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怎么了?”嚴子諾語氣中呆了一點怒氣,一個也就罷了,兩個人,個個如此,別說是赫連桀,就是她,看著也覺得頗為不耐,還是華文君好算計,第一個用了此計,倒還可以博得一些同情……
“王妃費心了。”水漣漪聲若游絲,眼眸垂斂,竟是多了一抹冷清。
嚴子諾頓了一下,起身上前想要為她把脈,卻被水漣漪躲了過去,嚴子諾一怒,道:“一個個均是如此,折磨自己能得到什么?他會來看你一眼嗎?!連你自己都不曉得愛惜自己,誰還會愛惜于你?”
隨著嚴子諾的厲斥,水漣漪眼中的水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下來。
“我不用看,也不用你們假好心,我是生是死,誰還掛念?”水漣漪哽咽著,嚴子諾嘆了口氣,又坐回桌旁。
“呵,我倒確實想過你死的……”嚴子諾清冷的聲音嚇傻了所有的人,從來沒人想過,清高,冷清的王妃會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但我卻覺得,不值得,因為……他娶你……并非你的錯。”嚴子諾幽幽的說著,眼中一片迷蒙的憂傷。
水漣漪啞口無言,呆愣愣的看著嚴子諾。
“即使沒有你,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女人,我們之間的問題,不是因為你才有的……我恨過你,恨不得你死,但我知道,沒有你,照樣會有另外的女人嫁進來,像華夫人……”嚴子諾低頭喝了口茶,望向水漣漪的眸子里多了一絲同情,她們,都是可憐的女人……
“你在嘲笑我嗎?”水漣漪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緊緊地攥起了小手。
“嘲笑你?為何?其實最可悲的不是你,是我……”嚴子諾轉回頭,望著窗外,那透過華玉榭的大門,一個丫鬟正領著一位老大夫匆匆而過。
“是啊,最可悲的是你才對……”水漣漪冷笑,嘴角勾起的笑意是那么的蒼涼,她們,愛上了同一個男人……但只有她知道,那個男人對眼前淡然的女子有多上心,上心到,淹沒著自己的感情,強壓著自己愛她的欲望,也要護她周全……
水漣漪口中泛出一絲冰冷的笑聲,由小到大,讓嚴子諾甚是詫異,舉目望去,并不曉得她在笑什么。
“他會的報應的……”水漣漪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那冰冷的笑容最終凝結成了一抹恨意,死死地盯著嚴子諾。
“何必……為難自己……”嚴子諾斂下眼睫,不期然地冒出了一句,“即使他不愛你……你也應該學會愛自己,才應該學會放棄……恨一個人,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或許比愛一個人付出的代價更多。”
“那你呢?你放棄了嗎?”水漣漪拋出的話讓嚴子諾心里頓了一下,是啊……她呢?或許該說,她原本放棄了……可那臺山上相處的日子……她干涸的心又復活了嗎?如果不是,那為何心中那么期望,期望著他的愛呢……這才剛剛回府,臺山上相處的日子便被華文君一個暈倒打破了……他那緊張,擔憂的神色,又怎么是裝出來的呢……才回府啊……剛踏進大門。
嚴子諾心中的酸澀讓她有些呼吸不暢,抖了抖唇瓣,強壓下眼中的淚水,嚴子諾深吸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多么輕巧,水漣漪抿了抿唇,赫連桀,你對我不仁,就不要怪我對你不義!
“王妃,請回吧,王爺讓我在華玉榭閉門思過,漣漪不敢違抗,恐怕這今后,再也難見上王爺一面了……你若有機會,幫漣漪帶句話,就說……水漣漪不求榮華,只求一方安靜。”
水漣漪蒼白的唇緩緩地吐出這句絕情棄愛的話來,讓嚴子諾煞是驚訝。
“為何?”
“王爺愛的不是我……”水漣漪咬牙從口中吐出,那么傷人的話,將她爭強好勝的心磨得平平的,“我明知如此,一年來卻不甘心,以為斗敗了你,我自有得他心的機會……直到華文君過門,我才看清了,王爺是個多情之人,心留不在一人身上,看著吧,或許過不了多久,新人進門,華文君也得不了幾時的寵了。我看開了,硬求,我求不來,反倒惹人厭惡,到不弱退一步,至少在這睿王府里,還有我一片駐足之地,不必再流落風塵……”
水漣漪一番話說得絕望而悲傷,讓嚴子諾也跟著起了一層悲涼,心頭泛起的那股子心酸,似是被發酵了一般,直逼得她想要掉淚……
他的心……留不在一人身上……在臺山,或許因為只有自己在他身邊……受傷的人脆弱,更何況,那是他們結親之地,有太多的回憶……
雖然很不愿相信,但嚴子諾心里已是起了計較……
一時屋子里陷入了寂靜的沉默,水漣漪不去看嚴子諾,嚴子諾也只是盯著自己的茶碗,桃紅和墜子只是相互望著,眼中滿是擔憂,卻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愛,太傷人了……微微吐了口氣,嚴子諾一想到臺山上的幾日如鏡花水月般離去,喉間便是一陣哽咽。
猛的,嚴子諾站起身,快速的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了。”
轉身,那狂奔而出的身影帶著一絲狼狽,桃紅嚇得趕忙追了出去。
墜子微微斜眼,看著床上依舊不動的水漣漪,問道:“夫人怎的對王妃說那些?”
