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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晃眼間,兩年即逝。

這兩年,受益不淺,讀了很多的古書典籍,晟非書房里的厚本子我幾乎都漂過,對于三界的人與史,通透了許多。一些看不懂的地方,晟非閑暇時也會給淡淡解釋幾句。有時他與仙官們論事,我候在一旁聽得許多,私下里同仙娥仙婢們交換一些小八卦。搞不好將來我會朝三界百曉生這條路子發展。

一日瓊華宮的上清真人駕云來訪,晟非著一身河銀常服在偏殿會客,我上前給他們布置好茶水,便立在晟非身側。這上清真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就覺得是聊不來的,當然晟非也不是個隨便就能聊聊的仙,是以晟非簡單的與她幾句客套語后,便等待她述其來意。

這位上清真人將手上一枚白色佛塵放置在桌側,默默對著前方嘆了口氣:“君上可還記得我座下的女弟子風信子。〞

晟非喝了口茶,古潭般的眸子幽幽的:“是白依山的神女風信子?”

上清真人道:“正是。她從小不諳世事,悟性卻是極高。”老真人說著說著好像有些分神,不過話語中皆是對女徒弟的贊美。

我聽了愣了半歟,這個上清真人莫不是來給她的女徒弟說親的。我轉頭看晟非,他修長手指正端起凈白茶杯,欲飲未飲,留給我一個顛倒眾生的側面,一如往常般優雅淡然、美輪美奐。

我不自覺的點點頭。

沒想這時晟非突然抬頭略瞟了我一眼,我趕緊將目光收回,正襟危站,假裝沒有看他,把頭扭向一邊,但心里卻暗暗地想,等得了空定要向尋云打聽下風信子的事,說不定晟非和她有個一段,否則一個真人也不會這般委婉的來說親呀!

我是思緒萬千,晟非則淡然如常。

上清真人將贊詞說了大半,終于步入正題,只是正題與我想的說親有些個南轅北轍。

真人沉吟道:“都是本座教導無方,兩年了,她堪堪就過不了這段情劫,我怕她會去到那座樓里。唉,離夜真真是害苦了她。”

離夜?好熟悉的名字,我似在哪聽過的,是在哪呢?

還有那座樓,是什么樓?上清真人為什么害怕風信子去到那里?

只聽得她又道:“本座想請君上幫個忙。”

晟非抿了口茶,淡淡道:“是渡仙曉陌。”

在晟非殿前是有位司文的曉陌仙官,這位男仙官相貌還行,一嘴毒舌,行事還算低調,平時也不怎么起眼。不過仙人就是仙人,平凡絕不至平庸,因而這位曉陌仙官有一門很是特別的仙術,名曰:葬心術。

聽說,是一門穿梭之術,它穿梭的不是時空,而是受術者心中深刻的記憶。彼時受術者陷入過往,葬于自己的心境,以致施術者對敵時不戰而勝。

我則認為這門攻心術強則強已,卻是個細致的慢活,臨陣對敵時最忌諱的就是慢動作,想想等你一心琢磨著如何亂其心志時,他人早已將你給滅了。不過在情報工作中倒是能派上大用場,閑來無聊時,八卦下他人的隱私打發下時間,也是不錯的。

不過,我還聽說,曉陌從未當眾施展過此術,搞得很神秘。

這么一來我大抵明白了,這位上清真人的女弟子風信子和那個叫離夜的相戀了,然后又失戀了,可是風信子是個純情的神女,且是初戀,用情太深而無法自拔,最后只能自苦。真人疼惜自己的徒弟,卻又愛莫能助,因而來求得晟非座下能編織記憶的曉陌仙官,給風信子解了這相思不得之傷。

晟非自然是答應了,明日便讓曉陌仙官前往瓊華宮。

上清真人謝過后就離開了,我則依舊立在一旁,怎么也想不起離夜是誰,可我覺得我是認識他的。

越是想不起,就越感糾結,沒注意到此時的晟非一邊擺弄著手上的杯子,一邊抬了抬下巴,定定瞧著我。

他將空空的茶盞遞給我,慢悠悠地:“你莫不是也受了情劫,要不要讓曉陌也給你治治。〞

我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啊?”

