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動劍原本是一塊山心石,歷經教會秘械勢力無數能工巧匠的千錘百煉后才勉強形成劍胚,再由羅崇陽與圓兩人親自出手配合著使用者藺無心心境上的變化破后而立,現在的品階自然極高。
山心石是整座山脈深處重壓下致密的天然結晶,億萬年歲月的沉淀自然使其極堅硬無比,因此也極為沉重。
正因為沉重,不同于常見的劍,不動劍比起斬切更適合拍砸。
劍身卡住神谷榮一郎骨刃上的倒鉤,藺無心掄起不動劍,帶著如同一座山般的威勢狠狠地將對方砸向一旁的實驗臺。
神谷榮一郎作為墮落勢力為數不多“負罪”極少的圣徒,成名靠的便自己那一身及其邪異的身法與那名為「骨質增生」的獨特能力。
通過使用「奇跡」調整并操縱自身骨骼的強度和生長,他能夠在皮膚表面制造一層致密堅硬的貼身骨層以防御敵人的攻擊。
如同他的代號「狂骨舞者」般,其最擅長的戰斗方式便是憑著這一身防御力極高足可硬捍子彈和利刃的骨甲強行拉進自己與敵人的距離,待進入近身戰后揮舞著一身帶著倒鉤的骨刺骨刃配合著迅捷妖冶的身法將對方穿透或切分。飄揚的鮮血映襯著一身森白的骨骼,如同一曲高昂配樂下的絢爛舞姿,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生命。
可惜,他今天遇到的是浸淫守劍勢多年的前第十七劍圣藺無心。
任那骨刃如何刁鉆,看似簡單橫身于前的不動劍永遠能格住神谷榮一郎的攻擊。而如今,面對藺無心如山崖崩塌而下攜著恐怖威勢的不動劍,他那一身防御極強的骨骼鎧甲亦難以起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
歐洲中世紀的諸多騎士們能成為戰場上的傳說便是由于身著刀槍不入的全覆蓋板甲,別說槍刃之流,即使是劍弩甚至早期的火槍也難以穿透。
這種情況下,為了對付這些人形坦克般的重甲騎士,戰錘使這一職階應運而生。
沉重的戰錘掄砸之下,即便破不開那些堅固的板甲依然能隔著防護將力量傳導而入,將其內臟破壞從而重傷那些騎士脆弱的身體。
現如今藺無心的不動劍比絕大多數戰錘更為沉重,全力掄砸之下,神谷榮一郎一身骨骼盔甲又如何能承受得住這股巨力?
眼看不動劍就要將自己砸下,奇跡再次發動,數跟骨刺破體而出順著骨刃架住不動劍,身體另一側也長出幾支骨刺牢牢釘在地面將自己固定在空中。
由極動到極靜,藺無心這極具威勢的一劍便就這么被他沿著自身骨骼導入地面,如泥牛入海般就此消散。
神谷榮一郎嘴角留下幾滴血,他終究還是沒能完全化解不動劍這聲勢驚人的一擊,被余波透體而過受了些傷,震碎了好幾塊骨頭。
藺無心也吃了個暗虧,不動劍強大的慣性順著她的雙臂倒灌而上,巨力反震之下氣血翻涌很是難受。雙手掌心握著劍柄的部分更是被磨破了好幾塊,黏黏糊糊的血水順著指尖的縫隙滴下,臉色有些蒼白。
趁著她一擊未成后的空擋,再次長出數根骨刺牢牢鎖住不動劍,神谷榮一郎另一只手掰斷之前插入地面的骨刺,重新伸出一只一尺有余的骨刺襲向藺無心的心口。
雙手運勁將不動劍微挪些許擋在身前,骨刺重重的打在不動劍粗獷的劍腹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藺無心終究還是沒忍住,嘴角噴出一口鮮血,握著不動劍被急攻而來的骨刺擊飛,摔在一旁。
瞬間長出幾根骨刃修復不動劍造成的斷骨,神谷榮一郎兩手間生出數道寒光再次襲向尚未緩過勁來的藺無心。
遠處羅崇陽看到這一幕,不顧腦海里圓的警告和嘴角留下的血水,拔出無垢劍便要斬出他今天僅剩的最后一劍。只是兩人之間實在是離得太遠,眼看便要來不及了。
留影劍離得更遠,況且之前一擊穿透帕拉斯身體的那一劍去勢未盡尚難轉向,而羅崇陽這個御劍者因為傷勢的原因根本無法令其發揮出真正的威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骨刃離毫無防備的藺無心越來越近。
感受著迎面而來的寒光,藺無心反而很是平靜。今天她難得的沒有將一頭長發束成高高翹起的馬尾辮,而是披散著任其垂落至腰間,因為羅崇陽之前夸了她一句這樣比較好看。
哪怕正處于如此危急的時刻,她仍然沒有看向那道帶著勁風刺向自己的骨刃。
發現遠處的白袍少年心急如焚的看向自己,手握無垢劍正要斬出今日那最后一劍,藺無心蒼白的小臉浮現一抹笑意。
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想著來救我,也不看看自己那遍體鱗傷的身體,又能比我好到哪去呢?
