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西苦笑地看著她,心想:他面冷心熱?她可不敢這么天真。
哎。嵐西嘆口氣,對自己說:管他是什么樣的人,以后少與他搭界就是。
她心念很快一轉,落到一丈外正在和那貍花貓玩躲貓貓的一一身上,又想:也許一一也不算太笨……說不定,她再好生培養陪養,他將來還能成為愛迪生呢。……不是說愛迪生小時候也笨嗎?
她一邊看著——一邊在心里想著亂七八糟的遐想,徹底地無視了正在一旁發花癡的葉荷。
我是無聊的時間分割線
這個夜晚的開頭像過去很多個夜晚那般平靜,葉荷早早地退下去自己的房間享受自己的時間,一一跟往常一樣在一曲安眠曲之后沉沉地進入了夢想,嵐西更是沒什么創意地坐在桌邊的凳子上看書。
因為手上的書并不特別的好看,她看得很不專心,時不時就抬頭看看門外。這樣反復了快半個時辰后,她終于放棄地放下了手中的書,疲憊地揉揉了雙眼和鼻梁的交匯處,心想:這么下去,她要神經質了,老是擔心柳煙會不會冷不防就在她面前出現……
她才想著柳煙,突然耳朵一動,似乎隱隱聽到遠遠地傳來一片嘈雜聲,那聲音好像是一堆人的腳步聲,還摻雜著男人吆喝的聲音。
這么晚了,外面怎么會這么吵?
本來就無心看書的她既然找到一個理由,就理所當然地站起身來,快步往房門口走去。
等她跨出門檻的時候,苑外的人群似乎又往這邊接近了一些,不但腳步聲更清晰了,連聲音都被風兒忠實地傳了進來:“……快,快,他往那邊去了……大家快跟上。”
貌似是這樣。
嵐西不由地皺起了眉頭,照她上輩子看了那么多古裝電視劇以及這輩子看了這么多小說的經驗來看,這貌似是有不速之客出現才會說的臺詞。而出現在王府別院的不速之客,那會是不長眼的賊,還是……膽大包天的刺客?
想到“刺客”這兩個字,她的心不由地微微一縮。她咬了咬原本就不怎么紅潤的下唇,心底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難道是六王爺……
她還來不及去想更壞的可能性,就聽“砰”的一聲,一道黑色的身影橫沖直撞地沖開了院子口那脆弱的竹門。來人敏捷地剎住腳步,飛快地往周圍掃視了一圈,最后視線落在站于石階之上的嵐西身上。
看著不遠處這個黑衣黑褲黑蒙面巾的男子(看體型應該是男子),嵐西的腦海中冒出幾個大大的字母……“BINGO”,沒想到她的預感這么快就應驗了。她深吸一口氣,力圖鎮定地看著一步一步向她走來的黑衣男子,一只手已經飛快地藏到了身后,同時淡淡地說道:“這位大哥,你不快點逃可以嗎?”
對方沒有說話,仍舊一步步地向她靠近,而且明顯越走越快。
難道真的無法避免?嵐西一邊想,一邊又說:“如果這位大哥你想以我為人質,還是不要做夢了。以我這種卑微的身份,你以為王爺會顧忌我的死活嗎?”她的手指在背后輕輕動著,幾乎做好了準備。
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停下了腳步,連嵐西自己都沒想到居然這么容易就說服了他,但是顯然對方就是在離她不到兩丈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他飛快轉頭往右后方的青石墻看了一眼,然后轉身一眨眼就跑到了墻邊,輕輕一躍,身體便上了高墻。
等苑外的侍衛和家仆沖進來的時候,那個黑衣刺客已經不見了身影。
黑衣人真的這么簡單就被嵐西說服嗎?
只留下嵐西傻傻地對上一群男人氣急敗壞的眼。
這伙由侍衛和家丁組成的群體約莫有十來人,除了領頭的兩三個,大都手執火把,火焰嗞叭嗞叭地燃燒著,劃破了這里原本的寧靜,也一下子照亮了整個庭院。
“他往那邊跑了。”嵐西沒等他們問,就主動指了指那面青石墻,為他們指明了方向。
其中一個看來氣勢不凡的小胡子男人沖背后招了下手,就有三個侍衛打扮的男子從后面跑了出來,他們輕巧地躍上青石墻,然后便消失了。
嵐西本以為自己盡了責,這些人也該主動離開,誰知他們卻似乎沒有半分決定離開的意思。
那個小胡子一個人大步地走了過來,左手習慣地放在刀柄上,看來威風凜凜卻讓嵐西心中的不詳感更深了。
不過這一次,她耐心地等著對方先開口。
“嵐西夫人,”小胡子還算客氣地沖她抱拳道,“在下鐘幸,乃是王爺手下的侍衛長。”
“鐘大人有禮。”嵐西禮貌地與對方行了禮,她這聲大人也不算是客氣,六王爺手下的侍衛長自然是有官品的,真說起來,反倒是她承不起對方一聲夫人。
“在下斗膽想問夫人剛才可有看見那名黑衣人的容貌?”
