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身前熠熠生輝的身影,羅崇陽不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說些什么。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之前葉知秋和那帶兜冒男子口中的“他”。
是的,雖然沒有什么證據,但是他就是明白,或者說認定這個人就是那個所謂的“他”。
李玉淼,這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里聽過。
看著自己從新變回熟悉模樣的身體,看著那個人,羅崇陽心頭的疑惑又多了幾分。
很多“為什么”擠進了他的腦海,讓他的思緒變的有些混亂。
因為帶有疑問,所以自然要問出來。那么便需要對話。
而與人對話對話,最基本的禮節便是應該正視對話者。
所以他抬頭,準備面向對方。
然后,他看到了那雙眼。
那是一雙眼,也是一個世界。或者說……那雙眼包含著一個世界。
有萬千星辰在那雙眼中誕生或湮滅,其釋放的能量便以光線的形式爆發,使那雙眼里無時無刻不在閃耀著萬千星輝,給這雙眼甚至是這張臉帶來了一絲神圣的氣息。
而現在,不止是他在看那雙眼,那雙眼也在看他。
對話是兩人的行為,對視也一樣,那么你出于禮貌在對話時看別人的時候,自然也會被別人注視。所以,他便被那雙眼所注視。
看著那雙眼,那雙看著他的眼睛,他產生了一種感覺。
男人仿佛看透了他的一切,自身在他面前仿佛赤身裸體一絲不掛般的透明,毫無秘密可言。
“你很特別,這讓我很好奇。所以我想看看你為什么會這么特別。”
面對這句男子沒來由說的話,羅崇陽并不懂,但是仍然下意識的沒有反對,任由他用那種好奇的眼光打量掃視著自己。
這一看就是三分鐘。
期間屋里的四個人很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無論是作為被審視者的羅崇陽,還是旁觀的兩人,都靜靜的等待著那個結果。
“你是果,一個結果,一個起于界外的‘因’造成的結果。”
男子,或者說李玉淼終于收回了那道震懾人心的目光,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床上的少年。
“我知道你現在有很多問題,但是,我也一樣。你對我來說也是個問題,而且是一個我很好奇的問題。”
李玉淼笑著轉過身,隨意的靠在手術臺邊,同時轉過頭來繼續說到。
“所以,我現在需要一個答案。一個只有你能給出的答案。”
這話羅崇陽聽不懂,所以他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呆呆的看著李玉淼。
“簡而言之,就是現在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
當李玉淼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房間里的另外三個人不約而同的保持著沉默,但卻是因為不同的原因。
羅崇陽只是簡單的不知所云和莫名其妙,其他兩人卻不同。
他們很驚訝。
因為他們明白,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他……看不透他。
這怎么可能?
“你可能還沒意識到,你是特別的。”
名為李玉淼的男子看著羅崇陽,認真的說道。
“這里的每個人都是特別的,不是嗎?”
“沒錯,但是,你不一樣。”
“我不是很明白。”
“你會明白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的時候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那么什么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呢?”
“這要看你自己怎么想,我所認為的正確并不一定是你所認同的正確。”
“有道理,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羅崇陽。”
除了在場的四個人,沒人知道這場對話對這個世界意味著什么,甚至連對話本身的存在都未曾知曉。但是伴隨著這句話的結束,羅崇陽與李玉淼的雙手相握,某些結局也已經注定。
……
被劇烈的疼痛刺激到所驚醒的李芯禺第一眼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
然后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重點是,他躺的這張床,被擺在一間女性房間里。
整間房間貼著淡粉色的墻紙,床旁邊是寫字臺和書柜。
整間房間里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當然,讓他判斷出這是一間女生房間的理由并不是上述這些,而是趴在床沿好奇的盯著他的那位小姑娘。
她看起來年齡并不大,應該只有十四五歲甚至更小。梳著可愛的雙馬尾,一雙水靈靈的眼睛正好奇著盯著自己。
李芯禺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躺在這里。
意識中最后的記憶是自己為了避開劉渝川緣的槍而慌不擇路跳出了教學樓的窗戶。
之后發生了什么?
自己現在在哪里?身旁的女孩又是誰?
就在他還在思考這些的時候,反倒是趴在床沿的女孩先開了口。
“所以,你是誰啊?”
帶著三分怒氣和七分好奇,少女問道。
……
在一間不知何處的暗室里,有一位身著黑衣的女子。
女子身前是一株鮮紅的薔薇。
這株薔薇很美麗,也很詭異。
說它美麗,是因為一片片翠綠的嫩葉配上那朵鮮艷欲滴的花冠,真的讓人感覺很美。如果看的再仔細點,甚至能發現花瓣上若隱若現的露珠,平添了不少嬌艷之意。
說它詭異,則是因為如此生機盎然的花卻處在這間處處透露著腐朽與荒敗之意的房間中,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能在這間終年不見天日的暗室里生長的如此鮮艷,也不知道養著這朵花的人是用什么在澆灌。
忽然間,女子若有所感,轉頭望向遠處。
也就在此時,一滴細小的露珠從花瓣間的縫隙漏了下來,滴在了一片碧葉上。
轉過頭來,女子盯著剛才滴下露水的花瓣,又看看那片承接澤露的綠葉,嘴角微微上揚。
“16年了,我等了你16年了。你終于忍不住了嗎?”
轉身離開暗室,女子緩緩的走向這棟散發著陰沉氣息的建筑唯一一扇帶窗的房間,打開了那扇門。
屋里的陳設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方木桌,一只木凳和……無數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書架。
那些書架上密密麻麻的堆放著無數書本和卷軸,間或有一兩張裱起來的墨寶,彌漫著一股紙與墨水混合后獨有的香味。
木桌被擺在窗旁,桌上放著一只花瓶,花瓶里插著一支水仙。一方雨花石鎮紙壓著數張宣紙,紙旁有一方雨花石印和硯臺,看款式和那鎮紙應該是一套。
木凳在桌旁,上面坐著一位豆蔻年華的少女,手中握著一只玉筆。筆尖飽蘸濃墨,正要落筆。
“紅花落朱淚,碧葉承其罪。當年那人留下這句詩和那盆花便一去不返,現在紅花流淚,碧葉輕沾,看來他終究還是要回來了。”
筆未觸紙墨先至,一滴墨汁順著筆尖滴到紙上,留下一個難看的墨跡,打斷了原來如行云流水般的詞句。
“我等了他16年,你又何嘗不是呢?”
“老師,你知道我終究和你不一樣。”
“是啊,你和我不一樣。我只是個送葬人,而你是個寫悼詞的。”
“這種事情,終究不是我喜歡做的。”
“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須去做的。就像我不能放下莫里,而你則為了萊昂避世三百余年,可我們終究是要去面對的。”
“也許師傅你當年是對的,我確實放不下。三百年了,我在這里寫了三百年的小楷,卻還是沒能放下。”
“那么讓我們一起去為她送葬吧。只要他回來,我一定要把她親手送下煉獄深淵。而你則會為他們寫一篇悼詞,讓他們的哀嚎永遠為世人銘記。”
……
同一時間,在一片吵雜的房間中,也有一個人感受到了這份命運之力,于是,扎滿無數輸液管的枯瘦手掌微微顫抖。
三個小時后,一份「神諭」被以教會紅色第三級級別的緊急絕密傳輸通道告知了另外12位領域領主。
“有惡魔從地獄歸來,其招來的異界邪神將引導出「災難黑刃」與「血色利爪」。屆時兩者間的抉擇將決定世界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