水漣漪嘴角冷笑,掀起眼睛瞄著墜子,心中冷哼。
墜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頭更低了。
水漣漪沒再說話,側身重新躺在了床上,放下的幔簾遮擋了她滿眼的陰梟。
小軒居,嚴子諾奔了一路,深秋的風吹割在臉上,有些生疼,進的屋內,因著她離了幾日,屋子里有些陰冷,嚴子諾撲向床榻,心中強人的哀痛瞬間襲來,張開櫻唇,死死地咬住身下的錦被,將嗚咽之聲堵在了喉間。
“王妃……”身后,桃紅紅了眼眶,不知所措的看著嚴子諾,她何時見過嚴子諾如此這般模樣,向來冷清,時而潑辣的嚴子諾,何時有過如此脆弱的表情。
不行!一定要王爺來說道說道!
轉身,剛踏起步子,身后便傳來了悶悶地低喝:“不準去!”
“王妃……”桃紅不甘,不準去,不準說,難道就讓她看著她如此委屈嗎?
“我沒事……”嚴子諾悶悶地聲音從被子里傳了出來,但桃紅還是敏感的聽出了那一絲哭腔,淚也跟著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傻丫頭,你哭什么?”許久,嚴子諾平復了心情才從床上爬起來,卻看到一旁不斷哭泣的桃紅。
“王妃……委屈,我,我也……”桃紅語無倫次,那大聲抽噎的模樣,還真像被欺負了的孩子。
“不委屈……”嚴子諾咬了咬唇,伸手擦去桃紅臉頰上的淚水。
半天過去了,消息不斷傳來,華夫人胎位不正,加上身體虛弱,生產時可能會有危險,王爺聽了后,讓飛揚快馬加鞭趕去皇宮求取靈藥。
嚴子諾只是斂了斂眉,繼續手中的書卷。
一天過去了……華燈初上,桃紅匆忙間趕進了小軒居,看著嚴子諾孤零零的坐在滿桌子的飯菜前,臉色有些躊躇。
嚴子諾望了一眼桃紅空蕩蕩的身后,抿了抿唇,伸手拿起了筷子,一桌子的菜已是涼了個透,嚴子諾顫抖著手夾了一箸菜,放進口中。
“桃紅,吃吧。”
沒有問他在哪,在干什么,如今,什么都不必問了……
“王妃……”桃紅猶豫著,坐在了嚴子諾一旁,她一直都被嚴子諾慣著,也時常同她一道用膳。
一頓沉默的飯菜,在嚴子諾夾了兩三下之后,便結束了,門外,前來傳話的小丫頭看著嚴子諾有些怯懦,喃喃道:“王爺說……華夫人身體欠安,今夜,在泠怡園歇了……”
“知道了。”嚴子諾擦了擦嘴角,淡淡的應了一聲,站起了身。桃紅趕忙跟著她進了內室,嚴子諾疲憊的倒在床上,連外衣都不曾脫了便睡下了……
桃紅哀嘆了口氣,無言的幫嚴子諾去了衣裳。
一晃眼,一個月過去了,這一個月的時間里,赫連桀似乎忙得很,整日里早出晚歸,又是甚至夜不歸宿,偶爾回來也因著華文君的身體,市場留在泠怡園,嚴子諾差不多,有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晨起,嚴子諾看著鏡子中面色不善的自己,微微蹙了眉,臉色有些發黃,眼下是淡淡的陰影,連那一方櫻唇,也是淡無血色,桃紅在她身后憂心地看著。
“王妃,近日可是睡得不好?”
“恩,有點……”最近,心里慌慌得,仿若有什么事要發生一般,昨天夜里夢到了什么,嚇得她一身冷汗,只是醒來之際,卻又什么都不記得了……
洗漱過后,桃紅端來一盞熬得爛爛的鮑魚粥,嚴子諾聞著那一股味道,只覺得腥味撲鼻,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嘔了起來。
“王妃?你怎么樣?”桃紅伸手為她撫了撫后背,看著她稍緩的臉色,這才舒了口氣,可嚇壞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