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秋天

寒假的尾聲快要嘎然而止的時候，也迎來了蘇小芽的生日。

隆冬臘月的最后一場雪覆蓋了整座城市，也淹沒了蘇小芽和陸言的禁忌之戀，蘇小芽的心也因此沉寂了下來。

不知道這樣是好是壞，蘇母也是請了大半年的工假陪伴在蘇小芽身邊，時刻觀察孩子的變化的。經(jīng)過治療后，明面上是恢復(fù)得不錯的，而蘇家和醫(yī)生們最怕的就是，這只是明面上的恢復(fù)啊！

下在蘇小芽生日當(dāng)天的那一場大雪，會有什么事發(fā)生呢？

蘇母蘇父趁此機(jī)會帶著蘇小芽去了她從小就喜歡的游樂園。蘇小芽這個剛好十六歲的大小孩到了多年未來的游樂場也是如她第一次到達(dá)夢寐以求的樂園一樣興奮好奇……

是的，他們的女兒又活過來了。看到暫時拋棄可那些難以接受的痛苦和忘記那些難過的事情的女兒，蘇母蘇父就知道他們今天帶蘇小芽來到游樂園，就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游樂園，這個地方，還沒有被我和那個人的記憶覆蓋，好像是一個能暫時躲避那些不想面對的現(xiàn)實的唯一的地方了。蘇小芽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神情溫柔地看著還在空中飄舞的鵝毛大雪，開朗地對著場外的父母揮手……

陸言站在游樂園的門口，沒有買票進(jìn)去。這個沒有被我污染的芽兒喜愛的地方，我怎么可以伸腳踏進(jìn)她心中唯一的凈土，將此毀于一旦？傷害芽兒的事情，說什么我也是做不到的！一身雪白的少年蒼白著滿是胡渣的臉，他掩藏在大雪中，青紫著抖動的雙唇靠在墻邊，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盯著游樂園的出口……

幸好是大雪天沒什么路人，要不然，看到這樣有點恐怖的少年，還真保不準(zhǔn)有人報警，引起騷動。

游樂園里，蘇小芽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向蘇母撒著嬌要她帶她進(jìn)鬼屋探險，蘇母也還是那樣，什么都能依她的，就是進(jìn)鬼屋這事不成……

最后還是蘇父心疼女兒老婆，哄著蘇小芽放過蘇母，狀著膽子終于把蘇小芽帶了進(jìn)去。只是過程不太愉快，膽子不小就是怕鬼的蘇父在鬼屋里的表現(xiàn)足足可以旁蘇小芽笑一年。蘇父覺得自己的臉面都丟光了，但，能讓自己的女兒笑，他也是丟得心甘情愿的。

玩了半天，終于輪到摩天輪了。蘇小芽也是在高處才能看到她喜歡吃的紅薯的小販就在游樂園附近的蛋糕店旁邊，就咉著要吃紅薯……

一下摩天輪，蘇小芽就麻溜地跑出游樂園去，蘇父蘇母也是對這真性情的女兒無計可施，趕緊地追上去，還是像她只有五歲的時候一樣擔(dān)心這孩子磕磕碰碰的……

陸言在蛋糕店買了個小巧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正表想著怎么送給蘇小芽邊走出蛋糕店門口呢，迎面就看到了向他奔來的蘇小芽了……

就在陸言以為蘇小芽奔著他來的時候，蘇小芽突然拐了個方向，向著紅薯小販奔去。然而，在陸言因此而松一口氣的時候，有一輛大貨車正失控地快速飆來，還未等在街道正中央的蘇小芽有所反應(yīng)，陸言就用盡他畢生的速度跑到蘇小芽那里，就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有用盡畢生力氣推開完全愣住的蘇小芽……

那是一場什么樣的雪？停了沒多久的大雪突然又下了起來，卻怎么也蓋不住地上還在蔓延的熱血……

蘇小芽扭到了腳卻沒有錯過陸言被大貨車撞到拋出個大弧線的樣子，她站不起來，就咬著下唇爬。她的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爬到他身邊，爬到他身邊，爬到他身邊……

蘇小芽沒有哭，也沒有注意到周邊的情況，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爬行的她和倒在血泊里的露出黑色毛衣的陸言，還有陸言手邊那個她最喜歡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當(dāng)蘇小芽顫抖著的手撫到陸言那張憔悴蒼白如紙的臉頰時，陸言也用盡了他最后得力氣握住了蘇小芽那只瘦削的手，只為了最后微笑著對她說一句：

芽兒……我們……下輩子……再也……不要……當(dāng)……兄妹……了……

蘇小芽只是靜靜地看著，紅著眼眶，咬著滴血的下唇，面無表情地看著陸言那雙緊閉的眼睛，剛剛緊握著她的那只手也落地，與他的血一樣漸漸失去溫度……

蘇小芽第一次見到陸巖是在陸言的葬禮上，那時候的陸巖二話不說沖進(jìn)禮堂甩了蘇小芽一巴掌，然后又一把剪掉自己漆黑的長發(fā)。那個大陸言三年的同父異母的姐姐陸巖，竟然那么像她想象中長大后的陸言……

蘇小芽沒有哭沒有鬧哼加沒有吭聲，只是撐到葬禮結(jié)束后，流著鼻血倒下了……

“陸言，他，死了。”蘇綠芽哭了出來，也不知道這是慶幸還是不幸，“直到兩年前，我才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我才結(jié)束了心理治療……”或許慶幸的是我的病好了些，不幸的是我再也不能去愛人或者接受別人的愛了吧……

許帥哥不知道能說些什么，只好沉默地看著蘇小芽落淚了。有眼淚的傷心過往，總算是過去了。最可怕的還是那個哭不出來的自己啊！

陸言和蘇小芽的愛情就像是個不能說的秘密，既然是秘密，那么也只能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許帥哥嘆息地想著，我該拿什麼跟活在她心中的死人爭呢？

“呵，或許我跟陸言的結(jié)局是對我們的禁忌愛情最好的交代吧。”黑色毛衣藏在哪里，就讓回憶永遠(yuǎn)停在那里。蘇綠芽一點也不想忘記，就算陸言他已經(jīng)回不來了……

紅色的楓葉掉落在晨曦發(fā)亮的江面上，驚起了一圈圈漣漪……

或許命運的簽只讓我們遇見

只讓我們相戀這一季的秋天

陸言，你知不知道沒有了你之后的每一個秋天，我都痛不欲生？

陸言，你知不知道沒有了你以后的每一場大雪，我都心如刀割？

陸言，你知不知道沒有了你以后的每一次生日，我都惡夢纏身？

陸言，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已經(jīng)失去了愛的能力了？

陸言，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永遠(yuǎn)都不會知道，因為你，已經(jīng)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