這才瞧見晟非手上的是只空茶杯,正欲接過來,他卻握住杯子,手和杯子收了回去,皺起眉,冷冷地:“你腦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指著自己鼻子:“我呀?”又前后看了下,想了想,這里除了我好像也沒別人,哦,沒別的仙。

我蹭到他旁邊,套著近乎:“君上,明天,我……我想和曉陌一道去瓊華宮,給他做個助手,可以嗎?我還可以……”

他淡淡搖頭。

還沒會過來,他的手已落至我的肩,自方才還冷冷的眉梢眼角竟漾出含蓄的笑,輕輕道:“嗯,知道不老實會怎樣吧。”

“……”

晟非雖然不允許,可也沒有將我禁足,是以我有足夠的自由權。雖不會騰云駕霧,但即便是凡人,皆是有腿就要走,有心就可以八卦八卦。天上太無聊,待了近兩年時光,難得碰上樁這么有趣的事,我又是個極富好奇心的人,沒理由不去。以后若真能成為一個神仙,我也不會立志做清心寡欲的那個。

第二天一大早我偷溜出尚云殿硬跟著曉陌仙官同去,曉陌仙官是個好說話的仙,可也是個沒好話的仙。好說話是他沒怎么攔著我,沒好話是他很無情的丟了句:“若是被君上知道了,就自個給自個收尸吧。”

我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出于好奇心和好玩也就沒和他計較,正所謂大人不計小仙過。一路和他來到了上清真人的瓊華宮。

瓊華宮宮粉玉砌,修竹依傍;亭臺樓閣,秀麗雅致;青磚鋪道,花石落階,白玉雕欄;仙云墮影間比起晟非的尚云殿雖少了些金碧輝煌,莊雅肅穆,卻多了幾分超然之感。

清晨的微風拂面,有淡淡的幽香縈繞,時斷時續,仿若情人間的絲絲耳語,又似剪不斷、理還亂的悠長思緒,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宮門前,一個白衣女子向著不遠處的林子走去。

“風信子?”曉陌脫口,“走,跟著她。”

林子很大,遠山近樹,輕煙輕霧,迷離著渾濁的眸光。

曉陌纖長秀美的手隨風搖擺,手腕上一串透著藍光的銀色鏈鈴清脆響起,他的動作輕盈,卻是每一個鈴音都帶著十足的力道,鈴間的幽幽藍光一點一點的蔓延,漸漸映襯在風信子絕美冷麗的背影上,泛起抹抹淡淡的藍暈,如夢似幻,古老的咒語靡靡回蕩。

我們跟在她后面,許久,所處之處一片云霧暗淡,前方有一座古樓,她進去了,曉陌帶著我移動的很快,不過瞬間也進入樓中,以致看不清樓里樓外的模樣。

好像有張寒床,白衣的風信子已經躺在上面,雙目緊閉,靜靜的,濃密細長的睫毛隨風微微顫動,眼角蕩漾著一絲輕輕淺淺的微笑,額間一朵純白信子花,潔然而冷麗……

她睡著了嗎?感覺像一尊沉靜詩意的睡美人。

“她到回憶里了。”曉陌說。

立時,寒床上方浮出一幕水光,是一片汪洋海水,寂靜慘黑的世界里仿佛只能容的下這一片湛藍,潮起潮落間竟無一絲聲響,洶涌的濤浪在半空無聲的劃出一抹慘然與絕望的水花。

驟然間有霧氣升起,繚繞彌漫于前方的水幕之上,隨之而來的模糊光暈恍惚了我的眼睛,只聽得一旁曉陌說了句:“那是苦海,”下一刻便拉著我縱身躍去,頃刻間,水與霧,光與影,皆化作一汪鏡花水月。

那是苦海?是風信子的苦海。佛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那么此番,我們就是要將她帶到某個可以解脫的彼岸?

曉陌簡單的對我說了下施展葬心術的步奏。

他說這樓中有重重虛境,乃是記憶境,我們要進入里面看一遍風信子與離夜相識、相知到相愛相離的一切,境中的一切化下一抹抹夢幻泡影,皆看不見我們。心病還須心藥醫,若然不得因由的結解,將她喚醒,時辰一過,風信子便從此沉淪在回憶中,被寒床奪去生魂。

曉陌仙官極其鄙視的道:“怕了?怕了就回去。”

我哼哼笑了兩聲:“你要是怕了就回去。”

“……”

