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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話說寶釵自瀟湘館回來后,便不似往常那樣幫著打理家中的事務,也不與鶯兒一起做針線,竟也每日里拿起了詩書看了起來。俗話說:知女莫若母,薛姨媽知道女兒定是有了心事。

這日一早,薛姨媽便帶著丫頭同喜來看寶釵。進了屋,讓同喜和鶯兒都退了下去。寶釵放下書,與薛姨媽同坐在床上。薛姨媽用手撫摸著寶釵的秀發,嘆道:“我兒可是有了心事?媽知道,這些日子苦了你,你那哥哥不省事,又娶了這樣的媳婦,連累我兒受罪了。”寶釵笑道:“媽媽說的哪里話,做兒女的理應為父母分憂解愁。”薛姨媽道:“正是我兒這么懂事,才更讓做母親的心中難過啊!”寶釵見媽媽誤解了她的意思,也懶得解釋。

薛姨媽見寶釵不言語,要開解她又不知從哪兒說起。想起前兒個去北靜王府的事兒,便道:“釵兒,你前日去那北王府,可是有些個什么新鮮事兒沒有?”寶釵聽問心中一動,便回道:“倒也沒什么大事兒,只是看著北太妃好像要為北靜王爺選側妃呢!”薛姨媽道:“聽說北靜王大婚五年了,卻并沒有生得一男半女,是應納個側妃的。”寶釵悠悠的道:“我看北靜太妃請我們去名為賞花,實是有為北靜王挑選側妃意思呢!”那薛姨媽一聽嚇了一跳道:“可是看上你們誰了,千萬別把我兒選上,你將來可是要嫁與寶玉的。”寶釵聽了母親這么直白地說出來,有些害羞,逐低頭道:“媽媽可是與姨媽說好了?我想老太太定不愿意,想那黛玉是老太太嫡親的外孫女,起有不為她做主的。”薛姨媽笑道:“我兒放心,老太太再大,也大不過娘娘不是。你姨媽上次已進宮去討過口諭了,用不了多時,我兒便要嫁人了。”寶釵聽了心下有些驚慌起來,逐定了定神,復又面現憂愁道:“媽媽不是不知道林妹妹和寶玉的情份,一但娘娘口諭下來,那起不是害了他們兩個。”薛姨媽撇嘴道:“婚姻自古以來是父母做主,哪里由得了他們。”寶釵往母親身邊靠了靠,小聲道:“女兒想著,不如女兒去了北靜王府,雖是側妃,但那北靜王妃多年不育,想來今后也恐難再有子嗣。”說到此,更是羞紅了臉,更加低聲道:“若女兒過去,能生得世子,北王妃也沒奈何。咱們家里哥哥現在這個樣子,不能把家業挑起來,朝里又沒有個靠山,咱們的店鋪一年比一年賺錢少,想是今后是再也翻不了身了。還請母親三思!”薛姨媽拉了寶釵的雙手含淚道:“你年紀還小,不知道做側室的苦。你看看趙姨娘、周姨娘,哪個不是夾著尾巴做人,還要受正房的氣。我哪能讓我的女兒去做偏房,快休再提此事。”寶釵也含淚道:“媽媽平日也知釵兒志向高遠,本志不在此。倘若僥幸被立了側妃,也是咱們家族的榮耀不是?便是做了賈府的二奶奶又如何呢?身份終是高不過北王側妃的。”薛姨媽道:“釵兒,聽說那北靜王妃表面雖和善,骨子里卻是個善妒的。我兒快別往上想了,一會兒我便去找你姨娘,讓她想個法子快去把口諭討下來,早些嫁過去,也省得你總是在家里生那娼婦的閑氣。”說完,又安撫了寶釵幾句便喚了同喜出了門。

寶釵呆呆地嘆了口氣,心道:罷了,這便是命吧!做不得側妃,還是要想法兒嫁與寶玉才是,一切便由著母親去辦吧。林妹妹,你可別怪我狠心,咱們之間總是要有一個人被傷害不是?復拿起了詩書,卻哪里還看得下去。

