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每日的這個時候我應該和眾師兄弟在練功場練早課,今天卻是只有我一個,冷冷清清。
距離我看到那封信已經(jīng)整整三天了,這三天里我當真是寢食難安,眾人生死皆一肩挑之。
父親書房被我翻遍了,我根本找不到任何有關(guān)金絲地圖的線索,為什么信上說金絲地圖在我們家里,我從小到大都沒聽我父親提起過。
甚至于父親的書房都沒有任何有關(guān)于張獻忠這個人的記載,我應該怎么辦,現(xiàn)在的我真的是束手無策。
好在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我急的快要抓耳撓腮的時候阿秋回來了。
阿秋是一個小道士,聽他自己說他是個孤兒,剛生下來就被丟棄,在一天晚上,月黑風高的時候被他師傅發(fā)現(xiàn)并且收為徒弟,從此以后他就和他的師傅相依為命,隨他師傅做了個小道士浪跡江湖,他師傅給他取了個名字叫葉知秋。
阿秋二十歲的時候他師傅對他說:“秋兒,你雖自幼入我道門,隨我誦讀道家真言,靜默黃庭,可你終究是塵緣未了,下山去吧,自有緣法,記住,諸惡莫作,諸善奉行?!?
于是他就沒頭沒腦的被他師傅趕下山了。
我和他的第一次相遇是因為我開著車靠在路邊的小店買飲料,我剛從小店出啦,就看見對面胡同里鉆出來一個穿著道袍帶著道冠背著一個小包袱的,小道士?
而且那個小道士的后面竟然追著一大堆看起來就不怎么好相處的人,對天發(fā)誓啊,我當時真的只是抱著看好戲的想法開著車門看,誰知道,那個小道士看見我開著車門,站在車外面喝著飲料看著他他就徑直的朝我奔襲而來,不,準確的是說是朝我的車。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貨直接打開車門鉆進我的車,然后那群追著他跑的人看來我一眼就大喊:“娘的,這小子和他是一伙兒的,砍死他們?!比缓缶图娂娕e起手中的大刀片朝我砍來。
我心里大喊:“****”。連忙鉆進車里,也不管車里坐著一個陌生人,直接一腳油門踩下去揚塵而去,留著一堆人在后面吃土。
一騎絕塵而去,二人坐車逃跑。
跑了半天,終于甩掉了后面的那些人。我看了眼后視鏡發(fā)現(xiàn)后面沒人追了,我找到一個車位停下車。
這時候我才想起,我車后面還坐著一個陌生人。
我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后座,后座上的那貨竟然吐了。
小道士捂著嘴,好像才發(fā)現(xiàn)我把車停下了,顫抖著雙手打開車門,晃晃悠悠的走下車,剛一下車,小道士就吐了,吐了一地。
吐著吐著,小道士感覺舒服多了,不在吐了,腰板也挺直了,站起身來,看了看周圍說:“天王爺,額湊似克哪兒?今兒滴板精了?!保ɡ咸鞝?,我這是到哪里了?今天是搞砸了。)
我從車里探出頭來,看著他嘴里嘟嘟囔囔的,我也沒聽懂,本著好奇的心情我多嘴的問了一句:“小道士,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會被這幫人追著砍。?”
小道士轉(zhuǎn)過身看了我一眼,恍然大悟,才想起是坐著我的車才成功逃跑的,聽到我的問話趕緊的用道袍的袖子擦了擦嘴角嘔吐的殘留物,整理了一下頭頂因為剛才慌忙逃跑而散落的道冠和有些褶皺的道袍對我鞠躬一行禮道:“小道葉知秋,是個卜卦算命的。奉師尊之命下山歷練,只不過沒想到出師不利,剛才那群人是一家酒店老板招來的人、
貧道路過酒店門口看到里面有作祟之物,就進去對那個酒店的老板如實相告,沒想到他不信還讓人把小道扔出去。
小道一時失手傷了幾人,這才被人追趕,方才還真是有勞這位施主出手相助?!?
哎呦我去,這貨還是個真道士啊,而且看樣子很牛叉的樣子。
我說道:“哦。既然是這么一回事兒啊,那些人已經(jīng)被我甩掉了,那我就先走了?!闭f完我就開車走人。
誰知道那小道士一把拉住我的車喊道:“別走啊,小道現(xiàn)下上無片瓦遮頂。下無立錐之地。這位施主,我們相遇就是有緣,還請施主,呵呵,方便方便,”說完還沒等我回答就打開后車門坐了進來。
好吧,就這樣,我把他載回家,想甩都甩不掉,和父親說了一下,父親也沒說什么,阿秋就住下了,算是我們戲班唯一的租戶。
事發(fā)的前半個月阿秋說還是不放心那個酒店里面作祟之物的事情,決定再去看一下,算是躲過一劫,現(xiàn)在回來正是幫我的大忙啊。
我正坐在戲臺上看著那封信想問題呢,就聽見戲園的門被打開的聲音,我頭也沒抬說道:“不好意思,本園子這幾天不開張,對不起啊。”
“咦。這奔兒恁啥?咋沒滴銀涅?寶兒哥,你咋滴擱地里呢?”(咦,這是做什么呢?怎么沒人?寶哥,你怎么在地上坐著呢?)}
這聲音好耳熟啊,我抬起頭一看,驚喜的叫道:“阿秋,你終于回來了。”我趕忙爬起來,跳下戲臺子激動的對阿秋說:“阿秋,我爹,我爹他們都被人抓走了?!?
