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片刻,許常回過了神,端起茶盞飲了一口清茶,掩飾自己的尷尬,開口道:“為何不來迎接孤,是不想看見孤,還是有人欺負你,你說出來,孤不會讓你為難!”
“不是!不是,大家都待我很好,也不是不想見您?”羊舌芝回著話,只是聲音越變越小,道最后仿佛蚊子的哼聲一般,許常若不是就在近前,根本不會聽清。
“不是這樣呢為何不來見孤呢?”
“我....我....”羊舌芝支吾的說不出話來,心中的想法不知該怎么對許常說,也不知該不該對這個滅族仇人說。
許常看著她的袖袍中還隱隱透露出匕首的痕跡,笑著站起身來,“不想說孤就不逼著你說了,不來就不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夏日有些熱了,我會吩咐人每天給你送些冰來。”見著了羊舌芝,見她好好的,許常轉身準備回寢殿了。
聽著他關懷的話語,羊舌芝愣了一下,反應了過來,卻見許常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前。
她看著那離去的背影,愣在原地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流下眼淚。
“為什么要對自己這么好?”淚水忍不住的從她的眼角簌簌而落,許常的關懷讓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心酸,她知道這些日子里所有人都是看在許常的面子上才不敢對自己放肆,背地里怎樣議論自己的人都有。
他們說自己是狐貍精,勾引了大王,所以大王才沒有殺了自己。這是在一個午后在墻角聽內侍這樣說的,聽到這樣的話,她心中難受,當時就不想活了,想用袖中的匕首了結自己,可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讓她放棄了,當天她待在屋子中哭了一下午。
“好委屈!”此時的許常讓他想起了那個總是關心自己的哥哥,有什么當面說出來就好,何必相對的時候笑瞇瞇的,背后說著一些不堪入目的話。王當、沈括那些人從來不會再背后議論,他們有什么都會當面說出來,這樣反而讓羊舌芝感覺不是那么的難過。
“怯懦嗎?”羊舌芝問著自己,許常每次對她的關懷都然她感激,仿佛心中的弦被觸動一般的感動,她自己知道不該對這個滅族仇人有異樣的感覺,可是他總是能觸碰到自己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讓自己狠不下心對他兇惡起來。
坐在廂房前的臺階上沉默了許久,羊舌芝站了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抹去了眼淚,回到了屋中,用溫水擦了擦臉,照著許常送給她的銅鏡,見眼角的紅腫消散了后,對著銅鏡露出了一個笑臉,出了廂房,往許常的寢殿處去,大王回來了,她還要接著給許常念剩余大半的《本紀》。
終是到了入伏的天氣,毒辣的太陽照射在大地上讓人有些受不了,許常躲在自己的寢殿中,他的身前有一塊碩大的冰塊,侍人不停的用手中的扇子向坐在椅榻上的許常扇著涼風,緩解著暑意。
許常汗流浹背的躺在椅榻上,休息片刻,去年他是避過了暑期才來,這西北之地夏日的炎熱今年終于體驗到了,比洛京更甚。
方才在議事大殿中處理了些朝事就變得大汗淋漓,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許常上前將自己的臉貼到了冰塊上,頓時一陣涼意寒徹心扉,讓他不由得舒服的呻吟了出來。
“不熱嗎?”許常招呼的聲音打斷了正手捧《本紀》誦讀的羊舌芝,他想讓她上前些,冰塊的涼意會讓她舒服些。
“不用了!”羊舌芝板著臉回道,接著誦讀了起來。
許常有些郁悶,自從自己回宮后,這小丫頭就這樣冷淡的對待自己,很少露出笑臉,許常也理解,畢竟自己是她的滅族仇人,只是她這樣悶悶的表情,讓許常有些擔憂。
這時有內侍手捧著一封信件從殿外走到了許常的面前,跪在他的身前,恭謹的道:“大王,費將軍有信件前來!”
許常接過了信件,拆了開來,費由鄧陽率領大軍深入東祁山脈也有段時日了,信中詳細向許常說了大軍的動作,招安了多少匪類,殺了多殺人,折損了多少人,都一一的說了清楚。
許常面帶笑意的看完了信件,整體來說,大軍還是順利無比,暫時沒有遇到什么困難,一切都很順利。
“費連費林!進來!”許常喚著正在寢殿門前佇立在兩邊的兩個小子,這樣炎熱的天,可不能讓這兩個小子熱壞了。
費連、費林是前些日子進宮的,說是許常身邊的護衛,其實說是人質更為貼切一些。費仲會主動送這兩個小子進宮也出乎了許常的意料,本想推脫,可片刻許常就明白了費仲的意思,收了他們留在身邊。
無他,如今費由也領兵了,景國大軍如今有八成掌握在費氏兄弟的手,說句開玩笑的話,若是他兩想造反,許常只有狼狽逃竄的份,樹大招風,費氏只有將自己的孩子放在許常的身邊,這樣才可消除許常的疑心。
其實大不必這樣,經歷了這么多的事,許常對費家兄弟的忠心從未懷疑,這二人從始至終都會將自己放在第一位,許常相信他們,若不是如此,許常也不會安然的放權。
聽著庭院中知了綿長的叫聲,他心中有些感嘆,山脈中惡劣的環境他是體驗過的,這么熱的天,那里面如今肯定如火爐一般,他有些擔憂將士們是否能夠堅持的身體。
不過自己遠在晉城之中,只能相信自己的將軍,費由時軍中的宿將了,他肯定會做出妥善的安排的。
“將士們糧餉加倍!”許常沉思了片刻,對著身邊的內侍說道,讓其下去傳話。將士們辛苦,他也只能用這樣的辦法激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