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上洛(六)
- 回到宋朝做狀元
- 子鶴
- 3748字
- 2014-05-27 18:28:51
第十三節上洛(六)
“馬叔,你且去外間看看,是何人正在喧嘩。”趙明誠斜斜依靠在他的一個心愛小妾身上,儼然一副魏晉名士的做派。
那個被他點了名的仆人喏了一聲之后就出去探聽虛實,不一會兒功夫,就見他飛奔回來:“給老爺賀喜,給老爺賀喜了!”
“哈哈……”趙明誠委實多喝了兩三杯:“老爺我喜從何來啊?”
“回老爺。”那仆人在席間行了一個大禮道:“來人是從汴梁來的,官家特降了恩旨,讓老爺奪情起復。”
趙明誠自父親去世以后就一直以在家守孝為名不肯出來做官,這一回官家突然降下恩旨讓他奪情,難道京中出了什么變故?
在場的幾位幾乎都是伶俐人,趕緊都正容起來。李清照喚來貼心下人將趙明誠扶到后面去更衣,又命人撤下酒席,打開莊園大門,將傳旨的天使迎接進來。
來傳旨的是宮里的兩位公公,還有位吏部的小官。
趙家上下頓時一陣雞飛狗跳,清水掃街,黃沙鋪道,擺好香案,以趙明誠為首齊刷刷的跪在幾位天使之前,就聽到一位公鴨嗓的公公展開圣旨朗讀道:
“上諭:故宰相趙氏挺之季子明誠,孝感天地,博學好聞,閑于鄉野,實為社稷之損。今特奪情起復,授萊州知事差遣,欽此。”
“臣,領旨。”趙明誠大聲道。起來接過了圣旨交給家人供奉起來,那名吏部的小官又把官服官憑一并轉交給他,那兩位公公才露出笑臉,對他道賀:“恭喜趙大人,賀喜趙大人。官家圣眷如斯,可是近年少見啊。”
“兩位公公客氣了。”趙明誠雖然閑居,但是并非不會做官,只是一直沒有得到好的機會而已,現在皇帝下詔起復,他馬上就答應了下來,可見他想當官的心情還是頗為迫切的。
一位公公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趙明誠會意,馬上湊過來:“公公有何指教?”
“隱相他老人家接到了蘇三公子的信札,很是高興。他老人家讓趙大人借著上京覲見的機會,把那個王公子也帶上京城去。隱相他老人家還說呢,以后趙大人當了萊州知州,務必要多多照拂王公子。他的那本《民族論》,有些微言大義,官家也很喜歡,以為這是個人才。”
趙明誠聽了甚是歡喜,馬上就對那位公公道:“真是官家庇佑,王公子正在下官這里做客。公公不知道可有興趣與他見上一面?”
那公公大喜過望,一把就抓住趙明誠,竟然失態的連嗓音都變了:“王公子也在這里?那真是太好了!趙大人趕緊把王公子請出來吧。”
趙明誠不敢怠慢,馬上就把遠遠躲在一邊的王魁請了出來。當那兩位公公看見王魁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贊嘆出了聲:“美哉!少年!”
同時被兩個不陰不陽閹人用這樣的語調贊揚著,王魁馬上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雖然他還對“太監”這個在后世已經絕跡很久的“物種”很是好奇,但是他也知道這些不男不女的異類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皇權的直接象征,除非皇權衰弱到了最極點,在任何時候對這些人都最好是客客氣氣的——就像是后世賣保險時對那些從總公司總經理辦公室出來的巡視員一樣,拍一萬個馬屁都不為多。
抱著這樣的心思,王魁露出一副十足的諂媚的笑臉,客客氣氣的朝著那兩位天使長揖到底:“兩位公公,草民有禮了。”
“哎呀,這位就是王公子啊。”還是那位看上去年紀較大的太監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將他扶起:“咱家可算是見到王公子了。”
王魁臉上的驚訝、驚異、愕然,都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就好像是他真的那樣驚詫一樣。如果這時代有奧斯卡獎,一個最佳表演獎他是跑不掉的。
他的演技好,那兩位常年生活在一個最需要演技的環境中的公公也不差。王魁一抬頭,就見到那位公公的眼眶中好像包含著淚水。
“往彼娘之。比我還能裝。”王魁心里暗暗的道,可臉上的神情卻一點都未變,還是那樣的詫異:“兩位公公也聽說過草民的陋名?”
