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忽然間安靜，破空而出現，帶來的是這個世界的奇跡。

——題記

先聽見的，是一串又一串的雨滴聲，很容易便得知了今天的天氣是怎么樣的狀況。

張開雙手，像是迎接又像是等候，睜開眼睛，墨色的眼眸里一片趣味，嘴角越發笑得開懷。

“修萊椏——0412！”

因地心引力不斷下降的少女，猛然間長出了十分強健的白色翅膀，在這暴雨中顯得多么耀眼。

.

那是汐鹿生與陸地上的人一同舉行的船祭，整個海上波瀾起伏著，大陸上的人吟唱著歌，整首歌尊重而又肅清，那是對海神給予最高的敬重之情。

三三兩兩的船支迎著風，船帆不斷揚著，浩浩蕩蕩的隊伍向著海勇進。

“在海神大人的恩惠下，今日依舊熠熠生輝——”

最前的船支上，先島光揚著旗，與他的同伴一樣，他們都在祈禱著奇跡發生。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如果您在意您的子民，那請傾聽，關于我們的訴求。

船被晃動著，海面上逐漸起了生氣，一波又一波的漩渦卷起了波浪。

那是對他最真誠的子民給予的屬于神明的回應。

“啊——！！”

可惜不幸運的是，人類的力量暫且接受不了，船支被晃得一左一右，有人因此不幸運地被甩了出去。

“明姐姐——！”

“愛花！！”先島光扔了旗，瞬間不帶考慮的跳入海中。

撲通一聲，又是有人落水。

“紡——”比良平千咲又跟著跳了進去，一邊的伊佐木要看著，也跳了進去救人。

這場屬于船祭的盛大游戲，最終結束于少男少女間的羈絆里。

.

“瞳，我們該找機會下去的。”少女頸脖間掛著的項鏈亮了亮，聲音較為淡漠，為這絲毫不采取它辦法的搭檔傷腦筋。

黑石瞳笑了笑，“你不是開玩笑吧，下面可是海，可不是湖。”

少女瞧著下面混亂的場面，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們是在干嘛？我們這是來到哪一個世界了？”

“修萊椏，這世界有點奇怪呀。”

被她稱為修萊椏的人發出聲音，“瞳——現在不是說這個事的時候，我們的信是送給海神大人的，你不現在送給他，說不定以后都送不出去了。”

“那又得在陌生的世界待個幾年了。”

黑石瞳揚笑，“知道了啦。”

她的視線逐漸往下，整個飛行的方向逐漸往海里過去，見她這么明顯的送死行為，在船上的人們紛紛發言。

“那女孩不是送死吧？”

“這么下去肯定死啊！”

“不是等等，你們看，那女孩有翅膀！那是個長著翅膀的女孩！”

此等驚人發言，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包括救了木原紡上來的比良平千咲。

“那是……天使嗎？”

比良平千咲攥緊了木原紡的衣角，直盯盯的看著少女，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

混亂的現場，出現了一個意料之外——一個長著翅膀的少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著海快速前進著。

“吶，愚蠢的人類啊——”

“究竟你們懂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神明啊——”

.

先島光伸手想要抓住他姐姐明，可惜海水給他的壓重太大了，而且周圍還有漩渦阻礙他。

“明姐姐……快醒醒——明姐姐”向井戶愛花撈住了不斷下降的先島明里。

可惜她失去了胞衣，在水里本身就已經不能呼吸了，如今早就昏睡過去了。

向井戶愛花不敢再拖延時間，努力將她往岸上帶，一個漩渦又從海底深處席卷而來。

將她們成功分開，向井戶愛花使勁地甩開，看著海底涌動的漩渦，堅定道，“如果您一定要帶走一個人，那請讓我來吧！”

那不是小孩子間的玩笑，那是最慷慨的獻禮。

向井戶愛花努力地游向漩渦，一下子，她被卷了進去，像是接納一般，漩渦將她帶走了。

“愛花——！！！”

只留下少年深海里撕心裂肺的吶喊。

.

