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映入眼簾的紅色,袁芳很驚訝。
但她什么也沒有做,因為那抹紅色太快,讓她沒時間去做什么,甚至快到……讓她來不及產生驚訝以外的情緒。
僅僅瞬間,那抹猩紅就此落下,斬斷了張曉萌家的床,斬斷了袁芳的左臂與無數青絲,也斬斷了放在床上的那副黑棺。
這血般的紅色到底是什么?瞬間便將這么多東西化為兩截,竟能如此鋒利?
由極動到極靜,尖銳的刃角牢牢地釘在地上,那片紅色終于停了下來,讓人能看清楚它的真實面目。
出人意料的,袁芳很熟悉這片紅色,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這抹紅色曾被她握在手里,架在一個小女孩的脖子上。
紅色是一把鐮刀,一把血色的鐮刀。
這把鐮刀曾與莫名的劍交鋒,也曾在趙正義堅如磐石的皮膚上留下微紅的劃痕。只不過那時握住它的是一雙可愛的小手,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
而現在,握住長柄的是另一雙手,雖然兩雙手的主人同樣是女性,但這雙手要更加修長。
鋒利的鐮刀帶著恐怖的速度將刀刃前的一切迎刃而解,只因為那雙手把它揮舞了起來。
手持鐮刀看著眼前的人形生物,孟雅菲有些吃驚,為什么僅僅是斷了一只手?不應該是整個被切成一半嗎?
……
很痛,非常痛,鉆心的痛……
無數尖銳的生物電流通過袁芳的神經系統傳入她的大腦,讓她清晰的感覺到斷臂所造成的痛楚。
但在通到叫出聲來之前,她仍下意識的滾動身體,盡量離開面前那個突然出現的危險敵人。
狼狽的滾下床,靠著墻壁勉強穩定自己的身體,她再也忍不住那種劇烈的疼痛感,叫了出來。
但叫出來的不只是她,因為被鐮刀劈開的黑棺中……還有人。
不是人人都有機會體驗一下腰斬的感覺,至少在法斯特漫長的“一生”中還沒有類似的經歷,不過她現在有了。
鐮刀將棺材斬成兩半時,身在棺中的她根本避無可避,于是她和她的下半身被迫做了一次并不怎么愉快的“分別”。
血將床單浸透,無數黑翼起舞,無數不知從何處而來的蝙蝠在這間略顯狹窄的房間里胡亂的飛著。
鐮刀再動,斬下數只飛向自己的黑翼,孟雅菲看著黑棺中滲出的血,有些茫然。
怎么會有兩個人?
但這時候顯然不會有人來解答她的問題,所以她不再猶豫,因為她的眼睛再次捕捉到一個“異狀”。
房間內無數的黑翼開始有目的地飛向那具黑棺和袁芳的斷臂。
是吸血鬼,兩只。
了解到自己面前的異端是什么后,孟雅菲笑了,因為她現在可以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
于是,她再次舉起那把鐮刀,準備從對方身上切下來點什么。
“嘿,那邊的美女,放下那把刀來喝一杯怎么樣?我請客?!?
臥室的門打開,一個有些衣衫不整的青年靠在門框上隨意說到。
回頭看了一眼,對方輕浮的語氣讓孟雅菲有些生氣,雖然那個青年看起來很帥,但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抱歉,我發過三愿了。而且作為一個異端,很難想像你所謂的‘喝一杯’指的是什么惡心的東西?!?
“放心,是1962年的珍品,我保存的很好,你應該會喜歡。畢竟不是每個人類都有機會嘗道瑪麗蓮夢露的血是什么滋味?!?
莫翼認真的說到。
“果然有夠變態,居然收藏那種老女人的血??磥碛斜匾B你一起砍。”
“女孩子就不要那么粗魯嘛,優雅才有美感?!?
“No,我想對你們吸血鬼來說,血才有美感。”
“你確定不再考慮一……”莫翼話還沒說完,一只腳便飛至,將他重重的踢飛了出去。
“不,叔叔,我們不約。”
留下一句話,孟雅菲提著那把鐮刀,再次向著袁芳斬去。
但這次,鐮刀沒能再揮舞,因為另一雙手也握住了長柄,并牢牢的將它鉗在手里。
“沒人教過你不經過允許不能隨便使用別人的東西嗎?”