一陣光影穿梭后,就到了風信子的記憶境中。

濃霧漸漸四散開去,我與曉陌置身于一片蒼山翠林之中,青蔥的樹木,翠綠的的蘿蔓,纏繞,遮掩,低垂,搖晃,參差錯落,傍水依山,徒生一絲寧靜與寂寥。只是那滿山的風信子花,花開正濃,繁盛而多情,掩映在霏霏煙霧叢林間,白色的小瓣微沾清露,任風拂過,一吻青藤綠葉。

我們就這樣來到了白依山。

一座小亭坐落于半山路道間,亭內石桌上擱著一張七弦古琴,一個白衣女子靜靜佇立于亭子邊緣,白衣輕紗,婷婷間宛若這林間的一株白色風信子花,她未挽的青絲如瀑,直達腰下,額間一朵冷麗信子花,眉細長似月,眸平靜無波,唇純然微紅。她就是那個以后會為情所困的女神風信子。

這樣一個白衣冷美人,如果和同樣冷然的銀衫晟非站在一起,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簡直是絕配呀。我和曉陌步入亭內,立于一旁,靜靜的等待著這故事的下文。

因是離風信子站得近了些,我看見她的那雙清冷的眸子其實并不冷然,曉陌告訴我,在記憶境我們有時能夠感應些她本人的感覺和意識,這并不奇怪。只覺眼前的那雙眼睛滿含了一個生來即是神女的寞然與無奈,未踏紅塵,與世隔絕,暗藏了一種懵懂,和一份說不清也不可說的期待。

我知道她眼睛里的這是一種少女情懷,我想無論是人、是仙、是魔,只要是生靈,到了某個時間段都會有這種說不得的心事。

我十七八歲時也曾有過,只是環境太差,整天過著提心吊膽、朝不保夕的生活,想這個的閑功夫著實太少,然后來到天上,對著的都是些無欲無求的神仙們,也就沒了什么對象了。輾轉間歲月淹沒了時光,悄無聲息的將某些感覺埋藏。現在我十九了,這份少女情懷因在懵懂期就沒有迸出什么璀璨的火花,所以就隨著日子的流逝而淺淺淡去了。

一陣風吹過,風信子的衣袂卷起飄揚,一場毫無預兆的陣雨紛紛而落,煙雨蒙蒙,淋濕了空氣中的點點塵埃,沐浴于雨簾中的純白色風信子花在微光斜射下熠熠生輝,曼舞開來。

竹欄微涼,風雨紛擾,她將手伸出亭外,感受著細雨拍打在手心上的感覺,水滴輕碰在她白皙的手心,微微濺起漓漓的水籽。

這時一陣沖忙的腳步夾雜水花迸落聲傳來,稀稀疏疏。美好的寧靜突然被人打擾,她心里自然很不舒服,將雙掌自雨中收回,抬頭側目離自己僅有幾步之遙的闖入者,看著風信子不覺出神地我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見一年輕公子,臨風修長,一身墨紫衫子,墨線鑲邊,湛然絕塵,臉容泛著乳白玉一般溫潤的光澤,呈現在扶疏的雨簾里,風流無邊。他額角的絲絲水珠輕滑,順著分明的棱角,沿過臉廓的弧度,遺落衣領,沁出圈圈水漬,明明暗暗。

而他修長潔白的手指正拍打著衣緞上的水珠,無暇其它。水光下,指上戴著的墨玉扳指,益的潤澤而細膩,邪麗而妖嬈。毫無疑問,他就是這個故事的男主角離夜。

三月村的老人們說,妮子呀哭泣的時候,要是淚光中映出一雙沁紫的眸,似笑非笑,憐憫而悲傷,那么千萬不要細看,那是罪,會被引下無間的離域。

此刻的風信子正一眼不眨的看著離夜,眸光似千年萬年的吸進去了。

隱在記憶幻境中的我也是牢牢的將他望著,因著這個離夜,他……他竟是小時候我曾救過的那個紫衣少年。流失在歲月里,隱于記憶中的離夜,是個紫衣輕衫、任性自大,卻不失風流態度的翩翩男子。

曾經與他相遇、相救、相鬧、還差點以命與他相搏,一旦憶起,仿如昨日。只是時光匆匆、荏苒蹁躚,現在的他,少了些許青澀稚氣,多了幾分風流邪然。

沒想到,五年之后我會與他再次相遇,只是他看不見隱在咫尺的我,而我看見的他也不過是風信子記憶中的那個曾經的離夜,一個虛幻的影子罷了。

我輕輕的拉了下一旁曉陌的衣袖,問道:“離夜?可是上弦魔族的離夜世子?”

