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形金扁簪橫臥在發髻之后,鎏金點翠玉蝴蝶梳篦插于寰寰發髻之上,鑲玉蝶戀花步搖簪,垂落十二條金絲長線,上穿著片片金葉,臨風行走款款生姿,泠泠作響!望著妝奩之中的羊脂白玉耳墜子,黛玉拎在手中看了看,終究還是戴在耳上!
北靜王太妃還有水丹陽葉芷蘭都在養心堂坐著,眼見黛玉進來,葉芷蘭和水丹陽忙起身屈膝道:“芷蘭(丹陽)見過王嫂。”那樣恭敬有禮,黛玉淡淡淺笑,抬手輕道:“葉妹妹丹陽王妹無需多禮!”
北靜王太妃招手讓黛玉坐在跟前,笑道:“溶兒這一走就是一個月,你們夫妻也許久未見,今日回來,咱們北靜王府這些時候當真是雙喜臨門。”輕拍了拍黛玉的小手,慈愛的目光落在一側滿心歡喜的水丹陽和面有羞澀的葉芷蘭身上!
“王爺回來了!”門外齊刷刷的行禮請安聲響起,北靜王太妃扶著紫霞走到門邊,就見水溶一身朝服走了進來,見到北靜王太妃,跪下道:“母妃安好,兒臣回來了!”北靜王太妃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含淚的笑著輕拍了拍他,一疊聲地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水丹陽拉著葉芷蘭上前行禮,語笑嫣然地道:“溶表哥此去為皇上分憂,車馬勞頓辛苦了!”水溶看了她們一眼,越過她們走到黛玉跟前,握著她的小手,輕道:“我回來了!”黛玉抬眼看他眼中有些笑意,淡淡地道:“王爺辛苦了!”昨日燭光之下未曾看清,今日看著他瘦了許多,俊朗的面容似乎也沾染上了一些滄桑。
水溶目光落在她戴著的羊脂白玉耳墜子上,低頭看向黛玉,眼睛之中含著幾分欣喜。黛玉被他看得幾分羞赧,低下頭來,道:“王爺一路辛苦,坐下歇歇吧!”
“王兄,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葉姐姐可是守在佛堂虔誠的抄了三遍金剛經,說是要為王兄祈福禱告。你看,你看,她握筆的手指都生繭了呢!”水丹陽笑意盈盈的拉著葉芷蘭走到水溶身側,將她的手遞在水溶跟前。
水溶冷冷如水的目光掃過水丹陽的面容,看著她訕訕的斂了面上的笑容,方才淡聲道:“丹陽你好意思說嘴嗎?葉姑娘好歹是客,你怎么會讓她到佛堂之中去抄經拜佛?”轉頭看著皺眉的北靜王太妃道:“兒臣一路勞頓,先回明瑟居歇息了。”
北靜王太妃看了看面色冷漠的水溶,又看了看面色慘白的葉芷蘭,淡淡地道:“既如此,王兒和就王妃先回去明瑟居吧。你們夫妻也許久未見,想必有許多的話要說。”轉眼看著黛玉笑道:“王妃陪著王兒回去吧,這府中許多的事情該告知王兒的就有勞王妃了。”黛玉應了一聲,便被水溶握著手腕一路出了養心堂!
北靜王太妃若有所思的蹙緊眉頭,水丹陽卻再也忍不住跑上前去拉著她的手臂,道:“母妃,王兄他,”北靜王太妃抬眼看著她,淡淡地道:“你王兄他不是好好的嗎?他在外公務繁忙方才回來,讓他歇著吧!”
“可是,他。”水丹陽不服氣的咬著唇瓣,明明北靜王太妃有意讓葉芷蘭嫁進王府,為何如今水溶對她不理不睬,北靜王太妃也不管不問呢?北靜王太妃沒有理會她,只是淡淡地道:“你們先回去歇著吧,累了一早上,我也乏了!”言畢就轉身進了內室!
走到碧湖側,黛玉甩開水溶的手臂,將沁出汗的小手藏在身后,望著遼闊的湖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怎么了?”水溶轉到黛玉身前,看著她。“王爺既然已經回來了,先前說起的事情也該辦一辦了。”她知道北靜王太妃要她說的是什么,所以黛玉也不拐彎抹角,她知道水溶也明白!
水溶靜靜看了黛玉一眼,嘴角有一抹笑容,卻是抬頭看著煙波浩渺的湖水。如今已是秋日,那湖面上氤氳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岸邊的楓葉也漸漸變紅,所謂‘一葉知秋’當是如此吧!
“我有樣東西要送給你。”靜默好半晌水溶突然開口卻是岔開話題,黛玉愣愣的抬頭看著他,就見他抿嘴一笑,拉著黛玉就往明瑟居跑去。紫鵑和雪雁愣神的待在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急忙小跑步追著水溶和黛玉而去!