“寫《民族論》的王大才子,在汴京現在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啊。”那年長太監拉著他看了看又看,還拍拍他的手,弄得王魁一身雞皮疙瘩:“哎呀呀,真是想不到,王公子如此青春……敢問王公子貴庚幾何?”
王魁強忍住手上被個死太監緊緊握住的惡心,擠出一副職業的笑臉:“不才區區,今年已有二十口齒。”
“哎呀呀,才二十歲。”那個年少一些的太監也一驚一乍的:“看來這回官家又得了一位可以治國的棟梁之材。”
王魁心里得意極了,卻拼命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官家……官家也知道我的名字了?”
“何止啊。”那兩位太監爭先恐后的向他賣弄著:“自從隱相他老人家向官家呈上了《民族論》之后,官家對王公子是贊不絕口啊。”
另一個太監趕緊補充道:“王公子提出的幾條對策都很和官家的脾胃,還經常在隱相他老人家面前夸贊王公子說國中二三十年未見見識卓越如王公子者。隱相他老人家對王公子也是頗為看重,官家一有意起復趙大人,隱相他老人家就推薦趙大人去萊州上任,說趙大人與王公子是至交好友,兩人放在一起,日后必成千古佳話。官家便聽了隱相他老人家的意見,將趙大人授了萊州知州的職務。”
趙明誠呵呵一笑:“好呀,好呀,原來愚兄能坐上這個位置,還多虧了賢弟啊。”
王魁趕緊拜倒:“哥哥嚴重了,若無哥哥的鼎力相助,王魁至今還不過是個山野村夫,哪里敢受哥哥的禮。”
那年長太監卻笑著拍手:“正好,正好。王公子既然在此,那趙大人也還省些腳力。不日趙大人上京覲見,正好與王公子同行,隱相他老人家可是點名要見見王公子這位少年俊杰的啊。”
梁師成點名要見我?王魁愣了一下,旋即,便笑的更加諂媚了:“隱相赫赫威名,在下傾慕已久。不日上洛,若蒙隱相垂憐,得聽教誨,甚是榮幸。”
完了,他又狠狠地吹捧了一下這兩位太監,和他們親熱的就好像是穿一條褲子的一樣,看的趙明誠都嘆為觀止。
天使們頒完旨意之后就回到青州城去了,至于接待他們那是青州知州該操心的事情,趙明誠現在要疑惑的就是為什么官家會突然想到要讓他奪情起復。
“以小弟的愚見,事情的真相,只有一個。”王魁輕搖羽扇,顯得意氣風發至極:“那就是秉政十余年的老公相,終于倒臺了。”
“蔡京終于倒臺了?”趙明誠喃喃自語道。他家與蔡京可謂是有血海深仇,他的父親趙挺之就是被蔡京給氣死的。而且蔡京連死人都不放過,不僅把趙挺之列入黨籍,還奪去了趙家三兄弟的官職,更逼迫已經和趙明誠訂婚了的李清照回家,差點兒拆散了這一對有情人。
大胡子蘇過也不喜歡蔡京,他此刻歡喜的和個小孩一樣,拍掌道:“官家圣明。這下子大宋朝中興有望了。”
“未必。”王魁含笑搖搖頭:“官家是免去了蔡京的相位,可是并不意味著從此以后朝堂上就是眾正盈朝。而且,有可能更糟糕。”說道這兒,他的神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有可能,甚至會把大宋朝帶入萬劫不復的浩劫之中。”
蘇過與趙明誠面面相覷:“不至于如此吧。官家罷免了蔡京,必然是要刷新政治。如此一來,大宋應當是中興有望才是啊?”