話說薛姨媽帶著同喜出了院門,便進了賈府的小角門,直奔王夫人的院子里來。王夫人正在那里和鳳姐交待事情,看妹妹前來,便笑道:“妹妹近日可好?家里的那個沒再鬧些什么吧?”薛姨媽笑道:“哪里有不鬧的時候,不過我們都見怪不怪罷了。都不理會她,隨她折騰去。”一旁鳳姐笑道:“姑媽和太太先聊著,我先去了。”王夫人點頭道:“忙你的去吧。”鳳姐出去不說。

薛姨媽悄悄地問道:“姐姐可什么時候才能把那口諭請下來?”王夫人揮手讓屋里的丫頭都出去。挽著妹妹的手同坐到炕上,嘆道:“娘娘定要我跟老太太商量好了,再下旨呢。我這里也發愁,老太太明擺著要讓大姑娘嫁了寶玉,我怎么說服她?”薛姨媽道:“姐姐可知,這次老太太帶姑娘們去北靜王府賞花,實是太妃要給北靜王爺選側妃呢!”王夫人奇道:“你是說太妃保不住看上了我們府上的姑娘?”薛姨媽點點頭道:“姐姐沒聽說嗎?”王夫人道:“沒有,這事老太太在我面前竟是只字未提。”薛姨媽道:“老太太哪肯讓林姑娘嫁與北靜王做側妃?她的身子骨,保不齊也生育不了,去了還不是要受罪呢!”王夫人點點頭道:“管她看上誰?只別是咱們釵兒便了。”薛姨媽道:“妹妹正是來與姐姐說明,想是太妃已經看上了釵兒,我想請姐姐早些進宮把口諭拿到了,給他們辦了事,也了了咱們的心事不是?倘被那太妃看上,過些日子來提親,我是應呢還是不應呢?”王夫人一聽著了急道:“妹妹別急,這幾日我想法兒再去趟宮里,求了娘娘,一定把旨討下來。”姐妹倆又悄聲說了些體已話,到了午時,王夫人留了薛姨媽用了飯才回來。

第二日,王夫人便著賈璉去求了太監夏忠,偷偷地瞅了個空兒進了宮來看元妃。元妃近日來身子漸漸地有些恢復,正百無聊賴地倚在床上休息。聽聞母親前來,忙讓請進來。

王夫人給元春見了禮,元春賜坐,抱琴奉上茶來。王夫人笑道:“娘娘近來身子可好些了?”元春笑道:“好些了,正在想著母親快該進宮了,怎么提前就來了?”王夫人道:“還不是為了寶玉的親事。”元春笑道:“可是和老太太商量好了,我下旨便是。”王夫人低下頭沉思了一下,笑道:“老太太不知道我今天進宮來,我有一事相求娘娘。”元春詫異道:“何事?”王夫人道:“娘娘可知前幾日北靜王太妃下帖子請我們府的姑娘去賞花的事?”元春笑道:“我在深宮,哪里能知曉此事?可有什么別的關系?”王夫人道:“聽聞北靜王妃一直不曾生下一男半女,這次賞花便是北靜太妃要為北靜王選側妃呢。”元春笑道:“要是妹妹們能入了太妃的眼,可是一件大好事呢。我賈家起不是又要出了一位王妃不成?”王夫人道:“可你表妹釵兒,我是看中了要做兒媳婦的,要是被選了去,寶玉怎么辦?”元春道:“母親確定太妃相中了寶妹妹?不是林妹妹?”王夫人道:“保不齊也看上了大姑娘,只是還沒個定奪。娘娘的姨媽昨兒來了我這里,急得什么似的。這不,我還是來求娘娘來了。若成全了這門親,大家都滿意。娘娘的意思呢?”元春遲疑道:“老太太那里……”王夫人笑道:“其實老太太也很看中寶姑娘的,前兩年還親自出銀子給她辦生日呢!再說了,大姑娘若能被北王府選中,也是我們賈府的榮耀不是?老太太哪里還有個不應的?”元春聽了母親之言頻頻點頭,心想:莫若賜了這婚,成全了母親的心愿。林妹妹要是能入了北靜王府,做了側王妃,那北靜王也能在朝中幫襯一下賈府。老祖母一生都在為這個家操心,多了北王府這一層親,只會有賈家的好處,想來老太太也不會怪罪。“想到這兒,便笑道:”母親不要著急,本宮依了便是,母親請回去等候,口諭這兩天就下如何?“王夫人高興得眉開眼笑,連聲道:”是了,是了,我回去等信就是。“母女倆又說了些家常話,王夫人便忙忙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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