答道。
“奚言?”我訝然,“她在哪里?”
“應(yīng)該在洗漱間吧。”他四處打量了一會,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我身上,卻一直不說話。
我被他看得有些發(fā)毛,問:“怎么了?”
“柳瓔,”他抱著手看我,“你打算一直穿成這樣?”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還穿著睡衣,睡眼惺忪蓬頭垢面,狠狠瞪了她一眼后,我轉(zhuǎn)身進了房。
收拾好一切后,南珞破天荒地給我和奚言做了一頓早餐,見他如此反常,我不由得心生疑惑,一字一句地問他:“南珞,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間對我這么好?”
“這么明顯你看不出來啊,柳瓔,我看他是想追你。”一旁的奚言畫蛇添足。
“你閉嘴。”我看著她,“你個小孩子知道什么,吃你的面條。”
她朝我吐吐舌頭,我裝作沒看到。
“我來接你上班啊,你忘了我們是情侶。”南珞把這話說得理所當(dāng)然。
“別鬧了,就算是演戲,也不用這么認真吧。”我放下碗,起身向外走去,南珞趕緊跟上來。
“柳瓔,”奚言叫住我,“我今天開學(xué)誒,你不送我嗎?”
我掏出手機:“大小姐,我今天上班沒時間啊。喏,還記得上次游樂場認識的那個帥哥嗎?這是他號碼,你聯(lián)系他吧。”話畢,我就帶著南珞邁出了門。
“真是個胡攪蠻纏的小丫頭。”我自顧自地說道。南珞則在我身后笑出了聲。
誰知我們才走到樓下,就遇到了麻煩。
王子皓一身灰白運動服,沉默地站在我和南珞的面前,面無表情地同南珞對視。
我尷尬地打破氣氛:“嗨,子皓,這么早來找我,有事嗎?”
他并沒有回答我,只是靜靜地看著我身旁的男人。
“你先去車上等我,我一會兒就來。”我悄悄湊到南珞耳邊說道。
“要走就一起走。”南珞絲毫沒領(lǐng)會我的意思,反而大聲地回復(fù)道,令氣氛更加地尷尬。
我看看王子皓,又看看南珞,想想始終這樣對峙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還要上班呢,于是說了一句“沒事我們就先走了”,拖著南珞上了車。
車?yán)铮裁匆矝]說,只是靜靜地開著車,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想跟他解釋一下,便說:“南珞,剛才那個人……”
“馬上到公司了,好好演就行。”
我閉上嘴,輕輕點頭。
我挽著他的手,“有說有笑”地走進公司。他今天的藍色西裝很適合他,讓我想起了小學(xué)時看的偶像劇《一起來看流星雨》,慕容云海同他很像。可是細細一想又覺得他們截然不同。
中飯時我和他一起到食堂打飯,回頭便看到了我們的觀眾——韓璇。
她獨自一人吃飯,身邊一個朋友也沒有。我與南珞對視了一眼,開始實施我們偉大的計劃。
我把筷子放下,走到韓璇面前坐下,嘴角勾起一個笑容:“真巧,韓璇,在這里遇到你。”
她瞟了我一眼,口氣輕蔑:“就你一個人么?”
“沒有啊。”我轉(zhuǎn)頭看向不遠處的他,“還有我男朋友。”
她順著我的目光看去,南珞正抬著餐盤朝我們這兒走來,坐到我身邊,將舀好的湯遞給我,滿臉寵溺:“小心燙,慢點喝。”說完,他抬眼看向韓璇,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又算是表明身份。
韓璇輕輕點頭,什么也沒說,低頭繼續(xù)吃飯。
南珞慢條斯理地將他碗中的肉片搛給我,邊搛還邊說:“小肉包,喏,你愛吃的肉。”
我不知道一旁的韓璇此時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她心里一定不好受。沒過多久她便起身離開時食堂,我也終于放松下來,看著她落寞的背影開懷大笑。
南珞放下手中的筷子:“現(xiàn)在你滿意了?”
