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回亡天斷谷（3）

女媧娘娘用五色土造人，這人要是長期不洗澡，汗漬成垢而如棗泥，之后變餿，臭不可聞。

一年四季之中，習慣了幾乎天天要洗澡的龍昀，竟然這么多天沒有洗澡，身體之污漬，心情之煩悶，可想而知。而現如今好不容易泡上澡，這一泡就是近兩個小時，這才來到青石上，晾干了身子，穿著好衣物。

人與衣物好似煥然一新，赤火螣蛇看著這個昨日還蓬頭垢面，渾身散發著臭味的小伙子，禁不住贊道：“好一個美男子，只是這衣服和靴子怪了些。”

“美男子倒是不敢當。”龍昀笑了笑，說道：“至于這衣物和鞋子嗎，我們那個年代都已經是這樣穿著，舒適而不古板，方便而美觀。老弟若是到了我們那個年代，很快就會習慣過來的。正如我們之間的談話，我教了你大半夜，老弟也不是已經習慣了嗎？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

“老弟說句心里話，這不是一碼事。赤胳膊露肩頭，的確太失禮節，不是文雅人該所穿著。”赤火螣蛇笑道。

“我下面穿得是牛仔褲，而上面穿的是背心，胳膊和肩頭自然露在外面，這樣涼快些。我們那個年代的許多人都這樣穿著的，有人甚至天熱時上面不穿，下面只穿條肥大的短褲，那樣子更是涼快。”龍昀解釋道。

“太失風化，不可入目。”赤火螣蛇直搖頭道。

“男子這樣穿，就是太失風化？女人也這樣穿，那應該叫什么？我就直接給老弟講明了吧，要是你到我們那個年代去，看到女人上面露著半個胸，下面一直露到屁股，真不知你該怎么評價？”龍昀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此乃羞于見人，不可言，不可言。”赤火螣蛇連連搖頭道。

幸虧赤火螣蛇不能幻化為人形，要是現在幻化為人形，不知會尷尬成樣子。龍昀看著赤火螣蛇，終是忍不住笑道：“我們那個時候，年輕的男子和女子們都在河里一起洗澡，老弟，這又如何評價？”

“大哥，您就不要開這種玩笑了。”赤火螣蛇低下頭，羞于再說。

“好了，我的確是沒有跟老弟開玩笑，這是真的，在國外都有專門的裸浴沙灘和廣場。這些說來老弟也不會相信，就當是一笑吧。”龍昀無奈的道。

“我就知道大哥在跟我開玩笑。”赤火螣蛇猛然抬起頭，來了這么一句。

龍昀笑了笑，心里卻是佩服這條螣蛇的悟性，短短時間就能言語之間近乎于白話，不愧有著千年的修為，此中歷經無數朝代變更，人間滄桑，應變則是極強。

“我們沿河而下，尋找異地，順便也到群狼的領地看看。老弟，這樣如何？”龍昀本不想到狼群之地，那是一件非常讓人驚心的事，可是為了尋找異地出路，總是要去的，也只好如此一說了。

“如此甚好，大哥很快也會成為群狼的主人。這樣以來，大哥就可以安心尋找異地，希望早一點能找到通外斷谷外的異地出口，盡早離開這個讓我們提心吊膽的鬼地方。”赤火螣蛇抖翅而道。

一人在河邊走，一靈飛在半空中，沿河直下。河兩岸草木茂密，奇花異草甚多，卻是大都不認識。龍昀撿了一根長樹枝，將側枝削了，一路上用樹枝撥著草木搜尋。

忽然聽到一聲狼叫，龍昀知道是到了狼群的領地，抬頭看了看赤火螣蛇。赤火螣蛇會意，拍翅飛走了。龍昀卻是不敢亂走，蹲下身來看一株奇花，花朵大而呈黑色，這種顏色極是少見，味道倒是略有些點燃著的蚊香的香味。這沿河之花，基本上是花無花朵，而唯獨這種花幸存下來，龍昀不免感到奇怪。

“大哥，您是在奇怪這些黑乎乎的花嗎？”赤火螣蛇不知什么時候飛到了自己上空，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把龍昀嚇了一跳。

“其它的花上面的花朵都沒有了，只有這種花盛開，真是奇了怪了？”龍昀摸著胸口道。

“這是驅蟲花，有這種花在，亡天斷谷中沒一條蟲，也沒有一只蚊子，這是鴻蒙庇護的造化。狼蛇都煩蟲蚊，故而他們不會毀掉這些奇花。”赤火螣蛇解釋道。

“原來如此，果真是狼蛇通靈。”龍昀禁不住稱贊道。

赤火螣蛇怪笑幾聲，卻不再言語，只見那條牛奶犢般大小的狼王不知何時就伏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兀自不敢向前，雙目中流露著一種乞求的眼神。