阿秋聽我這么說也是非常驚訝說道:“寶兒哥,怎么個回事兒啊,金叔他們怎么了,什么叫被人抓走了,慢慢說?!?
興許是壓抑著太久了,一個人扛了好久,現(xiàn)在終于出現(xiàn)一個可以讓我說說話的人,我忍不住的想要哭,我緊緊的抱住阿秋的手臂不愿放開。
過來好久,我漸漸的平復心情,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阿秋,阿秋聽了我說的也不說話,低著頭像是想些什么。
于是兩個人坐在園子的門檻上,低頭不語。
我還在想著有關(guān)金絲地圖和藏銀詩的事情,阿秋坐在我旁邊,我覺著脖子有點酸,抬起頭扭了扭脖子,感覺著天色不早了,站起來準備向祠堂走去,問阿秋去不去,阿秋說也要去,我們一起來到小祠堂,與往常一樣,點香,磕頭,上香。
我從蒲團站起來,準備帶著阿秋離開祠堂,我拉了一下阿秋,竟然沒拉動。阿秋雙眼正直勾勾的盯著太爺爺傳下來的那件龍袍戲服,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感覺不對,也不敢打斷,也就這么的看著阿秋。過了一會兒阿秋眨了眨眼睛,一臉迷茫的轉(zhuǎn)過頭看著我說:“寶兒哥,你家祠堂怎么會有件龍袍啊?!?
我看阿秋這么專注的看著還以為什么事兒呢,沒想到就問這么個事兒,我?guī)е⑶锿庾?,一邊走一邊回答道:“這不是龍袍,這是戲服,我太爺爺是唱京劇的,這是他唱戲時候穿的,他去世后就傳下來了,我們家一直把他放在小祠堂里和祖宗牌位一起供奉?!?
阿秋聽到我的回答摸了摸腦袋,疑惑的說道:“可是這分明就是一間龍袍啊,九龍金絲龍袍。”
這回輪到我疑惑了,駐足疑問道:“什么九龍金絲龍袍?沒聽過啊,不就是普通的戲服嗎?”
阿秋解釋道:“真正的龍袍是九龍金絲,而且都是五爪金龍,普通的戲服怎么可能用的上,當時的皇帝也不會同意啊。寶兒哥你家這件祖?zhèn)鞯慕鸾z龍袍壓根不是戲服,就是一件龍袍。“
我道:“怎么回事兒,你的意思是說我家藏著一件龍袍?難道我家祖上是做皇帝的?!?
阿秋回道:“這我咋個曉得嘞,不過這件袍子確確實實是真龍袍,我們走江湖的靠的就是個眼里勁兒,不會看錯的?!?
聽阿秋這么說,我更是疑惑,我們家祖?zhèn)鞯膽蚍粫r之間成了龍袍?父親一直說這是太爺爺留下來的,我雖然對太爺爺傳下來說要晨昏拜祭的規(guī)矩感到奇特,可也從來沒有反駁過,我們金家上下也都是這么做的。心里越是這么想的,越是看著那件掛在祖宗牌位旁的袍子怪異。心下發(fā)發(fā)狠,也顧不得祖宗規(guī)矩了,我有跪下磕了三個頭就站起來走到金絲龍袍面前,取下袍子。
天近黃昏,小祠堂里昏暗無比,袍子攤在手里也看不仔細。阿秋看我把袍子拿下來了也好奇的過來看看,他當然也看不仔細,于是說道:“寶哥,我門拿到外面有光亮的地兒看去唄,這烏漆嘛黑的也看不真著?!蔽一氐溃骸昂?,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先吃飯,吃完飯在瞧瞧,現(xiàn)在我瞧著這袍子沒準就和那幫不知道什么人說的藏銀詩有關(guān)。”
我們倆出了小祠堂,關(guān)上門就往食堂方向去了。原本這個時候食堂里有一大班子的人,如今只有我與阿秋兩人。
冰箱里還有前幾日食堂師傅買來的菜,米缸里也還有米糧,我和阿秋隨意的弄了個辣白菜,炒雞蛋就白米飯解決了晚餐。
日落西山,蟾宮初升。關(guān)上園子的大門,打開書房的燈,我領(lǐng)著阿秋來到父親的書房,把袍子攤在書桌上細細觀摩。翻來覆去,阿秋除了越發(fā)的確定這是一件龍袍外一無所獲。而我,應該說是得天之幸也,就在我看夜過子時,準備招呼阿秋去休息的時候,找到了袍子的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