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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暗云詭譎影衣名,封情淚洗多情劍

  • 折塵洗劍
  • 廖岳旭
  • 5063字
  • 2016-04-18 20:20:00

慕容家被滅門的消息不脛而走。云家發出聲名與慕容家斷絕關系,并解除云曦與慕容一鳴的婚約。不久之后,一張云家的招親貼傳遍江湖。

風無心剛踏出折劍山莊一步,云家的招親貼就進了折劍山莊。

消息一出,江湖中求婚者踏破云家門檻,然而云影卻一口否決招親貼云家沒有任何關系,云府閉門拒不見客。

當風無心到了無錫,繁華之相出乎其意料,匯集四海豪杰,客棧酒樓均人滿為患。

風無心到了云府,通了姓名,自然有人接待。云府坐于無錫中心,朱紅色的墻垣延綿幾里。其中閣樓宮闕,廊橋石山應之無數。抬眼而綠蔭遮目,低首而魚影飛橋。

“無心,嘿嘿,你小子總算到了。”風無心突然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喚他,回首一看,竟是二叔風淬,驚訝問道,“二叔你怎么來了。”

風淬嘿嘿一笑,“我是來為你討個媳婦的。”

風無心眉頭微蹙道,“二叔到這邊能求到什么媳婦……”

“云家大小姐啊,這事你小子不知?慕容家因窩藏西夏奸細被一夜滅門,慕容一鳴身死,云曦成了望門寡了。”風淬再向風無心說道招親貼的事,“也不知道是誰來玩這一遭,聚集四海豪杰于無錫到底為了什么。”

“二叔先去湊湊熱鬧,順便幫你把正事辦了。要是娶了云曦做風家媳婦,嘿,這嫁妝……”風淬打趣道,拍了拍風無心的肩膀,“不用謝我,這是二叔應該做的。”

風無心彷徨在這偌大的云府,看那庭院中苦心孤詣的好山好水沉淪在一片陰影之中。而他的目光穿過前方的月洞門,一道嬌聲如泣如訴。

風無心穿門而過,那哭泣之人正是徘徊在他腦海中那人的模樣,“曦兒。”

“無心哥哥。”披麻戴孝的云曦淚如雨下,將一張張紙錢投于火盆之中,奢望這能為九泉之下的未婚夫提供一點幫助。風無心心中不由一陣酸楚——母親死時,他只會一味的哭泣,掙扎和哀求。

風無心將本已出口的“節哀”又咽回肚子里,因為這對哀慟之人于事無補,只是陪坐在她身邊,將飛飄在外的紙錢拾入火盆。

“一鳴哥哥……”云曦淪陷于甜美的往事中,當風無心坐在她身邊,她就試圖將這一份珍貴的回憶于他分享:

十八歲,女人只有一次的十八歲。云曦憧憬著這美麗的十八歲,只因為慕容一鳴說過,等她十八歲,他就會來娶她。他送她的煉心劍總是閃著七彩的光芒,在這樣的美夢里更顯得格外的漂亮。

九年前,云曦七歲,慕容一鳴十二歲。

“曦兒不要哭了,哥哥請你吃桂花糕。”

“嗚嗚嗚……”

“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歡吃嗎?”

“一鳴哥哥有新娘子嗎?你讓曦兒做你的新娘子吧。”七歲的小女孩,天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好啊!一鳴哥哥最疼曦兒了,不過要等你十八歲哦!不要哭了。”十二歲的大哥哥憐愛地摩挲著小女孩的頭發。

“拉鉤……嘻嘻……”撒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此后每年,慕容一鳴都會送云曦一件東西,到了云曦及笄之年,慕容望正式向云影定下婚親。煉心劍便是云曦十五歲收到的生日禮物,也是定情之物,閃著七彩光芒的劍身在空氣中劃過,劃出一道彩虹,慕容一鳴說,“那是曦兒翅膀上的光環”,承諾等到云曦十八歲便來云府娶她。本來慕容家也算是江南望族,兩家也一直有生意來往,云家人很贊成這一樁婚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云曦對慕容一鳴更是情深意篤。如今,十六歲的云曦沒等到十八歲,卻等到了慕容一鳴的死訊。

