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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迎著月光往回走,喬葉有些沮喪,來這里第一天就已經(jīng)如此驚心動魄,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深夜,城西七皇子府。

“孫太醫(yī),我家主子傷勢如何?”跟隨太醫(yī)剛從內(nèi)室走出來,白芷趕忙拉住他,問道。

“七皇子的傷口很深,那刺客從背后偷襲,一劍刺穿,直達胸口。好在兩位止血及時,要不然失血過多,恐怕老臣也回天乏術(shù)了。”年邁的孫太醫(yī)摸了摸胡子,“這傷口離心肺很近,恐怕會留下頑疾。白芷姑娘,不是老夫多話,只是七皇子才回京一日便出了事,這不是我大楚戰(zhàn)神該受的痛楚,如果這傷被奸人利用,是非恐怕更多。”

白芷點頭:“孫太醫(yī)說的是。”

“老夫這就回太醫(yī)院配藥,一切辦妥之后會派人送來七皇子府,姑娘就不用操心了。”孫太醫(yī)說著便走了出去。

白芷見他離開,氣不打一處來,對一邊的黑衣男子道:“明凈,你怎么說?主子剛回京就被人行刺,那伙人真是無法無天了!”

明凈向來話少,并沒有接口,只是此刻眼里冷冰冰的,透漏出他的不滿。

“主子也忒大意了一些,今晚偏不讓我們跟著,現(xiàn)在出了事,讓我怎么和將士們交待呢?”白芷又道,嗔怪地朝內(nèi)室看去。

明凈終于開口了:“事已至此,少說兩句吧。”

白芷嘆息:“早知會如此,還不如呆在邊陲不回來,現(xiàn)在算怎么回事?”她調(diào)整了下情緒,對明凈輕聲道:“我進去看看主子。”

內(nèi)室床上躺著的男人分明是醒著的,可是他眼眸緊閉,并沒有打算睜開。他們剛剛說的的話他都聽見了,可是,有什么辦法呢?打贏了夷狄,他就得立刻班師回朝,否則太子黨便會給他按上擁兵自重的罪名,然而,只要他一回到楚都,所有的兵權(quán)全部要交還給父皇,他的手中沒有一兵一卒可以調(diào)配。他楚七皇子是楚國的神話,實際上卻連一個藩王的權(quán)力都比不上。

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小丫頭說的話,她說,有本事你別受傷呀!

楚離苦笑,他算是沒本事吧。

睜開眼,楚離開口道:“白芷,去查查那個叫夜風的殺手是什么來歷。”

白芷被他突然開口嚇了一跳,道:“主子是說那個江湖第一殺手夜風?”

“嗯。”楚離幽幽應(yīng)道:“今晚我聽見了葬魂曲。”

“葬魂曲?!”白芷驚出一身冷汗,“傳說中夜風殺人之前都會吹奏一首葬魂曲,而且,他要殺的人從來沒有失手過,主子你……”

“呵,本王算是他第一個失手的。”楚離輕笑。

“不,主子,你的傷并不是夜風所為。”明凈跨進內(nèi)室,接道:“江湖中人送了夜風一個綽號——‘聞風喪膽’,在如今的殺手榜上他排在第一位,做買賣從不失手,從不做第二次生意,而且,他為人自負高傲,不屑從別人背后下手,向來是一劍及胸或者見血封喉。由此可見,主子的傷不是夜風下的手。不過那首葬魂曲,卻像是真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芷氣急,她的脾氣向來火爆,比不得明凈冷漠穩(wěn)重。

“呵呵,”楚離不怒反笑:“也許,是他們下了大手筆,買了很多人來要我的命吧。”

白芷正要開口,從外室傳來一個略略焦急的聲音:“啟稟殿下,皇上在宮中夜宴時遇刺,傳您即刻入宮面圣。”

楚離撐著身子坐起來。

“主子,您的傷……”白芷著急地上前扶他。

“果然,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我不動他們卻先動了。”楚離抬手制止了她,“備轎。”

母妃,你看看,這就是吃人的后宮,想要在其中昂首闊步地行走,必定要付出很多的代價。這個道理,我從六歲時就懂了……

午夜,明月西沉,楚都皇宮一片混亂。

楚離下了轎,強撐著痛楚緩步朝紫宸殿走去。太監(jiān)在前面引路,白芷、明凈緊緊跟在楚離身后,生怕他有了什么閃失。

在御花園的拐角處,路被人堵住了,楚離只得停下——

“凌相,你不用再說了,小王我今晚吃了一次虧,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你們相府的待客之道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凌宗吾趕忙道歉陪著笑臉:“老臣派人在府中四處搜尋,確實沒有找到小王爺說的女痞子……想來沒有哪個丫頭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和小王爺作對的,或許是……”

“哼!凌相,你的意思是小王我吃飽了撐的,自己跳進你們家的池子里泡泡澡嗎?”

