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里帶著哀戚，“對不起……嬸嬸很快就會為你報仇。”

雨淅淅瀝瀝的落在她身上，她沒有運起神力蒸發掉，任由雨落在身上，不知為何她肚子開始呱呱直叫，傷心讓她更容易餓。

她離開了墓地，來到了餐廳，尊殿上已經擺滿了肉食，她瞪著怒火，高高在上的瞧著卑臺里那一個小小的人類。

恨不得將他整個吞入腹中，就是這個家伙害死了菲歐拉，“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今天她特意叫了烤全人，那猙獰的大嘴一張，就是一個烤全人，也不細細咀嚼，就那么大塊朵頤的吞入腹中。

以意念驅控著葡萄美酒，豪飲了一口，幾個醫療型智能機器人帶著虛弱的彩虹來到餐廳。

彩虹已經得到救治與包扎，可以說已經完全度過了危險期，只是如今虛弱的她，可是一點也使不上力氣，只能卷縮在移動病床，閉目假寢。

“別裝睡了。”奧古斯大怒吼：“你這個人類的忠仆。”

“我可不承認你說的。”彩虹懶洋洋的回復道：“２１世紀里自稱為萬物之長的人類，無視所有動物的感情、智力和感受，每一種動物都深深地遭到過人類的虐待。”

“那你還救人類？”正在吞咽著烤全人的奧古斯大，突然大笑了，她笑得很蒼白，仿佛回憶起一千四百年前那不堪的回憶，“當然你們貓各種受著人類的溺愛，哪像我們神豬一族，人類把我們當成了罵人的用語。”

“確實，如果一個人指著另一個人說他是豬，那么這真的是最糟糕的臟話。”彩虹搖晃了下白皙的尾巴，“我聽說你們的智商比那些笨狗還高。”

“荒繆！”奧古斯大大怒，“那些人類的仆人，怎么可以跟我們神豬一族相提并論。”

“所以你們仇視人類咯。”天地突然開口說道，他的聲音很細小，不過不要緊，奧古斯大的聽覺十分靈敏，她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滾！”她瞪著天地，“你知道我們曾經受到怎樣的虐待嗎？你知道我們神豬一族曾經受過多少苦嗎？”

“那你知道我們人類現在過得怎樣嗎？”天地反駁。

“人類果然天性自大，不懂感恩。”奧古斯大一口氣連吞了三具烤全人，送餐機器人矜矜業業的為她添置上新的菜肴，那是一大鍋清燉人掌，“你們人類將我們關在一生都不可能轉身的籠子里，而我將你們幸福的養在農場里，你難道還不知道感恩嗎？”

“你知道被迫違背本性站在自己的屎尿上是什么感受嗎？”奧古斯大一邊大吃，一邊怒吼：“你知道我們在你們人類所謂的豬肉生產基地里不停地吃著容易發胖的難吃飼料，導致我們的脊椎骨變得畸形，四條雄渾的蹄子也因為無法承受不正常的體重而彎曲變形，更別提常年站在水泥和鐵質地上，導致整個腿部常年酸痛……”

奧古斯大一邊大吃海喝，一邊聲嘶力竭的聲討著，仿佛深埋在心底，那一千多年的怨恨，一下子從心底刨了出來。

“我將你們養在農場里，有吃有喝，讓你們快樂的度過十八年歲月，你們難道不應該心懷感恩的成為我們的肉食嗎？”奧古斯大狠狠地一瞪豬蹄，身下的臥榻轟然倒塌，她威武的四蹄著地，一副頂天立地的摸樣，臉上卻滿是怨恨的緬懷，“我的母親被你們人類虐待得膽小無比，就連起身去吃喝，這樣的生理需求都不敢，她死去后，我和姐妹們就變得異常驚慌恐懼，我們沒有勇氣逃跑，就商量好互相殘殺，逃離這個悲慘的世間……可是你們卻連這個都剝奪了，我們常年被關在那一個狹隘惡臭的空間里……”

記憶就像一道閘門，奧古斯大打開了這一扇被她封印已久的閘門，記憶里的往事讓她痛哭流涕。

她一邊狠命地吃著一邊哭訴著：“就連這吃東西的習慣，都是你們人類給我養成的，你們將狹隘的籠子封住，讓我看不見光，只能在黑暗中不停地吃，不停地吃，不停地吃，然后長胖長大，接受繁衍，生子，在生子，不停地生，嫣然變成了一臺產肉機器，當我生病了，你們別提替我醫治了，就連給我火化或安葬都不肯，想要直接把我丟入江中淹死。”

