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來到公司的許沐天看到站在李秘書身邊的牧小芝，昨天困擾著他一整日的煩躁頓時一掃而空，抿成一條直線的唇瓣而不自覺的柔和了許多。不過在看到從李秘書桌上抱起一堆資料準備回辦公室牧小芝，在抬起頭看到自己的一瞬間的驚訝之后，居然別開了臉的時候，心中再度升起一股怒意。

怎么？就這么不想看到自己？

剛柔和下來的唇線再度繃直，臉色也冷下來幾分。

而正把處理好的文件交給李秘書過目之后，打算再將其他的文件抱到辦公室的牧小芝，意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許沐天，心中不自覺地一陣犯疼，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視線。不過想到自己似乎太過于的明顯，便抬起頭正打算問候一聲，卻沒有想到許沐天陰翳著一張臉，看也不看自己，便大步的走進了辦公室，即將說出的話語，只能卡在喉間，不上不下，一時之間，更加的難受。

什么時候，他們之間，連一句平常簡單的問候，都如此的艱難？

“小芝，你別在意，總裁從昨天開始就是這樣了，大概是案子進行得不太順利，你別往心里去。”見牧小芝那落魄苦澀的表情，李秘書忙安慰道。

“恩，我知道了。”牧小芝點點頭，便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直到關上門，她才允許自己能放縱一些，卻還是有一種不知該如何前行的茫然，帶著始終都無法忽視的刺痛。牧小芝閉上眼靠在門上，下意識的緊咬著唇瓣，直至出現一絲血絲放緩緩松了口，睜開眼，抱著文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埋頭工作起來。

至少自己，現在還是能幫一些忙的不是嗎？至少.......還在待在小天的身邊；至少........小天還活著；這樣.......就應該知足了的.........

牧小芝酸澀一笑，以手背抹去了忽然涌上的淚花。

而隔壁從一進門就站在那個玻璃面前，將牧小芝所有的一切神色都看在眼里，那閉眼靠在門上的疲憊和痛苦，那酸澀帶淚的笑容。這一切都幾乎讓他差點兒就失去控制地沖過去將她抱在懷中。

然而，心中那充滿了三年之久的恨意卻像是無形的手一般緊緊地牽制住自己的四肢，動彈不得。

為什么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像是承受著莫大的痛苦一般，明明.......最痛苦的人，承受著三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活得像一個行尸走肉的人，明明是他！

是因為顧云笙嗎？

許沐天心中一痛，為可能的猜測而惱怒不已，臉色更加冷得嚇人。

和他在一起仿佛是一場夢，難不成在顧云笙遠走高飛就是你的現實？！

許沐天轉身憤恨地走回辦公桌前，想要靜下心來處理昨日沒有處理完的文件，然而腦海中卻一直浮現了隔壁的牧小芝之前所露出的表情，目光更是完全不受控制的注視著完全投入工作中的人，心中更加惱怒。

而他更加惱怒的是，為她而受到影響的自己！

該死的！許沐天，三年前的教訓你還沒有學會嗎？！

許沐天努力的讓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文件上，完全時間過去許久，完全的文件卻始終沒有任何的進展，而許沐天的臉色卻越來越加的猙獰恐怖，黑曜石般的眼更是寒光不斷。手下的文件更是因為那慢慢收緊的五指出現了破損。

啪——

拿在右手中的筆，再度被硬生生的握斷。許沐天猛地站起身，看也不看隔壁的牧小芝的一眼，像是躲避瘟疫一般的脫離了辦公室。

而辦公室外的李秘書更是被忽然急匆匆走出的許沐天給嚇了一跳，還來不及開口，就聽到那冷得掉渣的聲音。

“下午上班之前我會回來，不急的文件你自行處理。”

等李秘書反應過來的時候，電梯門已經緩緩關上，面對這忽然的狀況，半響李秘書才應了一聲，雖然對方聽不到。

隔壁的牧小芝，對此一無所知。

而幾乎是狼狽的離開公司的許沐天此刻正坐在轎車內，微喘著氣兒，臉色冷得完全已經刮下一層寒霜，盯著前方的視線更是深沉的可怕。半響，直到那躁動的心情平靜許多之后，他才反應回來自己似乎太過于的沖動，苦笑自己的冷靜居然如此的不堪一擊。

不過此刻他也不想回公司，當下啟動車子拉開的停車場，瞬間匯入了車流之中，而那方向，和他平日下班回去的方向完全相反。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許沐天的車停到了某處高級公寓的大門口，那門口的保安自然是認出那個車牌，忙放行。車子緩緩駛入，停在了某一棟樓房前。若是此刻牧小芝在場的話，她一定能認出這里是哪兒。

正是三年前，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公寓。

許沐天走下車，抬頭看著眼前的樓房，走進了電梯，按下某一個數字鍵。電梯內的反光能清楚的看見此刻自己的表情，那不同于往日的平靜冷酷讓他微皺了皺眉，原本眼紅的唇瓣因為長時間的緊抿在一起，變得有些蒼白。

不到一分鐘，電梯便停在了某一層樓層中，許沐天大步走了出去，來到了一扇門前，猶豫了一下才打開門邊的數字鍵，輸入早就已經深深印入腦海中的數字，再按下自己的手掌。大門應聲而開。

許沐天看著眼前打開的大門，再度猶豫了幾分才舉步舉步走了進去。在玄關處脫下鞋，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床上室內拖鞋，就這么緩緩地走了機那里，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處公寓不大不小，因為當初這里離牧小芝所就讀的大學比較近，便買了下來，這一點兒，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們在這里有過一段近乎一年的快樂時光，她醉酒后的悲傷，對自己的控訴；絕望麻木地看著自己說：受懲罰的，都是活下來的人；她在自己的懷中，終于發泄一切的哭泣........

這三年里，他時常會克制不住的回到這里，偶爾打掃一下，讓這公寓不至于落滿灰塵。原本可以請人打掃的，但他不愿意讓任何人踏入這里。潛意識里面，不想被人破壞這里面的一切，不想讓這里牧小芝所留下來的痕跡消失。

明明恨著她的，卻依然控制不住地看著她所留下來的東西，一切，仿佛停留在三年前，就連一切擺設的位置都是原封不動。

就像是，從來沒有離開過.......

許沐天環視四周，看著客廳茶幾上還放著當時牧小芝的課程資料，還有陽臺上的花草，這里的每一處，都有她留下的痕跡，每一次，都讓他心臟處一陣陣的悶痛，卻還是忍不住想要看看。

這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塊地方，都鮮明的留下她的印記。

明明恨到了極點的。

卻任然不愿意去抹除。那是，他所擁有的。

然而，他卻聽到牧小芝說，這一切，對于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場夢，一場自卑的她，所做的夢.......

而知道這一切的自己，依然不舍地抹滅對她來說只不過是一場虛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