楚離面色沉靜如水,原來是清逸王府的小王爺楚慕。在這楚都,楚慕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當那些皇子王爺們忙碌的時候,只有他整日花天酒地,日子逍遙快活,和他的老爹清逸王楚天洛一般無二。楚離不喜歡楚慕,從心底里不喜歡。也許不是不喜歡,只是無法理解他的生活方式,無法贊同他的無所事事,更加無法用一顆平常心去看待像他那樣不勞而獲的人。所以,楚離對楚慕,向來是不屑的。也因為不屑,所以便很少有來往。

凌相先看到了楚離,趕忙行禮,好好的中秋,他似乎把兩個不能惹的人都給惹到了,先是他的傻子女兒掃了楚七皇子上香的雅興,后來又是在他的相府里讓一個“女痞子”把小王爺給打得人仰馬翻。他雖然是朝廷重臣,可是比不得皇親國戚,這兩位是楚都舉足輕重的人物,他自然不能得罪。

“凌相,免禮。”楚離淡淡道。

楚慕也看到了楚離,瞇著桃花眼瞥了過來,打了個哈欠:“凌相,別攔著我的路,我還要去紫宸殿,小王我沒空陪你耗著,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到那個女痞子,我還不信了,你們相府是不是打了地洞?養(yǎng)得起那樣彪悍的丫頭,還不敢讓她見人了?”絲毫沒有把楚離放在眼里,自顧自轉(zhuǎn)身大步朝前走。

白芷看見他那副囂張的樣子,恨不得沖過去給他一劍。楚離抬手制止住她:“我們也走吧。”

楚慕是故意的,他故意對楚離不理不睬,故意走在他的前面,卻慢吞吞的,半天不挪一步。他不喜歡楚離,從小就不喜歡。日積月累,過了這么多年,每次看到他,他的不喜歡都要悄悄增加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歸根到底,他和楚離不是一種人,連生辰時日都完全不同,一個是在大暑之日,一個卻在大寒之時,徹底的背道而馳、格格不入。況且,楚慕現(xiàn)在心里想的,不過就一件正經(jīng)事——

他小王爺風流瀟灑的名號自從被那個女痞子給踹下了水,全都給毀了。他一而再地被她偷襲成功,這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恥辱,當他從池子里被撈上來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時候,他就發(fā)了誓,就算是翻遍了整個相國府,也要把她找到!揭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看她還能不能對他動粗!反正他很閑,抓住了她,慢慢玩!

既然相看兩生厭,倒不如分開走的好。

御花園通往紫宸殿的小路有很多條,楚慕、楚離各走一條,凌相夾在中間,跟著誰都不好,老臉上急得汗涔涔的,哪里還有相府里作威作福的高高在上?

到了紫宸殿前,黑壓壓的一大群人焦灼地等待著,殿門緊閉,太醫(yī)進進出出。楚離微微皺眉,看來父皇確實傷得不輕。他胸口的傷拉扯般的疼,要他這樣站下去,保不準什么時候會虛弱地倒下,恰好這時候,紫宸殿的門開了,有太監(jiān)出來尖聲道:“陛下宣七皇子覲見。”

楚離不做聲,沿著臺階往上走,里面等著他的不知又會是什么圈套。

殿門很快又掩上,殿外的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不愧是楚七皇子,陛下疼愛他,待遇果然是不一樣。”

“就算是蠻族妃子所生,終究是陛下的骨血,貴氣天成。”

“是啊是啊……你們知道嗎?民間有個傳言,不是第一就是第七……”

偶爾有兩聲傳入楚慕的耳朵里,他正在和尚書令的兒子閑扯,不屑地哼了哼,這樣的贊美之詞,他從小到大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那個楚離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

楚離進了紫宸殿,那些忙碌的太醫(yī)一個個都躬身退了出去。

“陛下,七皇子殿下到了。”楚皇的貼身太監(jiān)李公公朝屏風內(nèi)側(cè)稟告道。

“離兒,進來吧。”楚皇的聲音渾厚沉穩(wěn),也許是因為受了傷的緣故,略略有些中氣不足。

楚離轉(zhuǎn)過屏風,朝龍床上行了一禮:“父皇。”

“離兒,跟你父皇還需要什么虛禮呢?快快過來坐吧。”說話的,卻是一個女人,她的語氣帶著嗔怪又帶著些調(diào)笑。

楚離面色不改,抬頭沖她笑道:“楚離見過母后。回來得倉促,還沒來得及向母后請安,實在罪過。”不等她回答,楚離卻已經(jīng)轉(zhuǎn)了個方向,對站在龍床前的偉岸男子喊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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