王魁冷齒一笑:“兩位兄長,蔡京秉政十余年,雖然花石綱雖然是弄得百姓怨聲載道,用兵西北也是勝負參半,但是畢竟西賊是一日一日弱下去,江南也還大體平靜。可是這其中有多少危機四伏,恐怕非是在其位者看不透。或有智者,能看破,卻囿于心中的貪欲,看作了也會裝作沒有看見。”
“西賊衰敗,西軍則尾大不掉;江南民怨沸騰,若稍微處理不慎便又是一股梁山賊,甚至有可能聲勢更大。在這種情況下,派誰人去平叛?”王魁自問自答道:“自然是西軍了,大宋眼下能打的也就只有這么一只軍隊了。西軍西軍,百年來鎮守西陲,早已盤根錯節,而本朝對藩鎮之禍尤為警惕,一旦出現苗頭必然嚴厲扼殺,絕不容情。要扼住西軍藩鎮的苗頭,最好的措施就是分而治之,將西軍拉到江南去,拉到河東去,扯的四分五裂。不過這還不算什么。真正的危機永遠都潛伏在巨大的誘惑之后。”
王魁拿起個茶壺放在桌上,道:“這是大宋。”又在其上方放了個茶盤:“這是大遼。”然后在兩者之間擺了兩個茶杯:“這是燕云。”
“大宋收復燕云,一直都是歷代官家念念不忘之事,只是一直以來遼人強,宋人弱,才不能成事。今日,契丹之腹心,有女真起鄢,必有人上聯合女真攻取燕云之策。官家為了克服燕云之祖宗遺愿,宰執為了了卻君王天下事之令名,武臣為了封王拜侯之太宗遺命,必北伐殘遼。然,一旦伐遼,便是大宋的禍端。”
王魁長長的說了這一氣,只覺得口干舌燥,拿起茶壺來也不顧斯文不斯文,張嘴就咕嚕咕嚕牛飲了起來。
蘇過與趙明誠對視一眼,表示理解無能。
王魁只得繼續好為人師:“大宋欲收復燕云,必用西軍,然后朝堂上的相公們想的卻是一來要收復燕云,二來要肢解西軍,兩者如此矛盾,豈能成功。其結果或者是燕云順利收復,西軍坐大,或者是西軍慘敗,燕云難以收復,不論哪一種結局出現,對大宋都是絕大的危機。更何況,在此二者之外,尚有強敵虎視。”
“強敵?”趙明誠忽然醒悟:“賢弟說的是女真人?”
“正是。”王魁腦海中又浮現起了歷史課本上學到過的“靖康之恥”,一陣凄然之色不禁就浮現于面上:“想那遼人威震朔北百年,旦夕之間就被女真人殺得大敗。女真人本是舍身求死之輩,一旦讓他們窺見了長城以南的繁華,豈有不動心之理?況且女真人粗鄙無學,不比遼人曾經見識過大唐的赫赫武功,對中原衣冠尚有一分敬畏之心。女真人若是叩關南下,中原南面再遭五胡亂華之禍。”
王魁說的凄慘,趙明誠與蘇過也聽的不忍。蘇過長長嘆了一口氣:“那依賢弟之見確當如何?難道還要蔡京回來不成?”
“拿到也未必。我家俗話有句說得好:死了張屠夫,未必就吃帶毛豬。蔡京去位,卻也正好是一個限制新相的機會。不管是誰出來宣麻拜相。只要把他的手腳束縛住,不讓他做成快活事情,這正是我輩正人可以有為之天地。”
王魁一語道破天機,趙明誠與蘇過眼中都不約而同的閃出了興奮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