黑石瞳到達汐鹿生的時候，整個村子被雪覆蓋，為了庇護他們一樣，村里的人閉上了眼，在這望不到邊際的時光里，陷入了長久的冬眠。

“瞳，看起來海神大人不在這。”修萊椏瞧了瞧這地方，說道。

黑石瞳背后的翅膀早就不見了，出現的反而是在右手中的手杖。

手權雕刻得精美，上邊鑲嵌著一顆銀白色的寶石，整個手杖因此呈現出銀白色的冷色調。

黑石瞳環顧四周，她向前走了幾步，雪尚且不是落得很多，她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她的舊式郵遞衣在那一片雪白中如此明顯。

“啊啦——沒想到居然還能有人闖進來，真是大意了——”黑石瞳抬頭看向那一個男人。

男人擁有一頭柔順的長發，肩膀上還能隱隱約約瞧見屬于魚的鱗片。

黑石瞳倒是不介意他的敵意，她笑著說，“真是抱歉突然闖了進去，我這是要干正經事。”

“哦？”屬于海神大人身上的一片鱗——鱗大人感興趣了。

“我是來送信的，收件人是…”黑石瞳拿出了一個信件，那張貼著死后文的郵票在她手里握著。

“汐鹿生的海神大人。”

兩人默默沉靜，鱗大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撩起了他的劉海，“送信給海神大人？小孩你可真有意思。”

黑石瞳自知這種事情的確難讓人接受，她將信件收了回去，也收了那笑容。

“是嗎？！那不好意思打擾了。”

黑石瞳正起身準備離開，繼續尋找那海神大人，鱗大人卻一下子來到了她的身邊。

“別走嘛，你想要找海神大人，就單純只是送個信嗎？”

語言里默默的調侃意味，黑石瞳卻是皺了皺眉頭，“這不是普通的信。”

她鄭重其事地說明，“這是死后文，來自于另一個世界的人對他們在意的人所傳遞的感情。”

“無論是悲傷還是思念，死后文永遠不會欺騙人。”

墨色的眼眸直盯著鱗大人，見他微愣著，她也不理會。

她向來不會理會其他世界人的感受，于她而言，這是工作，也是使命。

她注定與這些人不會有太多的瓜葛。

.

見少女走遠，鱗大人才好笑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良久，才低語道，“……死后文嗎？”

修萊椏與黑石瞳走了許久，也沒見海神大人一根頭發絲，它不免得有些失落，“我們是找錯方向了嗎？”

黑石瞳見大海已經恢復平靜，她才沉下心思，“不一定，只不過我覺得這種神話里才出現的海神大人，究竟為什么才會如此大動干戈。”

修萊椏不明白這種感情，它對工作起以認真態度，“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好像又得在陌生世界呆著了。”

黑石瞳聞言也有些嘆氣，她墨色眼眸從海底深處望向了上邊，陽光透過海折射了進來。

閃閃發光的，像是寶石。

“罷了，反正都習慣了。”

黑石瞳從海底躍出去的時候，已經是相當晚了，剛剛才熱鬧非凡的現場如今冷淡得不成樣。

黑石瞳踩在碎石上，海面上一浪接一浪的蕩了過來，風揚起她的衣角，在這個盛夏，她迎來了凌晨初升的太陽。

.

木原紡家加入了一個成員——比良平千咲，這一天，木原紡日常出門，為了獲取在海底下沉睡的先島光他們的信息，他經常在研究。

潮留美海經常站在離海不遠的地方，她一直想要了解汐鹿生，包括…先島光。

無論是誰，都在以最真誠的愿望期待著海底人們的蘇醒。

黑石瞳又一次地飛入海底，她每一次都會落水找找看海神大人的蹤跡，但是很遺憾。

海神大人更像是一個不存在的人一樣，任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咕嚕嚕……咕嚕嚕……

海里有股暖流，一卷一卷的，又像是沙粒一樣，揉碎了撒在黑石瞳的耳邊。

“瞳，你發現沒有，最近聽到這種聲音還挺多次的。”早已經化作她手里的手杖修萊椏憑著感覺說道。

“是挺多次的。”

黑石瞳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坦白講，如果不是任務，她可能會靜下心來去聽一下。

之前的汐鹿生她現在也闖不進去了，看起來，應該是那位鱗大人加固了保護罩。

她只能原路返回，也許他人會覺得很驚奇，因為黑石瞳并沒有胞衣，但是她卻具有在水里呼吸的能力。

從海面沖出，黑石瞳穩穩當當地落于冰面上，她柔順的發絲此刻濕噠噠地搭在她肩膀上。

“修萊椏。”

只是喚名，修萊椏卻能明白她的意思，杖里那寶石一下子發出光芒，柔和且溫柔地包裹了她。

等散去，又是個平常的瞳。

“……唉，我怎么淪落到做保姆了呢？”修萊椏異常幽怨的看向了黑石瞳。

黑石瞳墨色眼眸依舊輕描淡寫，她抓起那四處亂發的發絲，一下兩下的扎起了個高馬尾。

少女的氣質本就不凡，她的樣貌也是生來上品，她勾起嘴角，能讓他人感覺到她那藏于外表下的神秘感。

蠢蠢欲動而又心生向往。

.

