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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求學回歸農村生活的尷尬和迷惑

靜祺在省會城市讀大學,畢業后一直留在大城市工作生活,憑著較強的工作能力和樂觀向上的一股干勁,工作有聲有色,25歲的時候已經是部門經理。但就是如此出色的女人,在人生大事上遲遲沒有進展。這可急壞了還在農村的父母,動員全部親戚朋友,開始了相親的征程。終于在28歲這一年,靜祺突然感到緊張,身邊的朋友紛紛走向婚姻,而她依然孑然一身,戀愛婚姻似乎離她還很遙遠。到這個年齡談場戀愛然后結婚仿佛已經來不及,通過熟悉的人介紹,最基本的可以保證人品不會差,更為知根知底,最重要的是婚姻可以有所保障。她開始認真的對待相親,結識了現在的老公莫雷。莫雷來自鄰縣的農村,雖然學歷不如靜祺,但在小縣城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收入穩定,人沉穩老實。靜祺在介紹給我們認識他后,姐妹們一致給與好評,這更加堅定了她的內心。在一年內,靜祺和莫雷按照雙方農村的傳統和禮數完成了所有的儀式,最終步入了婚姻生活。

結婚后靜祺回到了小縣城,在她還沒落實新工作前,發現自己懷孕了。由于孕期反應大,工作的事情一直往后推。這一年她和丈夫莫雷之間并沒有爭吵,雙方在磨合期互敬互愛,其樂融融,讓我們都羨慕。誰說經過家里介紹的就沒有感情?只要兩人合得來,一樣會有幸福。但是和諧的終止符也隨著兒子的出生到來。孕期生活在一起的點點摩擦在月子里徹底爆發。女人在生完孩子后多多少少會有些產后抑郁,尤其是再被限制自由后的胡思亂想更是加劇了傷痛。她開始想著結婚后對自己的公婆如何尊敬,經常買些貴的食物給一大家子吃,買衣服給公婆穿,在懷孕期間依然給一大家子做飯,但是公婆并沒有表現出感動與贊賞,偶爾還會有一些不喜歡吃的話語說出來,等自己做月子的時候,公婆舍不得給做肉吃,做的飯菜也不可口。靜祺由于體質虛弱,奶水不足,再加上吃的清湯寡水,心里更不是滋味。“將心比心,為什么現在這樣對我?”她開始傷心落淚。女人一旦陷入這種失衡的心理,很容易激發矛盾。沖突在娘家人來看的時候爆發了,視女兒為心頭肉的靜祺媽看著女兒受這么大的罪為莫雷家生下孩子,公婆還舍不得讓吃,這是一家什么樣的人家,讓女兒遭受這么大的委屈。于是找莫雷的父母開始理論,激烈的爭吵后以莫雷向岳父母下跪說情收場,可自此原本還算恭敬的兩家開始埋下仇恨的種子。

莫雷是家里的老大,弟弟早他幾年結婚,妹妹也在他之前出嫁,莫雷的爸媽除了要負責農村的幾畝耕地,偶爾做些買賣外,大部分時間都是來照看他弟弟家的兩個孩子。莫雷和靜祺結婚后在莫雷工作的縣城買了新房子,新房子還在裝修中,在老家就暫時和他的父母住在了一起。他弟弟雖然已經分家獨自生活,但全家每天仍然會和父母一起吃,這樣的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磕磕絆絆更是常事。首先,莫雷弟媳每天一早就把兩個孩子放到公婆處,自己回家聊天上網玩手機,吃飯的時候過來,吃完就走。靜祺每天看著,一開始是心疼公婆,到后來就覺得公婆對待兩個兒子不公平,小兒子說什么怎么著都行,大兒子在父母面前總是恭恭敬敬,在家的時候總是給父母洗衣做飯,小兒子不但什么也不做,對哥哥還相當的不尊重,呼來喝去的,但是全家都沒有意見。再說弟媳,小小年紀,什么都不做,不知道心疼老人,不愛做事也不夠勤奮,全家人居然一點兒意見也沒有。在她所受的教育和觀念中,尊老愛幼,尊重兄長這是起碼的禮數,怎么能這樣對待家里的長兄?再說了,家里又不是一個兒子,弟媳每天什么都不做,將兩個兒子丟給公婆,自己除了要自己照顧小的,做飯的時候還得負責一大家子的。以她的直率的脾性,開始講話,一方面試圖將老公莫雷兄長的威望樹立起來,另一方面也是給弟弟弟媳提個醒,分家了就不要總是摻合在一起,家里又不只一個兒子。靜祺說的是有道理的,但是對于維持了某種穩定關系、結構以及地位的大家庭,無疑是一個大地震。由于靜祺的出現,家庭的所有成員之間的關系和地位需要重建,在她所認知的家庭生活理念和育兒理念,對于一直深處深山農村的公婆完全是一種變革。變革總是有阻力的,在古代思想文化變革中,犧牲了多少生命,才換來些許的變化。大到國家,小大家庭,變革向來不是意見容易的事情。矛盾和裂痕在這個變革的過程中繼續發酵。

