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相視一笑。

吳辭望著余多多問起來：“多多從小就這樣嗎？”

余楓點點頭，一手撐在沙發扶手上，托著頭慢條斯理道：“從我記事起，他就這樣。”

“你要照顧他一輩子？”吳辭將目光移回來。

“不然怎么樣？如果爸媽不在了，我是他唯一的家人。”

說完，余楓一下緊張的站起身，沖余多多快步走過去。

吳辭一看，余多多正在拉窗戶，余楓大概是怕他出事，趕緊過去關緊了窗戶。

下午又來了兩批家屬，余楓和秦芳先后為死者做了入殮儀式。

接近傍晚，跟何館長打過招呼之后，余楓帶著余多多提前下班回家。

因為余多多情況特殊，摩托車、自行車，等等，這類開放式的交通工具他都不能坐，余楓只能帶著他走到很遠的地方打車。

“慢點走，跟在我后面。”大門口，余楓耐心沖余多多交代道。

他一臉溫暖笑容，回身沖吳辭和秦芳擺了擺手，就拉著余多多往公路上走。

秦芳和吳辭聊了一會，話題還是圍繞著余楓，吳辭看了眼時間，他也該走了。

回到辦公室拿了東西，吳辭正要去院子里推自行車，秦芳突然哎呀一聲：“糟糕，余楓走的太急，手機落在這里了。”

還以為什么大事，吳辭步子沒停，剛出了主館大門，秦芳就跟了出來。

“大辭，你等等。”她大聲招呼道。

“怎么了？”吳辭轉回身。

“我晚上要值夜班走不開，你晚上反正沒事，把手機給余楓送過去吧，萬一有人找他有急事，不能耽擱了。”

吳辭一蹙眉頭，你倒是替余學長著想，把我當下人使喚啊。

秦芳拉起吳辭一只手，將手機塞到他手里，叮囑道：“一定要送過去哈，他家的地址我給你，你快拿手機記一下。”

其實吳辭對余楓的家庭，有那么一絲好奇，正趕上，就趁這次機會過去看看吧。

“好，我送。”

一咬牙，記下余楓家的具體地址后，吳辭蹬起自行車就上了公路。

對這個地址不熟悉，吳辭只能一邊查地圖，一邊問路人，余楓家離殯儀館有些遠，等他趕到地方，天上已經布滿了星星。

面前是一棟老舊的樓房，外墻上防盜窗、各種電線、爬藤植物交織在一起。

吳辭停好自行車，就直奔六樓，余楓家在六樓。

樓道里還都是水泥地面，有些位置地面鼓了起來，裂出一塊塊水泥片。

樓梯旁的墻上，橫七豎八的拉著各種線，墻面發黑發黃，一片片的霉斑，吳辭心中琢磨著，這棟樓至少有二三十年的歷史了吧。

六樓只有兩戶人家，核對過門牌號后，吳辭敲了敲生滿銹斑的防盜門。

開門的人正是余楓，他看到吳辭，不由得面露驚訝。

在余楓開口前，吳辭舉起他的手機，邀功道：“你手機落在單位了，芳姐一定要我送過來，我可是蹬了一個多小時的自行車。”

余楓微微一笑，接過手機：“快進來，留下來吃飯，今天可是我做飯。”

吳辭本想馬上就走，被余楓硬拽進了家里。

給他倒了杯水，余楓就轉身進了廚房，吳辭環顧一周，老房子老裝修，秦芳說的沒錯，余家就是普通人家。

“做什么菜呢？這么香？”吳辭聞到一股魚香味，于是沖廚房問。

余楓呵呵笑道：“我最拿手的紅燒魚，保證你吃了一次，還想吃第二次！”

吳辭湊到廚房門口：“怎么家里就你一個？伯伯阿姨都出去了？多多呢？”

余楓守在灶邊，一手拎著炒勺道：“他們三個出去散步了，現在差不多要回來了。”

“余學長，你可真是絕世好男人，還會燒菜，我只會吃。”

吳辭傻呵呵一陣了，余楓看他那傻樣，也忍不住一樂。

“小楓，你快來樓頂！要出大事！”

此時，門外一個男人的聲音突然響起，喊話的人只在門前停了一刻，聽動靜，下一刻他就直奔去了樓上。

兩個人一怔，余楓匆忙關掉灶火，跑著沖出了家門。

吳辭帶上房門，跟著余楓跑上去一看，樓頂上已經圍了五六個人。

兩個人擠過去一看，就見一個五十來歲的阿姨，正情緒激動的站在余多多旁邊。

她和余多多所在的位置，離大樓邊緣非常近，看這模樣，明顯是要跳樓。

一個五十來歲的伯伯，正試著朝二人靠過去，嘴里還不停勸說著。

“媽！你這是干嘛？”余楓震驚的問，同時就往前湊。

吳辭這才明白，原來那五十來歲的阿姨，就是余楓的母親，一直在旁邊勸說的伯伯，應該就是余楓的父親。

“別過來！”余媽情緒激動，急促的后退了兩步，還朝樓下望了眼。

這棟居民樓有八層高，人要是跳下去，九成九當場死亡。

“媽，你冷靜一下，你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余楓十分不解。

這一問，余媽直接哭了出來，她哽咽著說：“小楓，我支撐不下去了，你哥哥這個樣子，將來肯定會拖累你，

他這病肯定治不好了，昨晚上我想了一夜，今天我帶著他一起跳下去，你和你爸就解脫了，以后的日子就好過了。”

“不行，沒有你和多多，我和爸的日子怎么會好過！”余楓情緒也激動起來。

余媽哽咽了幾聲，哭著說：“你相信媽媽，媽媽做的是對的！”

說完，她使勁推了下始終背對大家的余多多，眾人不由得齊聲驚呼。

因為余多多距離大樓邊緣，只有兩三步距離，這么被推一個趔趄，人肯定掉下去。

不過下一刻，大家的心就放了下來，因為余多多站的非常穩，任憑余媽怎么使勁推，他始終紋絲不動，依然自顧自抖著手指。

眾人一看機會來了，一窩蜂全沖過去，將余媽和余多多拉了回來。

余媽激動的一邊大哭，一邊拿拳頭砸著余多多：“你這個孩子，怎么這個時候不傻了呢！怎么不跳下去！跳下去啊你！”

拿拳頭砸了一陣之后，余媽一把緊緊抱住余多多，痛哭起來。

余爸緊緊抱住母子二人，好像下一刻，兩個人就會消失一樣。

樓頂上的人都是居民樓里的鄰居，對余楓家的情況了如指掌，見此情形，全都低著頭唉聲嘆氣的唏噓。

吳辭就站在余楓身旁，他明顯聽到余楓的呼吸急促起來，但下一秒，余楓就整理好情緒，哄著余媽拉著余多多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