煉心劍還能劃出七彩的光環,云曦的翅膀,卻斷了。

風無心沒有因云曦娓娓道來的愛情故事而動容,卻因為她的情真意切而動心。他羨慕甚至是嫉妒這樣的感情和慕容一鳴擁有她——而自從母親死后,他的劍就已經失去了保護的目標,而如今云曦楚楚可憐的模樣已住進了他的心里。

風無心沒等到睡意將他籠罩,東邊天涯已是晨光點點……

卯時剛去,那些來往于云府“求親”的江湖人士開始聚集在云府大門前討說法,甚至有一些激動者,開始要闖入云府。云影聞訊無奈,迅速趕往大門處。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云影焦頭爛額,一張嘴壓根抵不過在場的千百張。

“我們到底什么時候才能一親云家大小姐云曦的芳澤啊,哈哈……”一個大漢話還沒說完,突現運營身邊的云子傲的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云家公子這是何意。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一位道士話剛落,云子傲已經一刀剁下大漢的三根手指頭,又一掌打傷這出言挑釁的道士,厲聲道,“我妹妹豈是爾等鼠輩所能窺覷。”

人群一片嘩然,皆揚言要打進云府。

“子傲,退下。”云影急忙在出頭的云子傲拉到身后,拄刀立于大門之前,“各位若是有膽,可再向前一步!”其身后,突然出現數十名武備齊全的云家弟子。

人群在武力的威懾下平穩下來,無人敢做出頭鳥。

“諸位,云某已經多次強調,這招親貼并非云府所發,不知是某位不軌之徒所為,欲讓云某面子上難看。再說,曦兒的親事也只能她自己做主,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是沒法決定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家主自可安排自己兒女的親事,既招我們來,又何必這般誆騙我等?”人群中一個大漢說道,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后悔,云子傲已一刀劈向他的手臂,頓時血流如注。云影雖然表面客客氣氣,但這位少主的脾氣可是出了名的不好。

“我云家何等身份,何必誆騙你這等無名小輩。還不快滾。”云子傲完全不把這些“下人”放在眼里,“就算我妹妹要嫁,也輪不到你們。”

“子傲,休得無禮。”云影對于云子傲過重的戾氣感到頭疼。

“我等遠來,就算是一場誤會,云家少主也不是這般待客之道。云家主何必惺惺作態,想必也是你暗許兒子這么做的吧。”突然,人群中閃出一道人影,竟是青城派棄徒司長風。

“云家主教子無方,如此這般,是何道理?”蜀中絕刀門門主林義全也向前逼問。

司長風和林義全在江湖上素來名聲狼藉,如此攪渾水估計是有人從中擺布或是想撈得一點好處。

“哼,兩位老賊。”如果此時云子傲沒有出手,那便不是云子傲了。他一記刀風掃向兩人。只見司長風一揮袖,刀氣便消散,二話不說,便一掌直取云子傲。這時,云影身影一閃,擋在云子傲的面前接下這一掌。

“司馬兄若是有意討教,在下奉陪便是,何需為難小輩。”云影也不再示弱,給云子傲一個眼神示意,便和司長風戰了起來。

“林賊,接我一刀。”云子傲得到父親的意思,便舉刀直取林義全。林義全一笑,“小輩如此無禮,那么我就代你父親教訓你。”絕刀門的“絕”字可不是子虛烏有,一套“三十二路紅蓮刀”享譽江湖數十年。

林義全年已不惑,內功修為凌駕于云子傲之上,然而卻只能逼退云子傲兩三步,著實是奇恥大辱,不覺火氣上涌。云子傲平時雖沖動,但武斗時卻不是像那暴脾氣那般直來直往,自知修為不如對手,便避其鋒芒。

