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孽妃
- 詹鷗
- 2428字
- 2013-08-02 17:29:15
我的新婚之夜,皇帝卻因為皇子昭澈之事回了龍翔殿。
冷靜的接過初七手中的斗蓬,仿佛剛剛差點擦槍走火的纏綿不復存在一般。月兒高懸,正是訪友之機---月妃風葉心,是靈喬的堂妹,也是蘇喬的表妹。
沒有驚動任何人,初七在我前方掌燈,行至玉茗宮側門。輕敲---
“這位是蘇妃娘娘,前來拜見月妃娘娘。”
小內侍打開門,偏過身子讓我們進去,恭恭敬敬的行了禮:“請蘇妃娘娘靜候,奴才這就去稟告。”
“有勞。”
我微微一笑,向初七示意,她從懷里掏出幾顆金錁子,賞給了小太監,換來眉開眼笑的一禮:“謝蘇妃娘娘!謝謝這位姐姐!”
玉茗宮比起我住的雪芙宮,大了不少,里面種滿了蔓陀蘿。這時雖不是正經花季,可也有許多都開得正艷,可見也是被人有心培植過的。
這恐怕與我宮中的香喬樹,有異曲同功之用吧!都說帝王多情,有情易、專情難,看來是真。剛剛還為那幾棵香氣宜人的樹跳動的心,這會兒突然感到一陣冰冷。
“見過蘇妃娘娘。”小內侍回來,跟在他身后的是個管事宮女,一進偏殿就垂頭下拜,十分恭謹:“我家小姐現在不方便見客,還請蘇妃娘娘見諒。”
這聲音……
我心中一驚,壓抑著語調的顫抖,低聲道:“抬起頭來。”
緩緩抬頭,一張白嫩的小臉上猶有淚痕,單薄的身子在宮女的貼身衣裝之下,那樣我見猶憐。偏偏眼中一片清明的傷感,生生將這副小家碧玉的美給剎了下去。
白茶?!
“你是月妃娘娘帶進宮的婢女?”我輕聲的問,不敢相信會在這里遇見她。
輕輕點頭,又垂了下去,暗自用袖角抹去眼淚:“回娘娘話,奴婢白茶,正是小姐從澤內家中帶進宮的。”
情不自禁上前一步,輕輕扶起了她,扯下襟前手帕,溫柔的替她拭去眼角的淚花:“為何哭了?你家娘娘待你不好嗎?”
小臉上閃過一絲羞怯,她退后一步:“娘娘厚愛!奴婢不過是觸景生情,才一時感慨落淚。”十分有禮的垂首站在一旁:“娘娘要見我家小姐,恐怕要到明天才行了。”
“哦?為什么?”我強壓心中翻滾的思念,平靜了語氣,閑適的坐下問道:“我與月妃,算來是表姐妹,現下都進了宮,便想著見見面,聊聊體己話。”
頭更垂下三分,白茶的聲音聽來略有波動:“姑奶奶可安好?皇上剛剛來了,現在主子們已經歇下了。”
難怪……
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或是酸辣陳雜,才沖得眼睛漲漲得難受。
初七扶我起身,我行至門口,回過頭來看著跟出來送行的白茶,緩緩的道:“我母親安好。入了宮,就改口吧,她是娘娘,是主子,不再是什么小姐了。”
白茶聽了一頓,抬起頭來借著月光看著我的側臉,初七見狀輕咳了一聲,她才復又垂下頭去:“謝蘇妃娘娘教誨,婢子省得了。恭送娘娘!”
回到了宮里,我的手還緊緊的絞著錦帕。
“娘娘,放輕松一點。”初七沏過茶來,安撫的揉著我的肩膀。
端起了茶杯,我才發現原來我剛剛牙齒緊咬,用力到現在松開后,兩腮酸痛不已。發現,原來我是那樣的在意!
該死的家伙!
嘭!
