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謙搖頭一笑,道:“玉兒妹妹別誤會我的意思。你身上中了桃墨散的毒,若是不解開,日后非但你腹中胎兒不保,只怕你的性命也堪憂?!摈煊褚惑@,怔神望著他,問道:“怎么會?”
獨孤謙面容上有幾分冷凝之色,道:“桃墨散藥粉無色無味單獨放置本也無礙。但是若以佛香熏足七七四十九日,再加上桃花的香氣和墨汁的香氣便是致命的毒藥。若是放入尋常人房中會慢慢的四肢無力神智漸漸渙散,不出一年便會送了性命。若是有孕之人放在房中超過十五日,腹中胎兒必定不保,也會連累母體血崩而亡。”
凝目望向黛玉,輕嘆道:“雖說如今你腹中胎兒暫且安全,但若是桃墨散的毒不解,便會慢慢的在你體內擴散,危至胎兒,成為死胎。到時候必定會反噬母體,母子都難保?!豹毠轮t盡量說得緩和,但是已足矣讓人膽戰心驚!
黛玉驚得面無血色,緩緩的跌坐在椅子上,只覺渾身覆蓋上了冬日的冰雪,靜默想了一會,問道:“你怎么會知道的這么清楚?”獨孤謙轉過身來坐在她不遠處的椅子上,道:“因為桃墨散是蝶云谷的獨門藥粉?!边@一句話已經足夠了,蝶云谷的神醫單晉已經離世,如今能解毒的也只有他的大弟子獨孤謙了。
“獨孤哥哥是不是認識王太醫?”獨孤謙點了點頭,道:“當年家師云游的時候曾經指點過王太醫半年的醫術,雖算不上是師兄弟,到底也算熟稔?!摈煊顸c了點頭,道:“所以,你是從王太醫那兒知道我的事情的?”獨孤謙搖了搖頭,道:“不是,王太醫并不知道我來到京城?!?
似是看穿了黛玉所想,獨孤謙搖了搖頭,道:“我診過你的脈象,若非王太醫幫你安穩住胎兒,只怕此時,”獨孤謙沒有再說下去,黛玉心中有些微微的愧疚,抬頭問道:“那獨孤哥哥知道是誰下的毒嗎?”
獨孤謙苦笑搖頭,道:“我不知道,家師云游四海的時候常常囊中羞澀,所以,”單晉本來就是個怪物,心中也沒有什么是非正義,若是手中無錢便會將身上的藥粉兜售出去,這些連他們也是無話可說。思及此獨孤謙心中有些慶幸,幸而他尋到京城來,若是不然,當真是要終身遺憾了!
靜默許久,黛玉站起身來,由衷的感謝道:“多謝你獨孤哥哥。”若非是他相救,來日,黛玉不敢想下去,只覺后背布滿了冷汗,連身上的衣裳也浸透了。獨孤謙搖頭輕道:“你不用謝我,當年的救命之恩,獨孤謙沒齒難忘?!?
猶記得當年伏在林如海懷中女扮男裝的雪娃娃,和眼前這個清麗絕俗的俏佳人重疊在一起,讓他輕嘆一聲,立起身來,道:“要解桃墨散的毒需要三日的時間,玉兒妹妹放寬心住在這里?!摈煊袢鐭煹拿挤灏櫫似饋?,抬起頭來看著他。
“他不是笨蛋,這其中的陰謀伎倆他比我清楚,自然會處理妥當的。而且,帶你走的時候我也已經留下字條,若是他不笨,自然尋得來!”獨孤謙說這話的時候目光突然轉冷,看向黛玉卻如同春陽融化,輕道:“你腹中本是雙生兒,必須要好好休息才行。”
黛玉聽了不置信的抬頭,面上的神色又驚又喜,問道:“獨孤哥哥說的可是真的?”雙生兒?微顫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撫上隆起的小腹,面上的笑靨嬌如春花,獨孤謙也暖了眸子里的冷漠,輕道:“是,你腹中的是雙生子?!?
“好哇,師兄你果然躲在這里,我說怎么遍尋不著你?!贝蠹t色的身影帶著玲玲叮當落在眼前,大大的眼睛帶著幾分薄怒,耳邊的紅寶石耳墜搖搖晃動,正望著方才出了房門的獨孤謙。
獨孤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怎么會來這里?”上官云藍得意的一笑,道:“我找得到你,當然就會在這里了?!笔滞笊系你y色鈴鐺順著清風微微作響。
獨孤謙微凝眉頭,沒有再理會她,只是身子驀地緊繃。劍鳴聲劃破寧靜的天空,獨孤謙縱身而起躲開那亮如雪光的長劍。庭前的兩株梨花樹花葉枝干紛紛落下,緩緩墜落的花瓣似是雪花飛揚一般,月白色的長袍飛掠而過。
靜立在庭院之中,將手中的長劍入鞘,淡淡地道:“單晉的徒弟果然不同凡響。”說完人已經越過他向屋內走去。獨孤謙身出手臂攔住水溶的去路,水溶頓下腳步,上挑的眼睛猶如古井深潭一般幽沉平穩,沒有絲毫情緒冷睨著他。
黛玉聽到聲響走出房門就見獨孤謙和水溶立在梨花樹下,各不相讓的忽視對方。熟悉的清香連梨花的香氣也遮攔不住,水溶立刻轉身,握住黛玉的小手,低眸望著她,輕道:“沒事吧?!?
