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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黛玉聽了臉色登時大變,退后了一大步,緩了緩急喘的胸口,輕道:“王爺是在說笑。”

“姑娘看本王像是說笑嗎?”冷冷的撂下一句話,水溶便已經(jīng)起身,卻沒有向前走。因為黛玉已經(jīng)退到了窗邊,靠著窗沿,那緊扣著窗沿的手指微微泛白。

“若是當(dāng)日王爺為了有目的而救了民女,那和南安王爺又有何不同?”他的容色自然不是說笑,黛玉面色慘白如紙,卻始終沒有閃躲的看著水溶,在她看來水溶不像是這樣的人,但是他卻說出這樣的話出來。

水溶淡嘲一笑,淡淡地道:“原來姑娘心中是這樣看待水溶的。”說完就轉(zhuǎn)身出了屋內(nèi),淡青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飛舞的白雪之中。

黛玉怔怔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紛飛的白雪亦如她此時的心境。紫鵑端了茶碗進來看到黛玉神態(tài),不覺嘆息一聲道:“姑娘,有件事情一直壓在紫鵑心底不曾告訴姑娘。”黛玉轉(zhuǎn)頭看著紫鵑,目光極為疑惑。

“當(dāng)日姑娘在園中昏厥,若非北靜王爺送你回去,又極快的請了太醫(yī)過來,只怕姑娘的這條性命保不住。”一口氣將壓在心中多日的事情和盤托出,紫鵑淚水盈盈的望著震驚不已的黛玉,又道:“如今寶二爺和寶姑娘都已經(jīng)成婚,為何姑娘還是放不下?”

黛玉猶如散了魂魄一般跌坐在那兒動也不動,許久才道:“紫鵑,你現(xiàn)在告訴我這些做什么?難道就因為他救了我,我就要學(xué)著戲里的詞一般以身相許嗎?”黛玉這話問的尖刻,紫鵑緩緩蹲下身來,握著黛玉抗拒的小手在手心,輕道:“當(dāng)日老太太未去的時候也消了讓姑娘嫁給寶二爺?shù)哪铑^。老太太將姑娘托付紫鵑手中,紫鵑看著姑娘自苦自己也心里難受。”

“這些日子來奴婢也觀察著王爺,他雖然面上對姑娘冷冷淡淡,可是對姑娘的關(guān)切卻絲毫不少。姑娘想要做什么他也從來沒有阻攔過,也從沒做過越禮之事,這樣磊落之人難道當(dāng)真入不了姑娘的眼嗎?”當(dāng)日的寶玉那樣護不了黛玉,黛玉仍舊心落在他身上,如今水溶這樣情真意切的關(guān)心怎么反倒黛玉感受不到?

紫鵑的話攪亂了黛玉平穩(wěn)的心湖,輕輕抹去紫鵑臉上的淚水,面上極為苦惱地道:“紫鵑,你對我的心意我知道,但是我卻不知道他的。正如我會想,當(dāng)日他救我是不是也存著同南安王爺同樣的心思?只是他隱藏的深一些罷了。”

紫鵑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怎么勸慰黛玉。黛玉認定的事情她也無話可說,遂嘆道:“奴婢也看不出王爺因何要救了姑娘,若是姑娘不清楚,當(dāng)面問了王爺不是更好?”黛玉輕嘆一口氣,倦倦的撫著額頭,揉著隱隱發(fā)脹的眉心,卻是一聲不吭!

風(fēng)雪越發(fā)的凌厲,冬月來臨,黛玉心中的煩亂就像是線團被扯亂,條條道道都是線頭,千頭萬緒的讓她不知從何著手。

現(xiàn)在水上結(jié)冰船只無法行進,平安州戰(zhàn)亂也還沒有收拾停當(dāng)。想要搬出去住,外面似乎有一批人在等著她們,上次雪雁出去若非管家及時相救,只怕已經(jīng)被人綁了去。最開始她也是不信,后面雪雁再出去,仍是被人偷襲,也再由不得她不信了。

黛玉煩悶的將手中的繡品扔在線筐里,將滿腹的不快都發(fā)泄在那繡著的荷花上面,惱聲道:“這樣的日子倒不如當(dāng)日里死在園子里的直接。”

紫鵑忙捂住黛玉的嘴巴,嗔道:“如今大冬月的,姑娘胡說些什么?也沒有忌諱?”黛玉冷冷地道:“我如今還有什么忌諱?左右不過是困在這里,若是不困在這里也會被人投入另外的牢獄,難道我林黛玉生來就是被他們當(dāng)做寵物一般的豢養(yǎng)嗎?”

猛的扔到地上的剪刀落在來人的身前,紫鵑猛然已經(jīng),趕忙跪下道:“奴婢見過王爺。”

黛玉未曾起身,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淡淡地道:“王爺所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還要來這里做什么?”多日拒絕服藥的黛玉面容蒼白,只是那眉間的傲骨卻絲毫沒有折損。

水溶冷冷淡淡的目光看了她許久,吩咐丫鬟端了藥碗過來,淡淡地道:“你的身子還沒有好全,為什么不喝藥?”黛玉冷笑一聲,理都不曾理會,只是別開頭去。

水溶端著藥碗放在她面前,淡淡地道:“你若是想做什么,必須要先活命。你的身子太過單薄,若是病倒了,你還有什么本錢來完成你心中所想?”