終于在兒子1歲半的時候,他們搬進了縣城的新房子,開始了一家三口的新生活。原本脫離了與原生家庭一起生活的矛盾,新生活應該是簡單而快樂的,卻沒想到,新生活卻是新矛盾的開始。這兩三年的時間,靜祺一個人上班,買房、裝修、生育兒子都是不小的開支,經濟一直比較緊張,在北方,冬天需要繳納取暖費,取暖費都是按照面積繳納的,自己120多平米的房子,取暖費差不多2000元。靜祺想,公婆在農村老家花三千多元,給小兒子買了可以過整個冬天的煤(農村自己燒暖氣),自己這不到2000元的開支,公婆幫助一下也不為過。她和老公商量,希望老公可以跟公婆商量商量。但是莫雷聽到后,立刻暴跳如雷,非常堅決的提到“這事絕對不可能,我寧可去借,也不會跟自己的父母要錢。”靜祺說“那他們給弟弟家買了一冬天的煤,我們現在這么困難,父母也應該幫忙一下”。莫雷更加氣憤“我有正式的工作,每個月掙著錢,還管父母要,這能說的過去嗎?他們已經給弟弟家買了,還能有多少錢?”爭吵沒有結果,莫雷去上班,家里的大大小小事情又落到靜祺身上,兒子還小,再不繳費,暖氣就要被關停,無奈,她只有向自己的父母開口,暫時度過了難關。但自此,靜祺對公婆的芥蒂更加深一步,公婆偏心,不心疼大兒子,而老公莫雷只知道心疼他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多關心他們的生活。生活依舊在繼續,兒子逐漸長大,開支逐漸增加,靠莫雷一人的開支維持生活方方面面已經有些吃力,知道再苦他也不會跟父母開口要錢,靜祺只得依靠自己的父母和弟弟。隨著和靜祺家人的相互支撐幫助,她的家人尤其是媽媽也更多的介入到他們的小生活,開始質詢莫雷父母的各種做法。就這樣,靜祺的心逐漸失衡:遇到困難的時候,都是自己的家人在幫助,他家的人卻躲得遠遠的,對自己家人提供的幫助,丈夫不但沒有半點感恩,反而對她的家人冷淡,不尊重,經常擺臉色。