我用盡全力點頭:“嗯,你看她,一副落湯雞的模樣。”
“她是不是以前做過什么對你不好的事,你非要這么算計她。”
聽他這么一問,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她當(dāng)初對我做的那些事,及時到了現(xiàn)在,我也無法原諒無法釋懷。現(xiàn)在她的這點痛算什么,比起以前的我,她傷的還不夠深。
“回答我,柳瓔。”南珞一臉認真的看著我,不放過我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我嘆了口氣,背起包包,說:“老王讓我吃完飯去找他,我先走了。”話畢,我便匆匆忙忙逃離了現(xiàn)場,逃避了他的追問。
又悻悻的過了一下午。
下班鈴聲一響,我剛想提包走人,就看見南珞朝我走過來,走到我面前,對我笑笑:“一起去吃飯吧。”
我一臉疑惑:“啊?為什么?”
然而他并沒有立即回答我的問題,反而越湊越近,近到可以聽見他呼吸的聲音。他在我耳邊吐了口氣:“這是這場戲的重要組成部分。”
我退后一步:“好吧。走。”
我們倆一前一后,出了公司大門,開車到了廈門最出名的西餐廳,爵舞宴。
“南珞,”我杵著手看他,輕聲道,“這里很貴的,吃一頓得要我半個月工資呢,咱們換一家吧……”
“怕什么,今天我請你。”他又恢復(fù)了從前傲慢的姿態(tài),居高臨下地打量了我一番,開始自顧自地點了一大堆東西。
座位是靠窗的,我靠在絨椅上欣賞窗外的夜景,燈火闌珊。
“柳瓔,”他叫我,“他是不是……叫李墨晨?”
李墨晨,光是這個名字就足以讓我震驚,何況它是從南珞的口中說出來的。
他和我的點點滴滴開始從傷痕里流淌出來,像鮮血那么猩紅刺眼,又像一把利劍,直直刺向我的心臟,毀滅我的整個人生。
我全身僵硬,沒有回答南珞的問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看來我說對了。”他看著我,臉上掛著一個不自然的表情,“都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你還在害怕什么?”
我無力地搖搖頭:“這些都是你問韓璇的?”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忘記的,沒有必要一直抓著不放。”他的嘴角揚起一個微笑,這微笑,仿佛在安慰我,又仿佛在告訴我要相信他。我只能應(yīng)著他點點頭。
“好了,這么好的氣氛,為你彈首歌吧。”話畢,他起身往餐廳中心的鋼琴走去,不是風(fēng)雅地坐下,朝我微微點頭,抬手彈了一曲《The Truth That You Leave》。
我看著他雙手纖細撫摸黑白交錯的鍵盤,手指靈動,熟練地彈起那首曾打動過我無數(shù)遍的歌曲。窗外的秋風(fēng)輕輕的吹著,吹過他的發(fā)尖,吹進我的心里。
忽然,我的視角抓住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從我身邊緩緩走過,不留一絲痕跡。我趕忙伸手抓住他的衣角,他回頭一瞥,使我看清了他的面容——果然是他。
李墨晨。
他看見是我顯然有些吃驚,但最后竟淡淡地問:“小姐,你還需要什么嗎?”頓時,我大腦一片空白。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穿的是棕黑色的制服。
“墨晨,”我站起身,皺眉看他,“你怎么在這里?”
“你看不出來么?”他言語中帶著惡意。
我上前握住他的手:“你不是去深圳了嗎?”
他冷笑一聲,將我的手拿開,遞給不知何時站在我身旁的南珞,道:“先生,您別誤會,我和她沒有任何瓜葛。”話畢,他用不摻雜任何感情的眼神瞟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我苦笑道:“他始終不相信我。”
南珞同我一起坐下,我剛想收回我的手,誰知他卻握得更緊了,我不由得抬頭看他。
他臉上干凈得只剩下微笑,他說:“柳瓔,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