龍昀大著膽子來到狼王面前，伏身摸了摸了它的頭，又隨即一抱。那狼王隨后將頭觸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此當算是拜主，龍昀知道這事。突然，狼王將嘴巴插在地上，嗚嗚吼了一陣，但聽群狼高吼回應。

赤火螣蛇飛向前來，說道：“這是狼王在通知狼群，您是它們的新主人，并且已經認可了它繼續做它的狼王。”

龍昀笑著點了點頭，心想：看來爺爺所傳授的獸語篇，我在未達到無我無物之境界之時，卻是毫無用處。爺爺太愛我了，知道我感情陷的太深，怕我驚心元而成異，故而不逼我苦練這無我無物之境界，只練至無息而成一身好武功。可惜了，此時才領悟爺爺的愛，爺爺的諄諄教誨。

龍昀又想起爺爺和家人，臉上掛滿了一臉的惆悵。赤火螣蛇見狀，問道：“大哥，您在想些什么？是為找出口的事犯愁嗎？”

“不盡是這些。”龍昀搖了搖頭，說道：“我想起家人，過了這么長時間，也不知他們過得如何？真讓人擔心。”

“既來之則安之。大哥，不要傷心了，還是安心下來想想日后的事吧。”赤火螣蛇見龍昀那副憂傷的樣子，心里產生了一種莫名的心痛，這句話倒是說的心口如一。

“對，“龍昀嘆了一口氣，說道：“不去想這些了，現在只有出去才有希望。”

那狼王還乖乖的站在那里，龍昀上前拍了拍它，用手一送，說道：“快回去吧，也許你的家人等急了。”

那狼王好像是明白了龍昀的意思，搖著尾巴，悄無聲息的走了。至少它們學有家人，而我呢？只與一條靈蛇在一起，假如血魔來了，說不準還不如那些狼蛇活得長久。這鴻蒙之下，必有異地，可這異地究竟在哪里呢？這異地又是否就是出口？

龍昀心中思緒萬千，只好和赤火螣蛇一起繼續搜尋那不知所謂的鴻蒙之下的異地。這一日，一直找到夕陽落山，卻毫無結果。龍昀怏怏不樂的和赤火螣蛇回到大樹，兩只獬豸一日未見龍昀，卻是遠遠的迎了，見到龍昀的樣子甚是親昵。

龍昀伏身抱了抱兩只獬豸，便獨自做在大樹底下冥思苦想。赤火螣蛇見狀，飛落在龍昀的膝蓋上，昂首看著龍昀，說道：“大哥，這亡天斷谷方圓百里，其中還有高山斷壁，不是幾日就能找遍的。”

“理是這個理，可是我們總要有個大概的目標，就是朝哪一個方面找，或是主要找哪一個地方。這樣無目的亂找，總不是個辦法。”龍昀嘆道。

“可誰知道鴻蒙之下必有異地而這異地指得是什么？”赤火螣蛇無奈的道。

“不就是百里大的斷谷，我們就找個遍，不相信找不到。若是真找不到，就一直找到血魔來的那一日好了，我與它大戰一場，再痛痛快快的死去。”龍昀上了一股子牛勁，雙手攥得咯咯直響。

赤火螣蛇心中很是佩服眼前的這個年輕人，這種灑脫，這種豪氣，這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勁，真是令人肅然起敬。

“我與大哥并肩而戰。”赤火螣蛇肅然道。

“不，”龍昀一擺手，說道：“若是真等到了那一日，老弟就假裝順從它，待它走后再繼續尋找，真能找到出口，就帶它們逃到深山里去。若是找不到，我們已盡力而為，死亦瞑目了。”

赤火螣蛇想哭，可是它還沒有這種感情，只好耷拉著頭，怪聲綿綿不斷，似哭似泣，凄凄慘慘。龍昀輕輕撫摸著它的雙翅，強作笑顏，笑道：“這只是個假設，也許我們在血魔未來之前早已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只愿如此。”赤火螣蛇應聲道。

“我們早睡早起，希望能早些日子找到。老弟，我們上樹去。”龍昀說著站起身子，又摸了摸了兩只獬豸，縱身躍起，抓住一根橫出的精樹枝，連番翻躍到大樹中。

一個月，就這樣在忙忙碌碌的搜尋中過去。龍昀和赤火螣蛇找遍了之方圓百里之地，除找到了幾棵人參和靈芝外，異地之事一無所獲。可是這一個月來，狼蛇又進行了四次大戰，雖然規模變得很小了，但是狼蛇的數量也急劇減少，狼不足三百只，大蟒不足二十條，蛇亦就是千余條。

龍昀再看這狼蛇之戰時，已經早沒有了當初的那種心情，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臣民在相互廝殺，為了生存，然后吃掉已死的對方，而自已立于一旁，無可耐何，心中的那份焦慮，那份心痛，不堪與他人訴說。

日久生情，人與動物之間也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