聲音有些顫,是因為她很疼。
但這聲音更冷,因為法斯特話里的殺意讓人心寒。
沒有智能生物在經歷過腰斬后還能若無其事的保持平常心,哪怕是血族這樣擁有超強恢復力的永生異族。
所以,現在內心被憤怒充斥的法斯特只想做一件事——將面前這個人類抹殺。
“哈?你想要這個?那還你好了,反正我本來就是來把它還給你的?!彪p手隨意的松開長柄,她后退了幾步,看著面前的小女孩笑道。
是的,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今天到這里來的確是為了將那柄鐮刀送還給它的主人,而她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能來到了這里。
這都是因為她所獨有的奇跡——「物歸原主」。
和普通圣徒將信仰和美德化為刀刃的奇跡不同,孟雅菲對“神”的信仰并不怎么堅定,她的所擁有的奇跡全部來源于她自身所擁有的一種美德,那也是她的奇跡名稱——「物歸原主」。
擁有這種高潔品格的她可以無視空間距離甚至次元的約束,親手將他人所丟失之物歸還到對方手中。哪怕對方是被神所遺棄的異端,這種類似于“神對所有生命無限的愛”的美德仍會實現她的愿望。
雖然有不少限制,但這種極少數出現可傳送物質的奇跡仍然被教會列為戰略性資源。
復仇勢力、獵犬修女、ASH、羅剎刺小隊……她擁有很多教會名下的武裝派別頭銜,甚至曾經作為候選人參見過懲戒勢力領主的競選,雖然第一輪就輸給了一個序列修女的學生,但這并不能否認她的強大。
這次,她像往常一樣,帶著那柄繳獲的敵武器,來到了對方的巢穴,以她自己的方式親手將失物交還給它的主人。
“我想現在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說聲‘謝謝’?”順手捋了捋額前的劉海,不著痕跡的抹去冷汗,她用有些像開玩笑的語氣笑道。
但此時孟雅菲并不像她表面上表現的那么輕松,只有她自己知道面前的異端釋放的殺意有多恐怖,這種感覺甚至讓她有些腿軟。如果不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擁有自身美德的加護,就地跪倒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皙的小手微微發力,再次完全掌握了那柄自己熟悉的武器,刀身微轉,刃尖對準面前的少女。
“你沒有機會留下遺言了,愚蠢的人類?!?
“不好說吧,因為我還有一份禮物帶給你?!?
隨著話音落下,孟雅菲不知何時背在身后的手猛地一扯,將張曉萌當初花了174元買的落地窗簾扯下,露出了窗外初升的太陽。
“喜歡嗎?吸血鬼?”
留下一句話,她縱身撞破玻璃窗,就這么跳了出去。
很巧的是張曉萌家在二樓,而且這間臥室下面正好有一片草坪綠化帶,對于經過教會無數次強化和鍛煉的孟雅菲來說這種高度的“空降”在難度上和往床上躺并沒有太大區別……雖然很疼是肯定的。除了身上多了幾處輕微的擦傷,她并沒有什么大礙。
孟雅菲明白,對付吸血鬼這種具備極強可再生能力的異端,最有效的方法有且只有一個,神賜的圣輝——陽光。
所以,她采取了最簡單卻也是最有效的辦法,讓陽光成為自己的庇護。這也是為什么她會選擇這個時間開始突襲而不是昨夜,因為現在血族最為懼怕的東西已經出現在了天際的東方。
現在,已經身處陽光下的她已經無所畏懼。
……
但是下一秒,數道箭形能量光束沿著詭異的軌跡飛向她的要害。
這些“箭”很快,但還不夠快,至少讓她有時間反應過來讓自己避開要害。
左手迅速撐地將身體略微抬起,緊接著右腳再度發力,極為勉強的轉過身,向后滾了幾圈。
原本青色的草坪被其上一片突兀的血色破壞的毫無美感,而這灘血的主人正捂著右臂,半蹲在草坪上。下嘴唇被咬的有些發白,能看出她正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原本很是整齊的草地變的有些凌亂,有很多草已經被壓彎,一旁寫著“不要踐踏草坪”的牌子可憐的倒在一邊,看起來有些諷刺。
孟雅菲的右臂被兩只箭形狀的光線所貫穿,血液從傷口處不停的流出,順著無力的手臂流下,匯入地上的一灘暗紅。
但此刻她所關注的不再是自己流血不止的傷口,而是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個“奇跡”……不,應該說是“異狀”。
一個詭異的人形物體出現在她面前不遠處,而那個“東西”的左前臂部分正閃爍著和她右肩傷口處同樣的光芒。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币驗殡y以理解眼前這一幕,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盀槭裁茨阕鳛橐粋€吸血鬼可以待在陽光下?就算你是巫師也不可能,這種違逆神跡的魔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白癡,血族只是不能曬太陽,也就意味著只要沒有接觸到太陽光就怎樣都可以?!?
輕佻且戲虐的聲音從人形物體內傳出。
“現在是不是有些后悔剛才那么草率的拒絕我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