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趙氏臉上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風鈴也不管她喝不喝,便向坐在左邊看上去是對夫妻的人走去。若離快速在后面提點道:“那是大公子的二舅和舅娘。”
這時沒有人給風鈴送茶來,想來也不必敬他們,她便只躬身道:“二舅,二舅娘?!?
這對夫妻倒像是兩個老實憨厚的人,他們欠身站起語無倫次地塞給風鈴一個紅包,忍不住向二夫人那邊望望,見她兩眼似要冒出火來,兩人頓時一臉訕訕之色,慌忙惴惴不安地坐下了。
風鈴極力控制自己保持微笑,在轉身看見剛才唧唧笑的兩位小姐時,輕問:“這兩位是……”
若離在旁邊道:“左邊是表小姐秦可晴,右邊的是表小姐秦可蘭?!?
“哪里敢要大表嫂來問候我們,連姨娘都不給面子……”秦可晴說話半吞不定,神色間亦是不屑之至。
秦可蘭干脆不看她,向坐在上座的二夫人笑道:“是啊,姨娘,大表嫂幸好是嫁給大表哥,若是嫁給將來要繼任家業的二表哥,她哪里還會把我們這些外戚看在眼里,大家說是不是?”
兩姐妹長得倒是頗有姿色,只是說話一個比一個尖酸,根本就沒把她瞧在眼內,風鈴幾乎聽到自己磨牙的聲音。
她忽然在想,若花老城主和大夫人在此她們肯定不會如此囂張,那位大夫人一副慈和的樣子,不像是故意要讓幾個人在此用言語攻擊她。這個想法還沒想完,大堂里就傳來冷笑聲:“她敢么?”
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眉目凌厲的男子抱著一個十一二歲的粉雕玉琢的女孩子冷冷地看著她。
“這是大夫人的兄弟高升,大公子叫他大舅,旁邊是她女兒高紫兒。”若離又在暗示風鈴。高紫兒是大夫人的侄女,因為大夫人自己沒能生養,將她看得比自己的親女兒還重,一個比較刁鉆的丫頭。
風鈴暗嘆,又來了一個。這一個兩個對她全是不滿,怒氣沖沖地,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一只身陷狼群的可憐小綿羊。
她勉強扯開嘴角點頭,若離又把旁邊幾個七大姑八大姨介紹完,直到臉都快笑僵了,一個個打過招呼后,終于點頭完畢。
在眾人毫不熱情甚至冷淡的表情中,她正準備找個地兒坐下,哪想到那個粉嫩的小女孩高紫兒突然從那男子身上跳下來,猛地沖到她面前抬腳就踢,嘴里還在大叫著:“丑八怪,敢嫁給大表哥,我踢死你。”
這是什么狀況?
連一個小孩都來欺負她?
小孩懂什么,肯定是受人指使。
風鈴身形連閃,一直忍著的火氣篷然暴發,他們看她一直在笑就以為是只軟腳蝦,人人都來可以來捏一捏?
從未在人前暴露過自己的身手,這次也不例外。她故作驚惶之下沒躲開,抓住高紫兒踢來的腳就往她身上撲倒,高紫兒單腿獨立一時站不穩,“撲嗵”一聲被壓倒在地上,身下頓時傳來她響徹云霄的慘呼聲。
叫得這么慘,也不知有沒有骨折?
風鈴趴在高紫兒身上手腳忙亂地就是不爬起來。
一眾人等大驚失色地向她們擁過去……
書房里,氣氛沉悶。
花千花坐在桌案前,萬金堂堂主恭身立在桌案后,小童將一杯茶送到花千雪前面后,垂手站在他旁邊……
花千花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樓氏托花家旗下的程風鏢局押運一批名貴藥材和紫虛玉至康王山,七天前至辰州地段遭劫。鏢局兄弟死的死,傷的傷,總鏢頭漠野力拼眾多黑衣蒙面人,也只能保全名貴藥材沒被劫走,而藏在一個兄弟身上的紫虛玉被搶走,不知去向。
像這種失鏢的情況,漠野一般都會在事后自己找回失鏢。但這次他失算了,時間已經過去七八天,不僅沒找到失鏢,連是哪方人馬動手的都不知道。
漠野無計之下才報到花千花這里協助一起尋找玉的下落。
花千花知道,最近兩天樓氏那邊已在江湖上放出話來,九月,邀約各大門派前往康王山一起研討紫虛玉的秘密。
如今玉丟,待到所有人知曉的時候,程風鏢局乃至整個花家都會有很大的麻煩。為今之計是要盡快找回紫虛玉。
此時他一臉沉色,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沿,問道:“凌堂主,你們這次太疏忽大意,樓氏托押的鏢,而且還是武林中人覷窺的寶物紫虛玉,這樣的事情早就應該引起重視,而且還在失鏢后長時間不上報,誰給了漠野這么大權利?”
凌堂主低首答道:“總鏢頭漠野說二公子正值大喜之時,不敢拿這件事來驚動你們,他以為可以像以前一樣能找回失鏢……”
花千花停止敲擊桌面,不耐煩的打斷他:“他以為,這么大的事他以為就能不出事了?漠總鏢頭現在哪里?”
“還在查?!?
“一點眉目也沒有?”
凌堂主默不出聲……
花千花揮揮手,“你先出去吧,多派些兄弟協助漠野去查此事,此消息盡量不要外傳,交待下面的兄弟謹慎行事,有什么消息馬上來回報。”
“是?!?
凌堂主帶門而去。
花千花心里覺得煩燥無比,處理這些毫無頭緒的事情最為令他頭痛,不由站起來回踱著步子,想了一會,才開口道:“大哥,這件事你怎么看?”
花千雪淡淡掃了他一眼,輕問:“你所說的急事就是讓我來聽這件事?”
他不是不想幫千花解決此事,但千花必須要學會自己處理重大突發事件。隱隱之中,他已聞到此事不正常的詭譎之處,樓氏,寶物,失鏢,拖延尋找的時間。暗嘆口氣,希望千花這次能自己渡過難關。
一直憋悶著的小童忍不住接口道:“根本不是,二公子說……”
花千花一眼瞪過去,小童脖子一縮,再也不敢說下去。而花千花一時也忘了正煩心的事,揚眉笑了起來。
在知道大哥娶的是風鈴那個臭丫頭后,他既驚異大哥的勇氣,暗地里又在盤算著以后該怎么整她。
今天是她拜見長輩的日子,以他對家里一些人的了解,他非常樂意看她被人羞辱得無地自容的樣子。其實他并不是一個記仇的人,何況還是已經成為他嫂子的人,但是一想到在怡春院的事情,心里就恨得牙癢癢地,非要整回她才覺得心里舒坦。為了讓她孤立無援,他故意把大哥叫了過來。
花千雪怎么會不了解他的心思,好笑的站起來,道:“走吧,你想看到她的笑話,可能性應該不大。”
花千花嗤笑著走出書房:“我敢打賭,她現在正趴倒在地上哭花了臉?!?
花千雪不置可否。
他的風鈴,就算大堂里所有人都向她吐口水,她都只會笑臉應對。
她的堅強,她的隱忍,在今早向她全盤托出整個成親始末的時候,又讓他深刻體會到了一次。
猶還記得,當時她只是怔忡了一下,立時就笑著揮筆寫下約法六章,想以此來約束他的行為。那一刻,他知道她不愿也不太承認這段姻緣,他感受到她笑臉下那顆彷徨的心。他不想逼她,他愿意給她時間。
總有一天,他會讓她想哭的時候就大聲哭,想笑時就歡暢地笑,卸下所有偽裝,真心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