莫雷父母偶爾會到縣城他們的小家探望,但生活方式的差異、觀念的差異讓這份原本想拉近雙方感情的方式,變得太過于形式化。在靜祺看來,公婆到縣城看望并不是真的關心他們,而只是做做樣子,堵別人的嘴。公婆同靜祺兒子短暫的交流中,總在教導孫子,“我們老家是譚縣,你是譚縣人,不是曲縣人,你媽媽才是曲縣的,現在你們只是住在曲縣。”這可氣壞了靜祺。自己的小家現在就在曲縣,兒子還小,教育這些有什么用?搞不好是說給自己聽的。她越想越覺得氣憤,和公婆的話語也越來越激烈。靜祺和公婆之間的矛盾繼續激化,但莫雷卻總是在替父母辯解,要么就是沉默不語,他的這種消極處理,讓靜祺更加憤恨,她覺得丈夫的心一直在他父母那里,對自居對兒子一點兒也不上心,大吵大鬧之后,以莫雷的妥協平息,平息的代價就是他不能在靜祺面前給他父母電話,過節的時候她也不再跟他回老家,總之就是和他父母之間不再有聯系。做這樣的決定,莫雷只是想息事寧人,他也知道自己明明做不到,但靜祺步步緊逼,他只好做些承諾安慰。我經常說莫雷:是你自己給自己挖坑,明明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為什么就輕易許諾。許諾的事情做不到,朝令夕改,讓靜祺開始對他的人品質疑,對他的信任動搖,兩個人之間裂縫繼續加深。

由于一個人帶孩子,照顧家庭,原本體質就虛的靜祺,年紀輕輕,一身病痛。婦科,腰椎,支氣管炎。但是不愛表露內心的莫雷從未過問過,這在靜祺心中是最大的痛。“為什么不知道心疼我,關心我?連噓寒問暖都沒有。我為了家庭放棄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為什么就沒有半點感動和感恩。”莫雷太年輕,他不懂靜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覺得每個人都是這樣過日子。他要努力掙錢,養家糊口。在最近的一次爭吵中,靜祺向我哭訴“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不敢沉睡也不敢生病,現在一身病痛,他卻從來沒說帶我去看醫生。他對我說的話都不算話,就是個騙子,不是個好人。什么是好人?對我和孩子好的才是好人,其他的好的都不算!”。我聽了默默流淚,到現在兒子快5歲,我知道這幾年她是怎么度過的,孤獨,煎熬,折磨,到現在仍然未能走出來。莫雷人不錯,踏實勤奮,對人熱情。只是還不夠成熟。為了挽救他們的婚姻,安慰好靜祺,我便開始跟莫雷理論,我質詢他“如果你給不了她物質的充足,卻還要精神上折磨,你跟她何必當初要在一起?她需要的僅僅是你的關心和在意,你稍微的多花些心思在她身上,幫她走出現在的漩渦。一個原本活潑開朗的大女人5年困在生活里,讓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個怨婦,連人生觀,價值觀等三觀都改變了!為了家庭她放棄追求,放棄理想只是想尋一個幸福的依靠,但是現在她絕望,看不到未來,你也給不了她未來。”還在氣頭的莫雷仍然不為所動,依然強調他內心的不平衡“為什么她媽就可以在我家經常來,動不動還質問我。我爸媽就不能進門,有次我爸做手術都沒告訴我,就是怕我們鬧矛盾。”我接著說:“造成今天這樣她和你家人現在僵局的最主要原因是你,如果你能多理解多開導她,聽她講你父母哪里不對的時候你用心聽一聽,應允一聲,而不是總站在你父母的立場來質疑她,挑戰她,她也不會同你家越走越遠。你家人把她當外人,你也把她當外人,根本就是不信任她的為人。靜祺我非常了解,你給她一點好,她報以十分好,她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再說了受了這么多年的教育,還不懂孝道是什么?你抱怨她跟娘家走的近,娘家有什么事她都著急,那是這么多年她內心無處安放,在你家找不到位置找不到依靠,才會擇家里父母依靠。否則,讓她如何度過這幾年?”莫雷開始沉思。我繼續說道:“你倆之間的狀態必須調整,這樣下去不是正常的生活,對誰都是折磨。”靜祺和莫雷的爭吵和矛盾還在繼續,經歷了太多傷痛,連彼此存留的些許感情全湮沒,不斷挑戰彼此的底線,刺激彼此緊繃的神經,每每后是各種歇斯底里,各種狂風暴雨。有多少恨就有多少付出,付出真心的人才會在生活里痛苦掙扎。彼此就是在這種愛與恨的掙扎中成長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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