手中茶杯用力的擲出,摔落在地上,碎裂開來。
“娘娘!”幾個宮女內侍推開而入,看到地上的碎瓷都垂頭跪了下來。
“都下去吧,沒事。”初七冷靜的彎腰,一一拾起碎片,關了門,才跪在我腳邊:“少主!”
她一聲少主,提醒了我的身份。
“少主切記要忍,這里是深宮,這里剛剛封了四妃、八才人、六選侍。這里我們還不熟,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中,任何輕舉妄動或是不敬言行都會給主子招來滅頂之災。”
言辭肯切,字字中的。
是啊,我們現在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圍墻里住了二十一個主子,有一個是我嫡親的人,但他太小,不懂世事。有一個是我深恨的人,他太強大,強大到可以對我予取予求!
還有一群的女人,鶯鶯燕燕,或會與我交好,或隨時會如毒蛇般咬我一口!
那個我要殺、我要恨、我要報復的男人,他織了一張情網,捕捉了包括我在內的十幾只華麗的小鳥,束在籠中供他消遣。我們的取悅,為的是他一夜青睞,十幾只鳥兒都在指望一日能借他東風,飛上枝頭成鳳凰!
這個過程中,都會使出渾身解數,都會與他纏綿緋側。這樣下去,爭風吃醋是多么的在所難免。可是為了我心中所愿、所盼早日實現,我應該加入到這場戰爭中去不是嗎?
可偏偏,是那樣的不中用,才這第一天,才在他寵幸別的女子的第一夜,我就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蜥蜴一般,跳腳大叫!
我要做的,應該是展開我華麗麗的羽毛,在他面前唱出優美的曲調!
我都懂,可偏偏說來容易,做到難!
玉茗宮在晨輝下,散發著潔白的光芒,朵朵花兒映陽怒放,一如它們的主子,有著承接雨露之后的嬌艷。
“月妃姐姐安好。”
“眾位姐妹快起身,不過是與大家同樣份位,這聲姐姐確實折煞葉心了。”
眉眼彎彎,春波流轉。動人的神色延著她嫵媚的腰線移動,每一步都變得那樣風情動人。
峨眉淡掃,紅脂輕布,執著絲絹的手溫順的交握在膝前,那份從容與淡定,端莊而大氣,難怪會被皇上偏愛,別于其它三妃,另有‘月’字封號。
不服氣,也不行。我自詡沒有那份穩重。
嘴角噙著淡淡笑意,看著紫妃眼中的孤傲與不屑、樂單害羞而羨慕的凝視,反觀自己現在的平靜,竟然發現,原來我也可以這樣深沉。
“是了。月妃娘娘本是九月底的生,算來比蘇喬還要小上大半月,這聲姐姐,卻是受不得了,平白添了妹妹的年齡。”我望著她,戲謔一笑:“昨夜更深露重,本來還想專程拜會一下表妹,好在來得晚些,不然擾了月妃大好的日子,就真成了罪人了。”
白茶端了茶水點心,一一奉上,連下座的才人選侍也都親自侍候,完了站在月妃身邊,聽到我說話,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眼中似有一絲恍忽。
與昨夜的含淚無措相比,今天的她已變得十分穩重。
“好在皇上一早上朝去了,否則還以為蘇妃姐姐這里在吃醋呢!”樂單瞧見月妃兩頰飛紅,便接過話頭來打趣我。
紫妃自秀女時,便不屑與我們為伍,在她眼中,皇帝身上有著野澤血統,自然與她親厚三分。哪成想到,大婚初夜,皇帝卻選擇了臨幸容貌并不過于出眾的月妃,心中不滿,卻也無話可說。
畢竟,雖然共列四妃,有了封號的人,比起我們這些以姓氏為號的人來,要高貴那樣幾分。何況,這位月妃,還奉了皇上的旨意,執掌六宮!
這是實權,也是皇上給她的位份以外的尊貴!
若是換作任何一個人先承幸,恐怕今日這位心高氣傲的紫妃娘娘,就不是這樣好相與了吧!
我暗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