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胡說！”

秦川連忙運轉真元，將真氣注入冷輕痕的體內，修復著冷輕痕的經絡。隨之，冷輕痕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向秦川說道：“多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言謝。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解決，你安心養傷便好……”

話音剛落，便見天外突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太極印。隨之，秦無炎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秦川，你將她交給我吧……”

“也好……”

秦川點了點頭，緩緩放開冷輕痕的身子。隨即，冷輕痕凌空浮起，被曙光吞沒。

“你……務必保重！”

在冷輕痕離開的剎那，她深深的凝望了秦川一眼，終究被秦無炎帶走了。

而那一眼的柔情，也唯有秦川能明了……

“塵緣大師，此處不遠，有一名為慈光之塔的存在。那里，或許可以使你的修為更上一層樓。眼下妖魔禍亂，僅憑秦川一人之力，只怕難以抗衡。閣下亦是一心護道之人，想來，應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秦無炎卻并未離開，而是隔空傳音，向忘塵緣說道。

“前輩所言，塵緣記下了。”

忘塵緣雙手微微合十，隨即向秦川說道：“秦川施主，眼下只有十天時間，貧僧便即刻動身前往慈光之塔。十日之后，你我在萬里黃沙無回路匯合，貧僧與你一同……一同普渡應院長超生！”

說到這里，忘塵緣微微一嘆，便離開了。只剩下秦川一個人，站在原地沉默，心中，不知有怎樣的情緒在蔓延。

………………

白沙書院，穹頂末。

那條山道，秦川已經許久沒有走過了，一路之上，但見路旁綠意盈然，鳥鳴陣陣，不時從遠處傳來。

迎面而來的山風，吹拂在他的臉上，帶來了一絲清涼，順著這彎彎曲曲的小路，仿佛又回到從前。

原來在這里，真的是一切都沒有改變啊！就連飄蕩在遠處，穹頂末山腰中的白云，也似乎和當年一模一樣。

可是秦川的眼神，卻漸漸只望向前方，那一片漸漸清晰的，翠綠的竹林。

有多少的回憶，凝固在這里！

他在竹林前頭，停住腳步。

山風吹來，無數的黑節竹迎風舞動，嘩嘩作響，仿佛也在歡迎著老友的回歸。

秦川深深呼吸著，這世間只屬于此地才有的，清新、甘甜而自由的空氣。

然后他走了進去。

翠綠的竹林，也和當初一樣的茂密，在那些高大青翠的竹子下邊的土壤中，更有無數的竹筍破土而出，在這里自由的生長。

竹影婆娑，竹濤陣陣，仿佛也簇擁著他。

往事如潮，涌上心頭。

他怔怔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仿佛有些癡了。

……………………

“秦川，你知道我這一生，最大的夢想是什么嗎？”

“什么夢想？”

應傾城望著藍天，白云，臉上帶著深深的向往，道：“我這一生，總在為江湖奔波，卻無半分閑暇。若有朝一日，烽火平息，我想靠一個岸，想來，那也是一種幸福。”

“岸邊有什么？”

秦川有些好奇。

“那夢中，應傾城便是山中樵，水邊漁，日日一擔柴，一簍魚，沽酒于市井，快夢于天涯……”

說著，應傾城微微一笑，道：

“晃眼酒肆記曾經，時年流轉音息同，若得來日相許諾，且寄清風一段情；且向山水尋光景，何必江湖爭令名，竹仗芒鞋輕作馬，天地蒼茫任吾行……”

……………………

前塵往事，就像一首歌，縈繞在秦川的耳邊。曾經的曾經，都在亂世紛擾中，改變了一切美好。

事物沒變，景色依舊，人，卻是不復存在了……

“秦川……！”

突然，一聲柔和而微帶驚喜的呼喚，從竹林的深處響了起來。

秦川身子一震，這聲音如此熟悉，但卻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在這個地方聽到的。他立刻轉過身，向聲音處望去，頓時呼吸一窒，赫然只見在一片竹影之中，柳夢柔一身與周圍環境交相輝映的紫色衣裳，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幾許柔情，幾許癡迷地望著自己。

“你來了……”

過了許久，秦川終于露出了笑容，向柳夢柔說道。

“你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柳夢柔沉默了片刻，向秦川問道。

“曾經亦師亦友，如今生死仇敵，這般物是人非，確實令人唏噓……”

秦川微微一嘆，又問向柳夢柔：“那你呢，為什么來到這里。”

“我就是想看看你，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我想珍惜每一個和你在一起的片刻，留存于心……”

柳夢柔低下頭，似惆悵，似凄然，她挽住了秦川的胳膊，低聲呢喃著：“是不是已經走到了極端，接下來的事態，一定會很嚴重吧？”

“嗯……”

秦川知道，若再隱瞞，便是最大的不智。所以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將事情告訴了柳夢柔：“應傾城入魔太深，只怕已經無力挽回。我想，只有狠下心，用他的性命，換得這神州的安寧……”

“還記得我們的締命之法嗎？”

柳夢柔突然抬起頭，向秦川問道。

秦川被問得一愣，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卻見柳夢柔堅定的看著秦川，堅定不移：“以后的事情，不再思索，不再回憶，就讓那曾經的美好永遠留在心底，不與現實接觸，不與真相觸摸，給自己留一個美好，也給別人留一份執念……但你要記住，若你亡，我亦不會茍且，不論黃泉，不論地獄，你我同在……”

秦川呆立了，然后，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原來，這便是人世間的情感，雖不轟轟烈烈，卻如許了一場流年的風月，也帶不走一次夢醒之外的今生相伴……

許久，許久，秦川才堅定的，向柳夢柔說道：“人世若有輪回，我可以忘了滄海桑田，可以忘了蕓蕓眾生；但……我絕不會忘記你……”

“有你這句話，柳夢柔的人生，完滿了……”

這一刻，全世界的聲音，忽然都消失了。

紅羅帳，怯春寒，香霧云薄，銅雀影闌珊。側看水晶瓶，蝶衣留丹，可渡陽關。且荼蘼燃盡，滿身煙暖，畫屏照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