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明知道……”
“況且。他們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真正的傷害我,方才向兒救我之時使出的暗器偏了些準度,也幸得他的相助才脫險,說來還是我的救命恩人,請教主就賣我個人情吧。”
果真如此?方華不動聲色的看了看方向,對方沖他點點頭,這才降下了些許的怒氣。不過,子洳雖然不喜殺戮,但對不相干的人的生死從來都不關心,今天倒是破例了,真的僅僅是對她施了援手?雖心存疑惑,但方華絕對不會在這樣的場合抹了夫人的面子,最終還是點了頭。
“多謝方教主手下留情,”一旁靜默許久的蒙面人謝道。方華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道:“何副門主,你我早已是舊識,何須在我面前藏頭露尾。”
此人正是暮云派蒼龍門的副門主何照,許是體質的原因,他的身手比都別人要快上幾拍,也是因為體質的原因,他的內功始終停留在第五層,離九層頂峰還差之甚遠。原本也沒想過瞞住方華,何照索性摘掉了面罩,那張慘白的臉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之下更加顯得病容難掩,幾乎可以看見皮膚下一條條的血絲,唯有那兩道濃濃的劍眉顯得有幾許的生氣,便是這樣一個病秧子識破了自己“銀云遮日”的套數,方向覺得這樣的反差也太大了些。
“既然是舊識,想必方教主定能賣我個面子,放了我派的黃門主。”
“放了她?”方華冷笑一聲,道:“何照,你帶著人夜闖我教總壇,又是劫弄堂,又是劫持夫人的,你就不怕我將你們全都殺了?”
何照聞言笑著搖了搖頭,說:“方教主定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即使你將我們全都殺了,也動搖不了我派的根本,還不如以此做要挾換點東西才劃算”
“看來你是想好了才來的,怪不得一個個視死如歸,”方華招招手,吩咐方向把刑堂里的人全部請過來。方才道:“暮云派的聽著,想救你們門主可以,正如何副門主所言,替我去辦件事,本教自當完完整整的將黃門主送還。”
“方教主請講,”答話的是暮云派的女弟子云中月,此女武功一般,但長相甜美,身材也很矯小,頗能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可也是這樣一名女子,卻是暮云派里有名的硬骨頭,脾氣倔得連黃掌門也無可奈何。
方華點點頭,兩手背在身后,頓了一會兒,才道:“我只要一顆人頭,他叫李進,此時正在掖城。”
“李進?龍吟教的叛徒李進?既然是清理門戶的事,為何你們不親自動手?”暮云派弟子忍不住問了出來,何照皺眉想了想,隨即眉頭舒展開來,他上前拍了拍那名弟子的肩膀,示意他退后,方道:“李進投靠了圣元教,方教主想必是不想與圣元教正面為敵,才想出此等計策吧,虧我們今夜還自己送上門來。”
方華默然,算是默認,何照不自覺地摸了摸眉尖,思索了一會兒后說:“那圣元教不老老實實呆在北涿國,非要跑來中原興風作浪,此事即便我們不主動出手,他日也會找上門來,也罷,就讓他們瞧瞧我們中原武林的厲害,此事我作主應了,還望方教主到時候能言而有信。”
“理當如此!”
雙方達成了初步的協議,何照帶著暮云派一眾弟子連夜退出了龍吟教,方向這才知道楊堂主和教主早就算準了暮云派今夜會來救人,并早有了以計換人的打算,果然是老謀深算呀,看來要學的東西還不少。
方華將黃子洳帶回睡房,見她似乎還未回神,不禁皺了皺眉,擔心道:“方才可真是驚險,你沒事吧?”
黃子洳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可神情仍有些木然,方華見狀終究忍不住問出口來,“你今夜一直盯著挾持你的那個孩子,可是認得他?”
黃子洳因他的話愣了一瞬,僅僅是一瞬間,還是被方華察覺了,只聽她奇怪應道:“我如何能認得他,我與你相識之后甚少出門,即使是出門也是與你一道,那孩子不過十多歲的樣子,怎生可能!”
她說的話很有道理,方華無法反駁,但她剛剛的反應未免激動了些,方華已信任了她十多年,此刻也并非不相信她,即便是有所隱瞞也自有她的道理,也罷,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翌日,方向選了十名弟子與他一道同行,每個堂都有,這十人算不得是頂尖的弟子,卻勝在各人有各人的長處,虧得方向在這總壇混了十年,對教內每個弟子的特點都了如指掌,比如這次跟他一道同行的吳建才以及吳運才兄弟。這兄弟二人是一母同胞,正因為他們與生俱來的特長被江湖人送以“千里眼”及“順風耳”的美稱,這二人原來在江湖上自成一派,后被楊仲華滅了其幫派后,被楊堂主的氣度所折服,最后自愿歸順。
方向等人直奔掖城,找了一家掖城最大的客棧住了下來,不想遇上了早他們一步到達掖城的何照等暮云派弟子。方向自來喜歡在嘴角上占些小便宜,見對方正準備出門,當下便對何照道:“呦,是何副門主,暮云派果然是財大氣粗啊,這么大一幫人住進這祥福客棧,怕是得花不少銀子吧?”
何照自不會同他一般見識,只冷哼道:“彼此彼此。”
“何副門主這是要出門?莫不是收到了重大消息,要去剿滅那圣元教?”方向像是看不出何照的敷衍,繼續戲道。何照不予理會,一旁的年輕男弟子見方向不依不饒的架式,替何照回道:“龍吟教怎會選了這祥福客棧?難道就不怕被圣元教察覺。”
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戳中了重點,龍吟教之所以用黃門主做餌,逼迫暮云派正面對付圣元教,就是不想輕易樹敵,方向如此高調確不是明智之舉,所以這番話讓方向無言以對。其實他心里有著自己的打算,只要龍吟教不出手,此刻他們越高調就越證明他們沒有與圣元教為敵的想法,而且,不住這里又哪里有熱鬧可看呢。
當然,這些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只仔細打量對面的年輕人,才發現正是昨晚挾持干娘的人,看來這個年輕人將來必定是自己一個強勁的對手,不,可能現在就是。
“又見面了,不知道小哥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年輕人微笑了笑,抱拳道:“方副堂主,您的記性似乎不太靈光哪,我可記得這是我們第四次見面,十年了,方副堂主的樣子倒是沒什么變化?”
十年前?方向皺了皺眉,十年前他做過很多事,闖過的禍也不少,但最令他記憶深刻的恐怕還是那次劫鏢。劫鏢?方向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張臉,突然之間靈光一閃想了起來,是了,自己怎么可能忘了他,那個在他整個少年時代對他打擊最大的人!想不到時過十年,境地竟然如此相似。
“你不是三清鏢局的少爺?”
馮晨省但笑不語,并不直面回答他的問題,沉默了一刻后,方才道:“在下姓馮,名晨省,并不姓漆。”方向哪里管他姓不姓漆,三清鏢局在他眼里不足以為道,但這小子......難怪人才濟濟的暮云派會對這樣一個毛頭小子如此重用。
“哼,馮晨省,我記住你了!咱們后會有期。”方向對著何照和馮晨省抱拳,揮了揮衣袖與他們擦肩而過。全然不知在客棧的另外一個角落,有一雙眼睛將剛剛發生的一幕給瞧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