黑石瞳不用進食，甚至不用睡覺，她也不會將時間浪費在這些上，修萊椏與她一樣，向來分得清孰輕孰重。

再一次尋找無果后，修萊椏有點絕望，它有些痛苦，“我真的不想要待這幾年，又浪費了我幾年青春。”

黑石瞳看它，盡管沒說什么，修萊椏還是感覺到了她的嘲諷。

他們倆暫時居住在一片林里，像是后山，不是很大，但是他們也不是特別講究的人。

失去了可以居住在人類世界的機會，本就將這些身外之物退而遠之。

.

比良平千咲是個很頑固的女孩，她自從被收養后，并沒有打算一直久居于此。

她無比渴望著回去，然而她不得不承認，她已經回不來汐鹿生了。

所以她的同伴，全部沉睡于那片海下，唯有她，單單留在陸地。

她平靜地看著冰下的海，她知道她割舍不了在那里的溫情，她溫存了那么多天的感情，在見到這海，也終于爆發了出來。

她始終惦記著，卻又無可奈何。

在她哭得無法自己的時候，在她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鞋子，往上，墨色的眸子像是看著她出了神。

又好像只是平靜地看著她。

“……你是天使？”比良平千咲張了張口，吐出了這輩子黑石瞳都沒有想到的稱呼出來。

修萊椏：“……她說什么？天使？這種詞匯居然會用在瞳身上……！”

黑石瞳輕看了一下它，修萊椏頓時閉嘴了，比良平千咲雖然關注杖子為什么會說話，但是想想看，如果她是天使的話，一切都有理由。

不過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神奇的。

“你……”黑石瞳頓了頓，在比良平千咲的注視下，問道，“你知道海神大人在哪里嗎？”

比良平千咲愣了會，才結結巴巴道，“海…海神大人已經不在了，只有鱗大人存在了。”

“鱗大人？”黑石瞳想起那個開玩笑、一看就是個不正經的人。

略有些頭疼地皺了皺眉頭，她轉身就想要離開，比良平千咲卻拉住了她，“請問，你找海神大人有事嗎？”

“……”黑石瞳沒看她，她心里感覺糟透了，直接離開了現場。

.

修萊椏：“海神大人不在，看來這是一封沒有收件人的信了，怎么辦？回去本源世界嗎？”

黑石瞳飛行于空中，她心里隱約有個想法，“再進去海里看看。”

修萊椏：啊？

那身影頓時扎進了海里，引起了一陣波瀾，海里不怎么暖和，黑石瞳閉上眼睛，細細的、碎碎的聲音，像是沙子一樣，流進她耳朵里。

她順著一股流來到了汐鹿生，隨著時間流逝，這里已經堆起了雪，厚重的像要將人淹沒。

黑石瞳收起翅膀，她往前走了幾步，很快有一股力量將她擋在門外。

她頓了下，后退幾步，左腳瞬間扛了過去，幾乎幾秒之間，那力量組成的屏障已然瓦解。

黑石瞳輕描淡寫的走了進去，果然，又瞧見了那神龍不見擺尾的鱗大人。

“嗨，小家伙，好久不見。”

對于黑石瞳打破屏障的事情卻一字不提，他笑意滿滿的看著黑石瞳。

黑石瞳卻沒空跟他打啞謎，“吶，海神大人在哪里？”

鱗大人不在意她的態度，“你不是聽千咲那小丫頭說了嗎？海神大人走了，只有我留下來。”

黑石瞳卻不相信他的鬼話，“那不好意思，我自己來找他。”

鱗大人伸手虛擋了她，“你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黑石瞳直看著他，“呵。”

兩雙眸子就此目光碰撞，火藥味十足，修萊椏拉住了黑石瞳，“瞳，你這是要干什么？”

鱗大人看她，突然低聲笑了下，“罷了，帶你去就是了。”

黑石瞳沒太多意外，修萊椏反倒是有些意外了，不過卻沒開口。

鱗大人帶她一步步的走去目的地，路上，能瞧見汐鹿生的人們沉睡的模樣。

胞衣在光下閃閃發光，黑石瞳移開目光，鱗大人卻好心情的介紹人給她認識。

黑石瞳沒仔細聽，到了目的地，是一處神社，鱗大人拉開門，“先說好，海神大人的確不存在，現在存在的只有我和那御靈火了。”

黑石瞳走上去，冰藍色的火焰在海里能存在確實是不可思議的，但是遵循著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黑石瞳選擇閉嘴，繼續聽他解說。

“不過御靈火也算是海神大人的意識，你有什么話要說就快說吧。”鱗大人特別不耐煩道。

黑石瞳走上前，放開了修萊椏，從包里拿出一封信，那是死后文。

“不，死者的話應該由死者來說，我只是一個外人。”

