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事,我無法反駁,因為如他說的,在后山我確實向他索要歡愛,求他抱我,求他更用力些。他嘲笑看不起我,我無可厚非。
今日不知為何,胸口疼的厲害,我發著抖的手使勁捏著袖角哈哈大笑:“這正是我要說的,大人的服務我很是滿意,大人也知蘇城人人稱我悍婦,被休后寂寞難耐,暗地里強了些青年男子歡好,大人還問我如何服了那種東西,實在是為了增加情趣,誰知那些小東西們發壞躲了起來,這才遇到了大人,今日跟過來,是想詢問大人,可也要做我的入幕之賓?”
他眸光沉沉的看著我。
這樣的我,在他眼里,是不是像極了跳梁小丑。
可我還得將這小丑演下去,我笑捏著下巴提溜打量他修長身段:“我沒有想到大人不甘做個入幕之賓,看在大人這般絕世姿色上大人若想做我的情人,我也可以考慮。”
話畢許久無聲。
花雨過處,吹亂了他鴉色的髻發,花瓣掠過他一雙鳳眸,他目光深沉陌生的嚇人:“小姐的厚愛,本官心領了?!?
我扯扯唇:“是么,那就祝大人與馬小姐白頭到老。”
“白頭到老?”他眸中似有光亮燃起,忽又滅了,下一刻似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低笑一聲:“這樣無趣的事只怕小姐才信,不過一個聯姻的工具……”他黑眸一轉,輕啟淺唇:“就像曾經的夫人?!?
我無力立在那里,初才想起臨嫁前老爹對我諄諄教導,“地方豪紳,割據勢力,哪個不是官家想拔掉的,所以云兒你在旁人眼里已經不是個普通的女子,而是勢力和金錢的符號,他們得到你,便可得到大半個慕家,他們愛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后這慕家的財力,所以對于這樁婚事,為了保護自己,云兒你切不可認真?!?
這么說,這些日子他做的種種,都是為了繼續讓我留在幕府,進一步利用我控制幕府,我突然寫了休書離開,原是破壞了他的好事。如今向馬家提親,只是因為找到了更好的同盟么?
老爹常說官場無情,萬事皆可利用,原來如此。
我捏著袖子呵呵干笑:“是,是啊,工具,女人就是工具嘛,是我傻了,人怎會對工具產生感情。大人先忙,我先走了。”
他緩緩背身,拂落一袖落花:“不送?!?
我踉蹌走了幾步,終沒有忍住回首一望。
他依舊負手立在花樹之下,濃麗的海棠花色如若粉霞,開的多了,濃了,倒似一團血跡斑斑染在枝丫里。
我不覺笑起來,慕行云,你竟做了次傻子,真真是愚蠢之極。
結局便是,本悍婦好不容易自作多情一次,結果慘敗,灰溜溜夾著尾巴逃走了。
蘇衍斐,耍我很好玩么。
我頓了頓腳,突回身大吼一聲:“蘇衍斐!”
他詫異回過身來,我提著拳頭就沖上去。他眸中閃過詫色,到底是未躲開,生生挨了我一拳,誠然,我這拳頭不是一般的拳頭,可斷木斷骨,可這廝骨頭還真是硬,只擦破了唇角,他修長的指輕輕捂著唇,有些氣笑不得的瞧著我。
這廝……不要受傷也受的這么妖孽吧。
我恨恨一跺腳,頭也不回的跑出院子。
游魂般回到雅間里,卻并不見流水,對面驀地響起尖叫聲,那嗓音極是熟悉,我心叫不好,扒拉開人群急急沖過去,卻見房間里一片狼藉,幕流水衣冠不整的立在方中央,長發披肩,氣的渾身戰栗,瞪著……
我順著她目光看過去,這是誰?
房中不知何時出現一著藏青色長袍的公子,生的很是俊美,若以蘇城的名氣衡量,他若長居蘇城,已可與阮清二人并肩。此時他正似笑非笑立在垂下流蘇的帷帳下瞧著流水,一旁嬌怯立著的,正是那花魁思斐。
我將流水推在身后:“在下雖然不知發生何事,但公子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竟來欺辱一個弱女子,實在有辱身份。”
男子訝異的一挑眉:“弱女子?這姑娘差點拔光了思慕姑娘的頭發,還叫弱女子?”
我知道流水一向不吃虧,自小我和她吵嘴動手,我從沒贏過,這姑娘碰上流水,一定得不了好處,縱然如此,可惜的是,慕家的人,非常非常護犢子。
我冷冷一笑:“既然是女人間的爭斗,公子一個男人插手進來就勝之不武了罷。”
那公子一臉的不以為然。想來他以為那是英雄救美。
我挑著唇角看了看四周,正見云煙帳子里偌大的架子床,芙蓉帳掩映,唯見錦衾凌亂,我看著便覺眨眼,撩了帳子一個回旋踢,那高達兩尺的架子床瞬間轟然倒塌。
室內室外皆是目瞪口呆,我抖抖衣裳,睨著那公子:“今日之事,公子最好向我妹子道歉?!?
那公子訝訝的,半晌才笑了:“看你生的瘦弱,未想到有這樣大的力氣?!?
我凌厲盯他一眼。他頗是無可奈何:“罷罷,今日在下無端插手,是在下的錯,在下向姑娘賠罪?!?
縮在我身后的慕流水咬牙切齒:“他扯爛了我的衣裳,也一并賠給我。”
我聞言便忍不住唇角抽了抽,方才仔細看過她的衣裳,只大約被扯得有些變形,一沒破二沒露,這不是光明正大的訛詐么。
妹子,你何必要訛,直接搶不就是了。
那公子露出唯女子難養的無奈,遞給她手里一張銀票,流水才不吭聲了。
我丟臉的拉著流水便走。
老鴇驚慌慌的出來攔我:“小公子,那床……”我不耐掃她一眼:“眼瞎了,沒看到后面的金主?”
老鴇被我訓得一呆,轉頭看向我身后的公子,我拉著流水沒入人群里。
回來的路上,幕流水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蘇衍斐來之前,因幕老爹和上任巡撫往來密切,軍中被褥以及軟衣等都是由慕家督造,這對慕家是一筆不少的收入,蘇衍斐來后,下面的人又提起此事,阮家為了爭得這一筆生意,沒少和慕家斗,因為蘇衍斐娶了我,這單子又落到了慕家,阮家自然耿耿于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