一旁的云影和司長風更是打得難解難分,“云蒸霞蔚”五彩光芒纏著“青陽烈火”掌的青色內力氣勁。兩人從輦道一直打到飛檐之上

林義全已和云子傲過了三十余招,當他識破云子傲的一個破綻時,一記掃刀將云子傲的刀撥開,便是一記重劈。林義全竟毫無收手的意思,刀身上血光大盛。

一旁的風淬欲動,卻已經被風無心搶先了。風無心擲出手中瑕劍,擊開林義全劈下的刀。云子傲見勢,一刀上撩,在林義全的右手臂上劃開了一個大口,要不是林義全內功修為了得,這條手臂便是廢了。

“哼!”林義全惡狠狠地看了風無心一眼,顧忌他會發難便悻悻地退走了。云子傲冷冷地向風無心作揖表示感謝。

墻垣之上,云影以一招險勝,一掌打中司長風前心,司長風負傷遁走。

見到兩個出頭鳥如此下場,大門前的俠客頓時鴉雀無聲,無人再敢放肆聲張。

“各位同道,剛才兩位門主出言不遜,為保云家乃至四大世家的名譽,我父子二人才無奈出手,各位看在眼里自然心里有數。”云影向俠士們作揖道,身為四大世家的家主這著實是一個大禮,“關于招親之事,各位……”

“停!”突然一聲嬌喝傳來,打斷了云影的話。風無心望著那美麗而熟悉的身影徑直而來。

“云曦!”“云家大小姐終于露臉了,哈哈,不枉此行啊!”這窈窕的云府千金如畫中美人,到哪兒都是一個焦點。

此時的云曦,早已斂起在閨房中的悲傷,眼光在眾人身上均是掃了一遍,然后抽出煉心劍。泛起的七彩虹光雖是美麗迷離,但又怎及云曦俏姿。

“煉心劍在此,劍斷情斷!各位請回吧。”說罷,云曦絕然收劍,轉身進云府,空留一道美麗的霞虹和滿場的唏噓聲。

“這……”“云曦怎么會對慕容一鳴那小子如此一往情深。”“哎……”

人群不歡而散。

當夜,風無心去找云曦時,看到她正在坐落在那里,癡癡地看著那把封情之劍。

“鋼鐵之劍,又怎會無故折斷?就像心死不能復生……”風無心心情有點雜亂,看著癡愣的云曦。他不知道怎么抓住或訴說這種感覺,從了對母親的眷戀——以前從未有過,真真切切!

風無心輕聲喚道,“曦兒。”

“啊!”云曦突然一驚,回首望向風無心,臉上卻有一絲失望之色。然而這一切自然逃不過風無心的眼睛。

“他永遠不會再出現了。”風無心對云曦說出這句話時,無措的少女淚流如注,傾靠在風無心的懷中,“曦兒知道,曦兒都知道。”

風無心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夜浸濕自己胸襟,云曦的淚水……

本來以為這場“求親”會就此落下帷幕,卻不料有了更大的風波。當天晚上,林義全和司長風暴斃于客棧,皆死于“血影勾魂”之下。一向為人友善、沉穩的云影被指為殺人兇手。

這“血影勾魂”乃扎根于中原的契丹邪教,毒龍教,教主血手的鎮教絕學。十余年前,血手率領百余毒龍教徒血洗中原大大小小十數派,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此后每兩年,中原諸門都會在滄州聚義莊開展屠龍大會,一為互通有無,二為商討對付毒龍教之法。

兩人之死把云家推上浪尖,江湖群俠紛紛指責云家勾結毒龍教,欲為害中原武林,借勢搶奪武林盟主之位。更有不法之人把云曦和慕容一鳴的婚事拿出來說事,說云家和慕容家一般,與外族勾結。