曉陌轉過頭,詫然的瞧了我一眼,淡淡的“嗯”了一下:“自然是那位陰月世子。”又道:“喂,你在來之前難道不做些簡單的功課嗎?”

我干笑了兩聲,說:“這不是晟非君不允許我跟來嗎,我若是四下打聽,被他曉得了,定要治我個欺君之罪。”

曉陌突然好笑道:“你方才瞧那位世子還蠻緊的,莫非瞧上了?”

這回該我覺得好笑了,道:“怎么可能。”

結果曉陌一本正經道:“你瞞著君上來這里,君上是不會重罰你的,但若是你有了異心的話,君上他。”

我截斷他的話,道:“忠臣不事二主嗎!我知道。”

他:“……”

我和曉陌仙官的對話很快結束,記憶之境中風信子和離夜的故事方才拉開序幕。

對于風信子來說這是一場等待,也許簡單清冷如她,還是有等待的,只是不知等待的到底是什么,直到他的出現。

亭外,雨點續續掉落,濺起水花朵朵,濕了整幅山水畫境,也濕了她的亭檐。

亭內,離夜站在風信子幾步開外,雨水淋濕的愈發清俊絕世的容顏悄無聲息的映在她的眼幕中,她那時還不懂何為情念,怎樣才是心動,但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風信子從袖中掏出一方潔凈的手絹,有些遲疑著,終是靠近了離夜,將帕子遞給他。

離夜抬眸,驀然地笑了,接過絹帕,指尖片刻的相觸,剎那間,似有銀瓶乍破、水漿迸出,他輕勾她的纖指:“風信子?謝了。”他一眼就看出了她是白依山的神女風信子。

風信子微訝,不過片刻,一貫冷淡的眸光總能掩去所有的表情,將手悄然抽出,后退半步。

檐外的雨絲飄了進來,濕在她臉上。

離夜無所謂的輕擦額角,余光不留痕跡的擒住她彷徨撲朔、無處安放的眸光。

漸漸的驟雨停了,他欲離開:“走了,有緣再見。”說罷轉身出了亭子。

風信子微怔,抬步,跟上兩步,聲音如雨下的寒泉盈盈響起:“我的帕子?”

離夜依舊闊步前行,未有停留、未曾回望,微舉手上的絲帕,含著笑意的漸響漸遠:“再見,必然還予。”

風信子定定的站在亭外,看著遠去的紫色背影。

亭檐殘留的雨水仍在蔓延,一滴清透水珠墜落,泥濘的小路,溶溶的水洼,點出圈圈波瀾的漣漪,輕綴在初遇的季節。

離夜就這樣擾亂了一個少女的心。

曉陌咬牙:“這離夜可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她追到了。”

我極為贊同,任何的第二次再見都是一場處心積慮的安排,這世上無端的再見太少。離夜是個不折不扣的風月公子,我記得初遇他時,他受了重傷,紫血染透了薄衫,甚是惹眼,自今難忘,只是他的傷卻是兩個女子為他爭風吃醋受得的,讓人很無言。

風月公子賞慕喜歡美麗的姑娘,卻是不建立在情上,這是我對離夜的認識。

根據這個認識,我可以斷定這次離夜與風信子的邂逅,雖不是他有意來之,有意為之,但風信子這位清麗的冷美人他定是早以聞之,愛美如斯,他定會再來將帕子還之,以及,前緣續之。

各色的山林景致在眼前一晃而過,一天天的破曉,然后正午,接著夕陽,直至夜幕,重復往返,唯有流轉似水的月華呈出了今日已非昨天。

日子里,風信子時常來到亭中撫琴,觀望,和默默的等待。

最后,景色終于停在了半月之后,山光水色如潑墨畫般疊疊鋪開來。

這一日,風和日麗,半山的風信子花期已過,剩了滿山零落綿綿,唯有綠葉青枝繾綣依舊。

也依舊是半山腰的那個亭子,亭中風信子靜靜的站在石桌旁,石桌上一塊端溪硯,一卷白紙,她握著紫霜毫筆細細地摹著那張今世難忘的容顏,畫上絕世翩翩的紫衣公子,一筆一頓,不覺入迷。

忽然一個紫衣的懷抱擁住了她,離夜的衣綢輕擦著她頸間的肌膚,風信子愣了一下,卻沒有掙脫,離夜握住她拿筆的右手,執手提起筆來,在紙上遺留的空卷落下一行雋永的小楷:

“急雨乍翻小亭絮,輕風指點再來緣。”

墨跡傾灑,墨香輕輕淺淺,似若有無的余息游離于耳畔鼻尖,風信子轉身,眼里不再冷然,醉顏凝眸于眼前的男子,懸筆易揮,卻拓不出他的瀟瀟無謂。

她有些無奈,抬起手在離夜面前張開:“我的帕子?”