黑石瞳將信放進火焰里，任它被燒得連廢紙都沒有，她看了幾眼，就準備離開了。

臨行之前，對那位鱗大人道了謝，墨色眼眸里盡是嚴肅認真。

展開翅膀，黑石瞳準備飛出海面，卻沒想到，突生變故。

海里突然涌出了漩渦，從不知何處奔出來的漩渦沖裂開了海面上的冰塊，一瞬間，大陸上的人們驚動了。

黑石瞳避開漩渦屬實費了些力氣，她往下瞧，黑色塵泥撲出一大片水霧，有些混亂。

在她所不知道的另一個地方，懵懂的少女在似手的手心工藝品里睜開雙眼，暖流一下子沖擊了過來，沖破了她的枷鎖。

她身上的胞衣在一點點碎落，她身子輕緩緩地，被水給拖了上去，她下面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木做的祭海女。

御靈火點燃了她們，讓她們在這片海里綻放最后一點光芒，橫沖直撞的靈火點燃了汐鹿生一路上的燈籠，讓大海的子民在這一刻。

一個接一個的蘇醒了。

向井戶愛花很強烈的感覺到了，在這片大海里，每一個出去汐鹿生的海的子民的胞衣散出來的感情。

那是人類內心最為重要，最不能失去的感情之一。

她也聽見了，那傳說中海神大人的愛人在這片大海里的聲音。

“我不想離開…”

“我更加舍不得的，是你和孩子…”

一句句呢喃細語，從這些碎片里傳遞給了同樣喜歡著人的向井戶愛花。

感情是相似的，同樣如此熱切喜歡著一個人，喜歡人家，想要好好陪在他身邊。

甜膩的讓人心疼和害怕。

向井戶愛花閉上了眼睛，眼角滑落的淚水融進海水，與這些感情一起。

鱗大人同樣可笑地看著這一幕，他手撩起頭發，嘴里還哈哈大笑，“是嗎……海神大人。”

“你是如此喜歡一個人，喜歡到讓她掉眼淚都舍不得，到頭來，你剝奪的，卻是她喜歡你的感情，好笑哈太好笑了……”

在鱗大人的笑聲中，御靈火橫沖直撞著，將海攪亂得一刻得安寧不了。

『吶，親愛的海神大人：

為什么你這么舍得呢，是因為不相信我呢，還是不相信我們的感情呢。

我自始至終，都喜歡并且深愛著你和孩子，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變。

親愛的，在這冰涼的海里，你與我共同生活的記憶，是我一生中最為寶貴的回憶。

好好保重。

盡管，我很想要抱抱你。』

.

汐鹿生的人民從海里慢慢離開，走去陸地，多種事故讓他們知道，他們與陸地，其實有割不斷的聯系。

陸地上的人也笑著向他們走了過去，有一些已經打打鬧鬧了起來。

先島光自醒過來就再找向井戶愛花，向井戶愛花醒過來的時候是在比良平千咲的懷里。

汐鹿生的小伙伴在此刻再次相遇。

黑石瞳站在一個柱子上，此時，海面已經平靜了，旁邊突然出現了鱗大人。

“很感謝你。”

黑石瞳：？

鱗大人只笑不語，他揮了下手里的木杖，空中落下晶瑩剔透的白雪。

“我是海神大人身上的一塊鱗片，但是…”他手接住了那雪，“我同樣深愛著你啊。”

黑石瞳沒有打擾他的感慨，修萊椏已經做出報告了，“瞳，走吧，還有一大堆的信件呢。”

“嗯。”

黑石瞳飛上空中，鱗大人低語訴說，“感謝你，來自外界的信使。”

這一飛在空中的動作有點大，基本上在地面上的人都看得見，比良平千咲也同樣看見了。

“謝謝你，天使——”

黑石瞳顫了顫，差點摔了下去，只能點點頭以示回應。

修萊椏：“任務結束。”

“去下一站。”

.

平靜的海面重新灌注進了感情，自此，再一次波濤洶涌了起來。

“喜歡，就像大海一樣。”

溫柔的海，承載著數以萬計的情感，人類仍舊是弱小，卻頑強的很，與這片海互相抗衡，但是很和諧。

『回信：

我仍舊愛著你，深深的愛著你。

我明白了，也釋然了，對于我而言，你是我想要守護的愛人，這一點不會變。

我清楚地意識到，你的存在如同大海的存在一樣，我離不開，也不想離開。

我很渴望你的擁抱，貪戀著你的溫暖，想讓你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我，愛著我。

等我解決了事情，我會去找你，即使會不記得你，但是我仍能找到你。

這一次，我們會好好的。』

吶，溫柔的海鄉。

喜歡你。

這一次，不會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