云家一時風雨飄搖。

待到云影再次出現在云曦和風無心面前時,已是十日之后。雖然云影在外處理事務忙得焦頭爛額,但在云曦面前還是一臉慈父相,面露疲倦的微笑。

云影看著日益憔悴的女兒,心疼道,“曦兒,爹這陣子會比較忙,無暇照顧你……爹怕有一些不軌之徒會試圖傷害你,你先前往開封你雨世伯那避上一陣子。前些日子我已經吩咐你雨世伯派人來接你。今日中午,你姜大哥便會到家里,你隨他前往開封吧。”

“不,爹,我不要離開這里,我不要離開你。”十六歲小姑娘的眼淚總是會令人心生憐惜。

“曦兒,聽話。”這時,云影將一封信交到風無心的手中,“風世侄,歐冶子都跟世叔說了。詳細的世叔也寫在這信里,你與曦兒一同前往開封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你雨世伯也會幫你。曦兒,就勞煩你幫忙照顧了。”

風無心作揖道,“謹遵世伯囑咐!”

午時初刻,姜離帶著鏢隊路過,便帶上風無心和云曦啟程前往開封,并不敢稍作停留,怕是夜長夢多。

云曦淚眼婆娑地看著越來越遠的云府大門,在愛情的死去和家族遭逢大難的雙重打擊下,她眼神便直接透露出對世事的疲倦。一旁的風無心也不知道用什么話安慰,他苦笑地責備自己的無用,心中又在煩勞那些零零碎碎的細節。

“曦兒,一定會沒事的!放心吧,云世伯會處理好這些事的。”姜離的安慰絲毫不起作用,他看風無心也那般心事重重,不覺長嘆,“哎,這日子不過轉眼,這兩個最不愁的弟弟妹妹如今卻是這副模樣。”

山道綿長中,無錫城已漸行漸遠。

天色漸暗,余暉散飛,撒入姜離去組織車隊事務。馬車上,睡夢中的云曦還在流淚。風無心坐在云曦的身側,將云影的信拿出拆開:

風世侄,歐冶子已經告訴老夫了。云府最近事務較多,且有可怕的高手窺覷,老夫怕隔墻有耳,故寫信告之。

十三年前,你的母親林氏是死于“影衣衛”之手。世侄當知,“影衣衛”是取代“閻羅衙”的朝廷暗殺組織。他們受命于權傾朝野的大臣,接受他們的任務。

十四年前死在域外的知樞密院事龐先,七年前被指謀反的中書門下的參政知事趙質,還有勾結域外的慕容家等等,皆為影衣衛所為。

再者,天下誰不覬覦折劍山莊的鑄劍術?十三年前,正是影衣衛想偷取折劍山莊的《引靈開刃》向朝廷邀功,逐闖折劍山莊。

影衣衛和洪武會一樣,不同于一般的武林門派,是根植于江湖的朝廷爪牙,實力深不可測。而據老夫調查,十三年前的影衣衛總督,是唐州韓家幸免于難的少公子,韓子愈。

……

風無心拿捏著“韓子愈”的名字,已失去了之前的從容。在信尾,對于云影的囑托讓他惶恐和不安,他生怕自己的無能會使云曦受了委屈。

鏢隊慢慢前行,車轱轆在泥土地上碾出一條長長的痕跡。云曦像變了個人似的,總是看著窗外飛云樹影,漸漸少了言語。每當風無心將飯菜端到她面前時,云曦也只是對他報以一絲微笑。但這樣至少讓風無心覺得放心,讓他覺得,她正在慢慢的放下。

云曦手中一直緊握著那把封情之劍,甚至是睡覺的時候。這讓風無心覺到難過,每次他試圖想拿開那把劍,讓她安心休息,可云曦總是甩開他的手,那紅紅的眼圈讓風無心沒辦法再為難她。

夜里子時,風無心獨自爬上馬車頂,望著星辰斑斕。

“可能是那把劍,是她唯一的寄托吧。至少最心愛的人都不在身邊,唯有這把多情的劍。”看著云曦以淚洗劍,風無心想起了母親死后的自己,固執地守著母親留下的東西,可終是于事無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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