白癡,我們是來殺人的。那個人狼族的笨丫頭又不頂用,我又難以擺脫這煩人的骨頭,如果你再斬出這第三劍從而喪失戰力,今天誰又能幫著葉知秋殺掉韓承彥呢?
殺不死韓承彥,今天我們誰也走不了,不過是死的晚一點罷了,既然如此你個白癡現在救我又有什么用?
你的劍應該留給韓承彥,應該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而不是浪費在我和那個笨丫頭身上。
所以說你就是個傻子,和師姐一樣又倔又傻,不懂得權衡利弊冷靜判斷,只會憑著一腔熱血沖動莽撞,最終也難成大事。
不過雖然傻,也傻的可愛。
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
一聲劍鳴響起,不動劍呼嘯而動,再次橫身于前。
藺無心想著那晚將自己擁入懷中的少年,嘴角勾起,眼里盡是笑意。
“不動劍法的本質上不是什么不動如山置身事外,而是內心不為所動,為了守護心里重要的人而舉劍相迎也毫無悔意,所以你之前練的都是錯的。”
是的,她之前練的都是錯的。
但現在,找到并確認了該放在心里持劍守護的人,自然便對了。
我們不能就這樣今晚死在這里,我不能,你更不能。
所以你那最后一劍必須留給韓承彥,配合著葉知秋殺了他,而不是現在浪費在我身上。
因此我必須在這里擋住這些煩人的骨頭,擊敗這個煩人的家伙。
想通了這個道理,不動劍上散發的劍意再次變得堅實厚重起來,較之前甚至更為凝實,好似一座真正的山脈。
骨刃帶著刺耳的呼嘯聲襲來,盡數落于藺無心橫于身前的不動劍上,如蜉蝣撼樹般沒有驚起半點波瀾。
一如劍名,不動就是不動。
劍未動,神谷榮一郎自身的骨頭卻難以承受這股巨力,巨大的慣性之下瞬間蹦開數條裂痕,就此折斷。
然后,他的整個身體撞上了山脈般巍峨的不動劍。
和之前的骨刃一樣,任你手段如何高明,那座山仍舊橫亙于此,你便無可奈何。
神谷榮一郎身上附著的骨骼盔甲與不動劍接觸的地方逐漸蔓延開數道裂紋,細小的骨屑混著血水順著縫隙不同滴落,猩紅與森白兩色逐漸在一起,看著甚是駭人。
也不知這一擊之下他斷了多少根骨頭,又有多少內臟直接破裂從而內出血,重傷之下難以再戰。
雙眼泛著詭異的紅光,神谷榮一郎仰天一聲長嘯,周身向著四周伸出無數根帶著鮮血的尖銳骨矛,看那樣子便是拼上自己性命也要拉著藺無心共赴黃泉。
不動劍哪會給他這個機會,劍身微轉,呼嘯而下砸向這位圣徒的太陽穴。
如同瞬間壓下一整座山的重量,神谷榮一郎的顱骨陷下去一處恐怖的凹陷,腦漿混合著血液飛濺,順著不動劍緩緩流淌而下,將藺無心緊握劍柄的雙手弄得十分黏膩。
舉起肩膀蹭干臉上濺到的血水,藺無心抽回不動甩了甩,沒有理會身前氣息全無的尸體,提著石劍轉身向米夏與留影劍的方向走去。
神谷榮一郎的身體早已不成人形,尖銳而怪異的骨刺從他身體各處突出,頭顱又被不動劍砸扁一小半,看著就像是神話怪談里那些邪異的妖獸般令人作嘔。
墮落勢力·「狂骨舞者」神谷榮一郎,死亡。
至此,韓承彥麾下的三大圣徒全部喪生于羅崇陽一行之手,而他們也付出了米夏重傷昏迷,羅崇陽僅剩一劍之力,藺無心體力消耗大半外加輕傷的代價。
……
從帕拉斯仍然站立著的尸體上抽出留影劍握在手中,她拎起失去意識的米夏搭在肩上,向撐著無垢劍壓制傷勢的羅崇陽點了點頭便朝他走去。
看著走回來的少女,羅崇陽笑了笑,說道:“打得不錯,辛苦了。”
將米夏放在地上,藺無心撇過頭去藏起自己此刻遍是血跡與灰塵的小臉,說道:“我可沒她這么弱,不需要你來救我。今天還剩最后一劍,那要留給韓承彥,別浪費了。”
羅崇陽嘆了口氣,說道:“話也不能這么說,比起殺他和其他事情,你們活著比較重要。”
藺無心挑了挑眉心想這話聽著怎么有些別的意思?也沒再問,將留影劍遞還給少年。
白袍一閃,狼狽不堪的葉知秋躍回兩人身邊,韓承彥仍然笑著看向三人,沒有因三圣徒的死亡而產生絲毫情緒波動。
“這種情況下你還要繼續嗎?”
伸手正了正西裝的領帶,韓承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