黛玉笑著搖了搖頭,看著他袍擺上的泥漬眼眶不禁微紅,抬首拿起繡帕拭去他臉上濺起的一點泥漬,轉頭看著背身站立的獨孤謙對水溶道:“溶瀛,他是獨孤哥哥?!?
水溶靜靜的看著轉身過來的獨孤謙,低眸對上黛玉盈盈晶亮的水眸,輕笑道:“哦,黛兒為何喚他獨孤哥哥?”黛玉輕笑道:“我跟獨孤哥哥是舊識,小時候喚他哥哥,他現在也是我的哥哥呀?!?
水溶了解的點了點頭,抬頭看著獨孤謙道:“原來獨孤神醫竟和王妃是舊識,如此倒是甚好,多謝獨孤神醫相救王妃?!豹毠轮t微有幾分詫異的望向水溶,須臾斂了眉間的疑慮,淡淡地道:“我救得是玉兒妹妹。”神情越發的冷淡,冷冷的看著水溶,道:“她身上的桃墨散需要三日的時間方可解除,若是北靜王得閑自然可以住在這里?!?
水溶點頭笑道:“自然是的,多謝獨孤神醫?!蹦樕系男θ蓦m說溫和,卻是冷淡疏離的連冬日寒雪也自愧不如。穆顏君一側拉著欲上前湊熱鬧的上官云藍,低聲道:“我們就在這兒看著吧?!鄙瞎僭扑{饒有興味的從荷包里取出瓜子愜意的磕著,一雙靈動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們兩人。
獨孤謙看著黛玉柔聲道:“玉兒妹妹先歇著吧,我去讓他們調制湯藥過來?!毖援吶艘呀涀吡顺鋈?,雪白的長袍颯颯而起,似要同天邊的白云融化一體。
看著獨孤謙走出去,水溶冷漠的神色緩緩消散,握著黛玉的小手向屋內走去。上官云藍看著黛玉還想說什么,卻被穆顏君拉住了手,戲謔一笑道:“既然已經見到你的師兄,那我們就去討論討論什么時候迎娶你過門的事情吧?!闭f完就扯著上官云藍走了出去。
走進屋內黛玉卻突然甩開了手,坐在涼榻上,眼睛定定的看著水溶。水溶走上前去,笑問道:“怎么了?”黛玉纖手撫著他的臉頰,突然捏了捏,嘟嘴道:“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倒是為了你讓人恨毒了我,竟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出來?!彼芪兆∷龘v蛋的小手,起身攬著她在懷中,絲毫也不意外黛玉會知曉,輕道:“對不起?!?
“溶瀛,王太醫是不是已經同你說過了?”黛玉疑惑的抬頭看著水溶,水溶點了點頭,道:“是,那日我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告訴我了,但是他說解藥只有蝶云谷才會有?!闭f著低頭看著黛玉道:“你可知那日我們在上元節見到的那個小女賊竟然是獨孤謙的小師妹?!?
黛玉想起方才似乎見到穆顏君和一個大紅色衣衫的女孩站在一起,遂明白了不少,道:“所以你就去找了穆顏君,找到了獨孤哥哥的小師妹對不對?”水溶點頭,道:“她下山來本就是為了尋找獨孤謙,但是卻不知道他已經到了京城,更不會解桃墨散的毒?!闭f著低頭輕啄了她紅唇一下,道:“不許再喚獨孤哥哥?!蹦菢拥挠H昵讓水溶心中有些不舒服。
黛玉清眸妙轉,幾分好笑的看著他,嗔道:“黛兒從小和獨孤哥哥認識的,怎么不能喚獨孤哥哥?”說著撫著他的蹙起的眉頭,黛玉抿嘴笑道:“你這個樣子好好玩兒?!彼艿晚粗?,狠狠吻住她壞壞的笑容。
“真的這么愛看我的笑話?”水溶不悅的摟緊了她。黛玉面上的紅暈尚未退卻,笑意玲瓏地道:“自然不是。只是難得一見,所以覺得稀奇罷了,難道不能笑笑嗎?”水溶只能無奈的嘆了一聲,笑道:“自然可以?!彼斎幌M煊衩咳招诔i_才是。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水溶薄唇微抿,淡淡道:“只是看到了留在石桌上的字條,所以去找了穆顏君。碰巧上官云藍看到了字跡,便帶著我們到了這山谷之中?!绷餮则阏Z自然會是成套的,要想讓它成真,自然要將所有的事情做到底。雖說他早已想到這件事情的陰謀,除掉了想要擄走黛玉的人,但是獨孤謙的出現是個意外,卻救了黛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