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我們和新進的宮廷樂師一起住進了仙韶院。
仙韶院坐落在皇宮東側的常樂街,不止樂禮坊、音魂坊,所有的宮廷樂師和宮廷舞師都住在里頭,那里也是平日里大家排練節目的地方。
爹爹在臨走前,不止一次的叮囑我們凡事要低調,不要多管閑事,要懂得回避鋒芒,但誰料到進仙韶院的當天晚上便出了事。
應卯的時候,我跟哥哥剛進侯卯廳,便聽見“哐啷”一聲,是茶盞摔地的聲音,接著便看見一個身材魁梧、滿臉髯須的男人,一面甩著胳膊上的水,一面罵道:“你個賤骨頭,叫你倒杯茶還不情不愿的,新來的便這么橫,以后還不知道怎么目中無人呢!”說完,一巴掌拍在跪在地上的那小廝臉上,那小廝身體瘦弱,哪里經得起這大漢的一巴掌,一下子便被掀翻在地,左臉腫起了一個大包,嘴角也被打裂了,不停的往外冒著血。
大漢身旁的幾個樂師忙跟著叫好:“就該讓這些新來的懂懂規矩,不然以后還不鬧翻天了!”
“就是,就是!別的給這些新人以為咱們都是軟柿子的,讓他們給騎到頭上去了!”
那小廝瑟縮成一團,痛得已經爬不起來,不住的哀聲求饒:“小的不是故意的,求大爺放過小的……”
周遭一應的新人,沒有人敢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也是,現如今誰都看得出來,那大漢只是借題發揮,想要殺雞給猴兒們看,誰還敢站出來送死啊。
我有些看不慣這樣的仗勢欺人,正想走上前罵那個大漢幾句,被哥哥一把拉住,附在我耳邊低聲道:“你現在去給那小廝出了頭,那大漢記恨在心里,只怕以后將他整治得更慘,反而是害了他。這次就索性讓他自認倒霉,閉著眼挨一頓打算了。”
“那難道看著他被打死嗎?”我憤憤然的握緊拳頭。
“他們不敢鬧出事來的。”哥哥捏了捏我的手,將我往身后扯了扯。
大漢走到那小廝面前,見他軟弱的樣子,忍不住又踹了他幾腳:“現在知道規矩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那小廝頭點得跟搗蒜似的,最后血氣突然涌上來,幾乎要暈過去了。
那大漢挑起一對吊喪眉,得意的用目光將新人們挨個掃了一遍,我正在氣頭上,迎上他的目光,不由得瞪了他一眼,誰料就是這一眼給惹出了事端。
“喲,今年咱們樂禮坊招進來的新人,這小模樣真是一個比一個周正。”那大漢一邊嬉笑著一邊朝我走過來,“這一雙杏眼瞪得老子全身都酥了。快活,快活!”
說完,伸出手就要來摸我的臉,被眼疾手快的哥哥一掌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