這并不是什么令人為難的問題,所以嵐西沒有遲疑地搖了搖頭:“沒有。”
“那么他進來后,有沒有什么特別的舉動?”小胡子鐘幸又問。
特別的舉動?嵐西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個黑衣人剛才蓄意想要接近她但最后又似乎被她三言兩語勸退的行為,她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沒有。”
“是嗎?”鐘幸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嘴角仿佛也帶上了一絲冷笑。
嵐西膽小的心不受控制地多跳了一拍,心想:難道她說錯了什么?可事到如今再改口,倒反而顯得她心虛了,于是她什么也沒有說。
她的沉默讓對方唇邊的譏誚更為顯著,仿佛在說:不到黃河心不死嗎?
嵐西看著他,勉強的鎮定終于化作一絲苦笑。
對方略一沉吟,再次招了一下手,道:“火把拿來。”話落之時,便有一個家丁打扮的人惶恐萬分你地把自己手上的火把交到了小胡子手里。
小胡子大臂一揮,將那火把往下指去,胸有成竹又帶幾分咄咄逼人地開口道:“夫人,那個刺客曾經試圖靠近你吧?你剛才為何卻要說謊?這地上的腳印分明已說明了事實。”
嵐西的嘴唇一動,頓時有種自己穿到了偵探小說的感覺,無奈地解釋:“鐘大人,您誤會了,剛才那賊人是曾試圖靠近妾身,只是妾身告訴他,妾身身份低微,就算他挾持于妾身,恐怕也得不了什么好處。那賊人想必是信了妾身的話,便很快離去了。妾身想這等小事無關緊要,也就不說了。”
“是嗎?”鐘幸了無新意地反問,只是這一回連那炯炯有神的下垂眼都泛上了冷意。
而嵐西在他眼里清清楚楚地讀道:還想狡辯?那這一次就讓你無話可說。
哎,看著對方仍舊胸有成竹的表情,她不禁越發地想要嘆氣了:她的好日子應是到頭了。
小胡子拿著火把的右手這時稍稍地動了一下,火苗仍舊指向地上,卻往后照亮了更大的范圍。
嵐西跟這看去,只看到剛才那名黑衣人在地上留下的清晰的略帶泥巴的腳印,一道是來的,一道是去的,很正常啊,沒有憑空消失,也不曾延伸到過她的房間。所以這很明白地表示那個賊人已經離去,她更沒有窩藏此人。
小胡子似乎也知道嵐西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略帶得意地一笑,道:“你看此人離開時的腳印。”
嵐西無奈地又看了一邊,還是覺得很正常,心想:不就是腳印嗎?難道還能從這看出他斷了一根腳趾,或是多了一根?
她反復地又看了兩遍,卻還是沒看出端倪來,只得無奈地說:“恕妾身愚鈍。”
小胡子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嘴角,朗聲道:“嵐西夫人,這名刺客離開的時候是背對你的。通常習武之人都不會完全放心地把自己的背后暴露給一個陌生人,更不要說一個充滿警覺的刺客……身處一個危險的環境,面對一個陌生的人,他應該謹慎地倒退著離開,以保證對方處于他的視野范圍內。可是從此處他離開的腳印來看,他顯然是很放心,而且是頭也不回地離去了。”他故意在“放心”兩個字上加重音,嘲諷地挑了一下眉。
嵐西雖然表面上看來仍是不動聲色,但心里卻已生出一絲慌亂,說實話,連她自己都覺得小胡子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她下意識地有一種沖動想去咬自己的下唇,又在嘴唇微啟的時候壓抑了自己的沖動,淡淡地為自己說話:“鐘大人有否想過也許是因為妾身一個婦道人家,又不諳武藝,所以那賊人才會對妾身毫無戒備?”
小胡子自然也沒那么輕易就被嵐西說動,緊接著又道:“所謂‘人不可貌相’,若是那刺客以前從不曾見過你,他又怎知你不諳武藝?”他說著,意有所指的眼神又射了過來,“而且,這名刺客明顯熟悉這別院的地形,剛才他一點也沒有遲疑就往這邊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