黛玉狠狠地瞪著他,這些日子他雖然不曾來,但是她也不能出了靜心苑,遂冷笑道:“民女不過就是蒲柳之姿受不起王爺?shù)暮靡狻!本髲姷睦淅淇粗?

水溶輕笑出聲,端著手中的藥碗走到黛玉跟前,將那藥碗舉起與她的視線持平,狹長的鳳眼有些戲謔之色,“既然林姑娘還會生氣,那證明還有藥可醫(yī)。姑娘可以選擇,要么自己將這碗藥喝下去,要么讓嬤嬤與你灌下去。恩?”

黛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眸,面色因氣惱而紅透如霞,喉嚨里癢癢的扶著桌子咳嗽起來。紫鵑忙上前撫著她的后背,幫她順氣,焦急的看著黛玉如此倔強的模樣,急的淚水墜落下來。“云大夫說若是你再不喝藥調(diào)理,新的寒氣會牽動你的舊疾,到時候受罪受累的也會是你。”眼神忽而轉(zhuǎn)為嚴厲,冷冷地道:“這碗藥云大夫加重了藥量,喝下去你想問什么本王都回答你。”

先天本就身子虛弱,這么多年也沒有調(diào)養(yǎng)過來。如今越發(fā)有加重之勢,好不容易控制住病情,偏生黛玉每每折騰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子骨。

黛玉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撫著急喘的胸口冷冷的瞪著他。紫鵑忙接過他手中的藥碗,哀聲喚道:“姑娘。”乞求的目光讓黛玉心中酸酸的,她知道這些日子紫鵑和雪雁也不好過。

接過那藥碗一口飲盡,苦若黃連的藥汁讓她一張俏臉皺成一團,緊蹙黛眉,閉著雙眼。睜眼看到眼前的蜜棗忙拈了一顆放在嘴里那苦澀的味道方才淡去,抬頭就見盛著蜜棗的白玉盤托在水溶的掌心。

水溶將白玉盤隨手擱置一旁,看著紫鵑扶著黛玉坐下,揮手讓滿腹擔(dān)憂的紫鵑和雪雁帶著眾丫鬟退了出去,淡淡地道:“你想問什么只管問吧。”

黛玉握了握拳頭,道:“為何要救我出賈家?”冷笑一聲,又道:“別說什么看著賈家的情分。”

“確實是賈家的淵源本王才會出手搭救姑娘。”水溶忽而一笑,道:“最開始知道你的名字還是從賈府的寶二爺開始。”黛玉臉色忽而雪白,寶玉怎么會將她的名字與他知曉?

“當(dāng)日的寶二爺提及姑娘滿目的贊賞和愛慕。”說著目光微挑的看了一眼黛玉雪白的面龐,面容說不出的嘲弄,“最初見到你本王也沒有多想,只是知道了你是誰。真正起了好奇心卻是抄家之時聽到你對水祿說的那番話,本王很想看看這渾身傲骨的林姑娘是個何等人物。可是,后來的變化卻非本王所能預(yù)計。”沉如海的目光落在黛玉玉顏上。

水溶沒有再說下去,他的意思黛玉已經(jīng)有了幾分明了,煞白的臉頰登時血紅。沉默了許久,心中有些暗惱寶玉的多嘴卻更多的是盈滿心扉的酸澀。若是她能選擇,他怎知她不愿意陪著他一同淪落牢獄之中?

“王爺?shù)木让髅衽松慌聼o以為報,若有來生必當(dāng)結(jié)草銜環(huán)以報王爺大恩。”黛玉盈盈下拜卻被水溶握著手腕拉起身來,冷冷地道:“姑娘心中當(dāng)真不能放開賈寶玉?”

黛玉抬頭定定的看著他,道:“放不放開終究是民女自己的事情,王爺又何必多此一問?就算是青燈古佛常伴佛經(jīng)也是民女心甘情愿。”

“所以你回蘇州原本也是為了去玄墓寺尋找妙玉師傅對不對?”握著她手腕的力氣加大,黛玉手腕生生作痛,心中驚疑,卻硬生生的止住滿眼的淚水,堅定地道:“對。”

水溶忽而一笑,松開握著黛玉的手臂,揮了揮衣袖,淡淡地道:“只怕姑娘走不了了。”眼中閃爍的光芒說有多嘲諷就有多嘲諷,冷笑道:“如今南安王在外面滿世界的尋著姑娘。你上次離去的時候就差點被他擄去,如今他只是不知道這靜心苑是何人的莊園進不來的緣故,不然姑娘以為你還能安生的待在這里?”

上次雪雁出去遇襲的事情當(dāng)真是南安王爺所為,思及此,黛玉反而輕笑道:“原來如今民女的性命這樣值錢。若是當(dāng)真如此,那民女寧為玉碎也絕不為瓦全。”

“若是賈寶玉死了呢?”越是輕描淡寫的語氣越是讓黛玉心中膽寒,看著他平淡無波的面容輕輕一笑,眸子之中盈滿了堅定之色,笑道:“若是他去了,是因民女而亡,那民女又豈會讓他一人獨下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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