離夜離開她,倚在一旁隨意撥弄著紫毫的毛絲,墨痕輕沾白指:“我想想,”他托著腮,“哦,掉了。”

“掉了?那你得賠我。”風信子有些急道。

離夜聽了,湊到她面前:“喏。”

她不解:“什么?”

離夜微摟她的腰,調笑道:“你不是要我陪你嗎?”

風信子雙頰染起緋紅。

我撲哧一笑,離夜自巧遇風信子后,讓她等了半月才來再見,時間拿捏得剛剛好,若是早了就顯得太簡單,少了些時間賦予的復雜感;若是晚了,以風信子冷然的性子,一久就會不以為意的。

接下來的日子如流水般快意地淌著。

他告訴她:“我叫離夜,你可要記住了。”她未作神色,默默的刻在心間;

他時常調戲她,賞她白皙臉頰上驟起的嫣紅,久而久之,她也學會了反調戲;

他讓她青澀的吻變得純熟些,她開始學著將原來未挽的青絲綄上人間時髦的發髻;

他總是不樂意給她畫幅像,她眉頭皺起,他摟著她,一吻她額間的信子花:“信子,作畫要瞧心情。”

她截住:“你此刻心情不好嗎?”

他笑道:“非也,待到心境清和些,到時給你來張裸的,如何?”

她側過臉,狀似無動于衷,卻記到了心里。

一幕幕情景在眼簾掠過、溜走。

午間,他們在湖上泛舟,男子修長的手指摟在女子的腰間,輕觸女子身上絲縷單薄的衣紗;夕下他們在亭中撫琴寫詩,言笑間間,女子的眸光化作斜暉脈脈,散了一地。

夜幕,白依山細雨闌珊,水榭之內,燭影彤彤,輕紗落地,床榻上處隱約映出兩個依偎的影子,風信子喃喃著:“離夜,離夜,離夜……夜,夜闌。”也就是子夜將盡時。

我欲上前仔細的觀摩下他倆在干嘛,一旁不識情趣的曉陌仙官硬生生將我拉到另一處景象中,“非禮勿視,懂嗎?”

我氣道:“你用葬心術不知看了多少,現在當然沒感覺啦!”

他不理我。

哼哼,被我說對了!

再想想離夜與風信子,他們這一段記憶幻境看似美好幸福,可這美好的一切終是會有盡頭的,不然我和曉陌也不會來此。

境中的離夜漸漸變得淡然了些,眼里的笑意乏了熱情,來白依山的次數也從剛開始時的常常來到如今一月一兩次,我知道他對風信子的熱情已經倦了。而風信子卻是全然沒有察覺,心上眉間皆是如花笑靨。

一天她握著離夜的手,在微瀾的湖面劃出幾個字:汝心非棲,吾梧歸哉。

離夜微愣,淡笑不語。

這些日子離夜教了風信子許多愛戀中的些些情趣,但當這些情趣都用盡了,他最終給她的只能是一期離別。

如水長夜終會褪色,在一個破曉時分離夜走了,留下了一個紙條,上面仍舊是一行雋永的小楷,卻寫著:“佳期似夢,無垠為上。”

真得很決絕,這般突如其來,讓風信子毫無準備,熱戀轉眼變成失戀。她不相信,她想這應該是離夜開的一個玩笑,是一種情趣。風信子不會知道,如果是真愛,又怎會做這種情趣。

接下來的這一段的憶境,處處都寫滿了傷。

滿山的風信子花又開了,風信子在亭中癡癡等待。又是一陣纖纖雨落,她指尖觸弦輕彈一聲,渾覺無力。回頭看過那幅離夜曾經提過字的畫卷,長卷里的紫衣公子,眉目一如從前,可她卻不在他的心間,離夜心中可曾有過她?

風信子想如果注定無法擁有離夜,至少要知道他對自己可曾有過一分情,哪怕一絲也是好的。滿目的光滑消融在畫卷上的那行字間,徒留卷紙上淚痕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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