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美嬌沉默了下來,當初她不愿當著趙王的面將事實說出來,可是對自己的親人呢,還要保密嗎?“晨哥哥,你容我考慮一下。”馮晨省點點頭,雖然不希望她因為心事而郁結,卻也不想將她逼得太緊。
眾人各自散去,方向還惦記著馮晨省事前答應的事情,將他請到了東廂房,他把其他人都關在了門外面,把門鎖得緊緊的,他這慎重而又嚴肅的態度讓馮晨省不免有些忐忑,是什么問題讓他如此失常?
“馮老弟,接下來我問你的問題希望你能認真如實地回答我。”馮晨省不置可否,等著他的發問。方向嘆了口氣,繼續道:“你今年是十七,這沒錯吧,在云州出生的,也沒錯吧?那么你的祖輩都是云州人嗎?”
“當然是,”馮晨省肯定的回答,方向搖搖頭,對馮晨省的回答不甚滿意,拆穿道:“那為何我們派去云州的人查不到任何有關你父輩的線索?”
“你們調查我?”馮晨省只道他們只是對自己有些懷疑,卻沒想到他們動作這么快,竟然已經派人到了云州,看來娘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他這么快就被人給盯上了。
“別那么緊張,馮老弟,我們沒有惡意,不過是在幫我干娘尋親罷了,這其中的故事不太方便道與人知,馮老弟莫要介意。”
鬼才會相信他,她干娘尋親怎么可能找到前朝罪臣的身上,分別就是托詞,馮晨省心里暗暗地計算著,面上卻不露聲色,道:“我們馮家世代都在漆家做仆人,這個漆家上下都知道,難道你們沒打聽到?直到我的出生,在我三歲的時候漆大伯見我天資聰穎,便請了一個教書先生回來專門教我,教書先生會點掐指算命的本事,當時他算得我長大后必能成大器,但姓氏會成為我最大的阻礙,所以漆大伯在那一年為我改了名字,就是馮晨省,所以你想要打聽馮家,云州除了漆家人幾乎沒人知曉。”
好牽強的理由,可惜方向一時也無法反駁,因為派去云州的弟子回報說走訪了云州的所有街道,能問的人都問了,唯有漆家人探不到任何的口風,他們對外統一的口徑都是無可奉告,三清鏢局果然值得任何顧主的依賴。“那你改名之前姓什么?”
“我祖先是劉家人,三清鏢局的劉海是我的叔叔。”
姓劉,跟干娘透露出的信息不符,但是馮晨省的話疑點眾多,暫時也不能分辨真假,還是回去稟了干娘在說,只是不明白他為何要隱瞞自己的身世,方向認命地點頭,將馮晨省請出客房。走到門邊的馮晨省突然想到什么,轉過身來笑道:“也許今天的答案沒能讓你滿意,再附送你一個答案,《斗轉星移》在我的手上。”
一個不太意外而又不太令人開心的答案,《斗轉星移》最后真的落入到了馮晨省的手里,方向一邊慶幸陳家兄弟沒將它帶到汾城,一邊又不甘心被馮晨省得了去。人的想法就是這般矛盾,既希望有一個強有力的對手,又不想他成長得太快。
漆美嬌豪吃了一頓,又美美地睡了一覺,直到酉時才悠悠轉醒,可無論她醒得多晚,羅盈月與馮晨省都不想放過她,他們不是想探聽她的秘密,但她真的需要發泄。房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凝重,雙方都在沉默堅持著,誰都不愿退一步,凝結的空氣仿佛一觸即發。林清風雖然對師妹的事情并不好奇,可也沉默地陪在這里不曾離開。最終羅盈月還是不忍心將漆美嬌逼得太狠了,嘆了口氣妥協道:“不想說算了,你餓不餓,我讓他們給你準備一些吃的。”
沉默已久的漆美嬌終于開口挽留道:“師姐,坐下吧,這輩子我只說這一次,而且我希望你們答應我此事到你們這里就結束了。”
三人連連點頭,其實漆美嬌有些多此一舉,在坐的三位都不是多嘴之人,漆美嬌將二公子死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說到自己將二公子推進河里時情緒已然積攢到了最高點,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巴掌,自責道:“我就是個混蛋,早知道他會這樣,我就應該對他好點。”
“這不是你的錯,”羅盈月拉著她的手,輕輕地安撫道:“無極殿的人精心策劃了這么久,不管有沒有發生你們那件事,結果都不會改變,你該慶幸的是,他在死之前完成了一個心愿,他沒有帶著遺憾而去。”
“不行,我忘不了,我無法說服自己在一個正確的時間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我無法忘記那天孔明燈下那雙明亮的眼睛。”
“美嬌,你清醒一點吧,”馮晨省按住漆美嬌不停擺動的頭,吼道:“你看看你自己,還是以前那個灑脫直率的漆美嬌嗎?”
“沒錯,二公子已經死了,你可以遺憾,但你無須自責,更不能將自己封存起來!”羅盈月緩了緩自己的情緒,轉而問道:“美嬌,你跟師姐說句實話,你是不是也喜歡二公子。”
喜歡?漆美嬌如夢初醒般看著自己師姐,自己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她喜歡二公子嗎?如果喜歡,那以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怎會因為區區的身份問題而拒絕他,可若是不喜歡,那與他相處時的快樂,那天晚上在河邊時止不住的心動又是什么。
怕還是因為愛得不夠深吧,命運就是這般喜歡捉弄人,也許這會是一段美麗纏綿的愛情故事,他卻狠心將它生生給掐斷了。
漆美嬌的遲疑羅盈月看懂了,她其實很羨慕這個師妹,能有一個人正大光明去懷念,能將自己的感情肆無忌憚去發泄雖痛卻也是幸福的。罷了罷了,羅盈月對一旁的馮晨省說道:“馮老弟,就隨她去吧,只要發泄出來就好了。感情的事情我比你懂,不是說說就可以消逝的,給她些時間去遺忘,或許忘不掉也沒關系,日子久了懷念的都是當年的好。”
羅盈月話雖是對馮晨省說的,可眼睛一直看的卻是大師兄林清風,也許借著今天這個傷情的氣氛讓自己這段似是而非的暗戀清晰地展開。坐在她對面的林清風并未避開她的視線,可眼神中沒有因為她的注視而出現任何的波動,羅盈月終究忍不住問他道:“師兄,你覺得我說得對不對?你從前與你喜歡的姑娘在一起時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
林清風沒想到羅盈月會把問題拋到自己的身上來,見眾人的目光移到自己的臉上,便不得不答道:“感情之事我真的是不太懂,每日在這山水之間穿梭,哪里有空去談情說愛,所以喜歡一個人的滋味我還從未嘗試過。不過,馮師妹,天下的美景那么多,不要總留戀一處,感情亦是一樣。”
果然是這樣的,羅盈月還一直心存僥幸,覺得師兄對自己終究是不一樣的,也許他只是愛流浪勝過感情,可今天林清風的一番話讓她從幻想當中拉了出來,他不喜歡自己,不喜歡任何一個女人,無論怎么努力都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