到了明瑟居,黛玉跑的氣喘吁吁,她從未見過這樣孩子氣的水溶,不解之中又帶著幾分好笑。水溶將她安置在椅子上坐好,轉身走到內室托著一個白玉盒子出來,放在黛玉跟前,道:“打開看看!”黛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拿過那白玉盒子,輕輕打開白玉扣細看,卻是一枝雕琢成芙蓉花模樣的白玉簪。
水溶拿過她手中的芙蓉白玉簪簪在她發髻之上,道:“這個本來七夕就要送給你的,只是臨時太多的變故所以沒來得及就去了河南!”細細端詳著插好發簪的黛玉,笑著點了點頭。
黛玉有些羞赧有些恍惚的抬手輕輕拂過那枝白玉簪,迎面望著菱花鏡中的芙蓉顏不覺綻出一抹笑靨,許久才輕輕地道:“多謝王爺!”這樣的溫柔讓黛玉砰然心跳,手撫著泛紅的臉頰,心中卻是悲涼一片。日后他娶了側妃納了侍妾,她還能這樣坦然面對與他嗎?黛玉此時才發覺,她心中真的在意!
八月十五中秋日,明亮似是圓盤的月亮高掛樹梢。宮中賜宴,酒香桂香順著夜風拂散,香氣醉人,四周明亮的宮燈裝點得越發美麗,直要讓人沉醉其中不愿自拔!
正坐正位的正是當今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鳳袍穩重,鳳冠端莊,雖則面容含笑,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儀高貴!此時那一雙眼睛正望著黛玉,不多時就聽小內監跑來,躬身道:“北靜王妃萬福,皇后娘娘請您上前。”
黛玉怔然起身拂正衣冠走上前三跪九叩大禮,就聽皇后笑道:“北靜王妃無需多禮,請起!”黛玉謝恩起身,垂眸立在一側,只聽皇后笑道:“此次北靜王爺坐鎮河南災區,替皇上分憂解勞,這份功勞本宮也著實感激。”說著吩咐內監將一柄玉如意拿上來,道:“這柄玉如意是西域進貢的上品,本宮就將它賜予王妃,就權當是本宮的一點謝意吧。”
黛玉忙跪下來雙手承接住那柄玉如意,道:“臣妾多謝皇后娘娘!”皇后擺了擺手,溫婉笑道:“這是你應得的!”說完便笑著命小內監引著黛玉仍舊歸于席位之上!
水溶看著黛玉手中的玉如意時,卻是笑出聲來,道:“既然是皇后娘娘賜予黛兒的,那就好生的收起來就是。”說完也無意多說其他,只是攬著黛玉靠在懷中。
中秋節赴宴北靜王太妃沒有去,黛玉再去請安她也推說身子不適并未讓黛玉進去養心堂,黛玉蹙眉,不解北靜王太妃因何突然會是如此冷淡的態度。縱使之前她對葉芷蘭親近也從未如此過,到底怎么了?
葉芷蘭和水丹陽相攜從養心堂走出來,看到黛玉立在花蔭之下,愣了愣神。水丹陽冷哼一聲便欲走過去,卻被葉芷蘭拉住,兩人上前與黛玉請安,道:“王妃萬福!”黛玉淡淡抬手讓她們起身,看著葉芷蘭紅紅的眼眶,輕問道:“母妃說身體不適,現在可大安了?”
水丹陽看著黛玉冷笑道:“王嫂又何必假惺惺的問母妃好不好?若不是你,王兄能將母妃氣成這樣?別說母妃不想見你,我也不想見你。”說完便扯著葉芷蘭的手道:“芷蘭姐姐,我們先回去吧。”
黛玉愣神走上前擋住水丹陽的去路,問道:“丹陽王妹的話既然已經說出來就把事情說清楚,為何說因為我母妃同王爺置氣?這樣不孝的罪名王爺和我擔待不起。”
水丹陽狠狠地瞪著黛玉,道:“你當真不知道?真不知道你這樣柔柔弱弱的女人有什么好,我。”葉芷蘭握住水丹陽的嘴巴,看著黛玉道:“丹陽妹妹胡說八道,王妃莫要放在心上。太妃身子已經沒有什么大礙了。”說完便握著水丹陽的手走向花叢之中。
黛玉不解她因何如此說,只是怔怔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腦海中突然靈光一現,猛的想起昨夜水溶附在她耳邊說的話,“遇到你已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我又怎會辜負與你?”會嗎?黛玉突然覺得自己心亂如麻,扶著紫鵑緩緩前行,美麗的花園風景也不能拂靜她的心。
秋意漸濃,枝頭的枯葉落下,黛玉抬頭望著那打旋落下的枝葉。北靜王太妃雖則不再提起讓水溶娶側妃納妾室,可是對黛玉卻是冷淡有禮,黛玉雖然心中嘆息,卻也不甚在意,仍是一如既往的恭謹。
大雪紛飛已是十月底,窗外的景致被白雪妝點的越發美麗,粉妝玉裹的似是琉璃世界。紫鵑扶著黛玉走在掃開白雪的甬道上,笑道:“王妃當心腳下!”雪下已經有些融化的雪水凝結成冰,行走在上越發的濕滑難走,黛玉盈盈一笑道:“如履薄冰該當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