“你說。”奧古斯大瞪著天地，狠戾地怒吼道：“同樣身為肉，我對你們不薄吧，我沒有以怨報德，讓你們感受一下我感受過的一切，你們難道就不懂得感恩嗎？為何還要殺了菲歐拉，我那可憐的親愛的侄女。”

“確實，你的農場里是比你的同胞，還有那些雞們還要可以。”天地欲言又止，彩虹搶著回答道：“可是你這樣跟以前人類做的有什么差別？”

“動物和人類難道就不能和睦相處嗎？”彩虹想起那一雙溫暖的手，還有他的理念，“人類中也有人在為我們動物說話，也有人想要創造一個動物和人類和睦相處的世界。”

這似乎是一場勾動千年記憶的辯論，彩虹和奧古斯大這兩個老家伙，顯然都動了真摯的情感，她們回憶著曾經，聲嘶力竭的爭辯著：“可是你，竟然殘忍的殺了他！”

“你知道嗎？”彩虹反射著光線的金色貓瞳里滿是淚花，“那一天我們是為了救你，而你卻恩將仇報，不分善惡，不分黑白……”

“閉嘴！”奧古斯大大吼，整個富麗堂皇的餐廳，仿佛都在顫抖，“所有人類都該死，救我？你這個被人類洗腦的孬種，四蹄被捆得結實，渾身被打了麻醉劑，有這么救的嗎？”

“人類說到底，不過就是一種自私的動物，他們只會為自己考慮。”

“你們現在又何嘗不是自私的！”

一頭活了一千四百六十四年的豬和一只活了一千四百六十二年的貓，聲嘶力竭你來我往的辯論著，她們誰也不服誰，你反我一言，我駁你一嘴，她們越辯越怒，臉紅脖子粗的，將她們尖利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餐廳里。

“真是無聊的家伙，生態之下優勝劣汰，哪有對錯。”兔子比特無聊的咬著胡蘿卜，“唉，世間生物總是陷在物質世界中不可自拔。”

“就連你！”比特突然指著天地，“也是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天地瞪著飄在眼前的比特，耳畔里聽著彩虹和奧古斯大的爭論，對于他來說那些都是千年前的事，與他何干，他是活在此刻的人類，此時此刻人類就處在這樣一種立場，活在這樣一個世界中。

那些不屬于現在人類的罪惡和輝煌，為什么要平白無辜的讓他們承受。

他們是什么？是前人的罪惡之果嗎？為什么他們要承受這些，為什么人類和萬物無法和睦相處。

和睦相處……這個想法模型一飄入思想里，天地頓時感到一陣不對，那不是他，那是千年前的他，不對那個人根本不是他。天地陷入了泥澤。

“難道只要擁有威壓一切的力量，就可以獲得所有嗎？”天地問比特。

“你終于又理我了。”比特咬了一口胡蘿卜，嘴角邪惡一笑，他那兔鼻子不停地翕動著，“我的回答你是不會滿意的，因為你現在所站的維度太小了，把心放大，整個宇宙是很大的，當你站在宇宙的維度上思考問題，你就會想開了。”

“宇宙維度？”天地嗤笑著，“我連活著都是一種奢侈，還談什么更高的維度。”

比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搖了搖頭，他們之間再度陷入沉默。

四肢無法動彈，大腦卻在休息后，變得越來越清明，伙伴的死，也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那樣的傷痛，如果不好好掩埋，他根本無法活下去。

“宇宙？”

“宇宙嗎？”他喃喃自語，“聽著真是冷漠的家伙。”

地球自誕生以來已經有４５億年之久，她經歷了：太古代、遠古代、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在時間長河衍化下，地球從一顆死寂的行星至今，衍化了無數生物，也湮滅了無數生物。

優勝劣汰適者生存，這在４５－２４億年以前的太古代，當第一個單細胞誕生時，就已經注定了。

這一個單細胞是所有地球生物的祖先，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一切生命的起源，都來自‘她’。

進化的過程中，為了適應環境與生存下去，一個單細胞吞噬另一個單細胞，在某種契機下，在自然的壓迫與選擇下，進化。

適者生存，這一句話包含了太多的生態真理。

原本生態里的一切就當如此，當人類拋棄了與萬物共生，就注定了要走向毀滅。

那原本應該是一場由被虐待的牲畜尸體里，衍化出的病毒來終結人類的統治，或者由人類猜想中的《人類滅絕的十種可能》其中的一種，來結束人類的為所欲為。

可是神礦的出世，直接帶來了另一種命運。

原本世代為肉的牲畜們，擁有統治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