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澈等人在開封的這兩天里,柳七去開封府了解到一些關于月天的情況。的確,官府知道的比百姓多一點,但只有一點點。他們確定胳膊上有刺青滿月,的確就是月天的標志。但月天這個幫派神出鬼沒,從沒有人能夠摸透。三年之前的那一次屠戮。屠殺一家富豪二十幾口,至今仍是迷案。那家富豪在開封強搶民女,逼人家破人亡,是無惡不作的混蛋。僅此而已。只憑這一條,月天在百姓心中,還頗似梁山好漢……
云之澈聞言,眉頭輕鎖,這個了無音訊的組織,如今突然出來殺林成縣令,莫非是突如其來的正義感?
這個理由如何能讓人信服?
云之澈的眼神暗淡下來,再沒有頭緒。
在開封的兩天之中,明里暗里,各個方面的偵查,一直沒有可靠的消息。月天的目的,它的背景,全有可疑,而在它的背后,似乎有一個很大的,不為人知的陰謀……
政治上的事情是男人們的,楚泱的任務就是眼不見心不煩。由于云之澈和柳七這兩日忙著月天和林成縣令的事情,楚泱唯一能干的就是拎著陳沉去外面賞人銀子,偏偏三天來把開封的乞丐全給賞遍了,楚泱對于揮霍錢財也厭倦了,就裹在被子里安眠。
這一個愛好無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總能耗費許多閑暇無趣的時間。
可是,那一天夜里,楚泱突然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月光很清涼,從窗欞里進來,灑在床鋪上,冷冷清清。
楚泱在被子里呆了一下,意識到空氣里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味道。楚泱的神智突然非常清晰。這完全不符合自己的作息。楚泱眼神之中有一分詫異。從床上坐起來,嗅著空氣里迷離的味道,大腦里神經猛的繃緊。
這空氣里有藥……
什么藥……
聞不出來……
楚泱從床上下來,小心翼翼的來到門口。并沒有感覺到頭昏眼花,看來不是迷—藥,空氣里有淡淡的茶香,讓楚泱神智很清晰。
楚泱推開門,從里面走出來。外面一片漆黑,空氣好聞了很多。風吹著她的發絲,頭發在脖子里癢癢的。她俯身看樓下,并無人在。長長的輕噓一口氣,是自己的神經繃的太緊,自己怎么值得別人下藥呢?
一邊想一邊優雅的伸了一個懶腰。準備往前走,突然注意到一個漆黑的陰影投在前方。楚泱一個機靈,看到對面的房頂上,立著一個男子。
那男子高高的立在對面的房屋上,月光在他的背后勾勒出挺拔的剪影。他背后的披風張揚又霸氣,眼神犀利如刀的盯著楚泱。
楚泱看著他。那一把炫目的紫色長劍。那一雙迷人的紫色的雙眸……
呃,看來,這位是來要那天的銀子的……
楚泱心一沉。往后退了退。
男子的眼神有一點詫異,俯頭盯著楚泱半晌,問道:“你就是寧木蘭?”
“嗯……”楚泱面上并沒有多少恐懼,雖然心里一直在緊張,去哪兒找一片金葉子還人家。早知道他會來要,當初就不給那個老叫花子了。
男子手里抱著一個包袱,愣了一下。來之前,真不知道寧木蘭就是這位。他聳聳肩膀,這藥放進去兩個時辰,她才醒過來,真是厲害,自愧不如了……
兩人尷尬的對視了兩分鐘。楚泱垂著頭,他看著她。
突然,他把手里的包袱簡單的一甩,直沖著她就冒了下來。楚泱一怔,雙手一抬伸手一接,反映慢了一點,沒接住,包袱直愣愣的往下落去。
楚泱一挑眉毛,無所謂的抬頭看著他。他一看,臉色“唰”的一下就黑了。猛的一躍,如鬼魅一樣“嗡”的一聲直沖而下,披風一甩,在那包袱落地之前,如水中撈月一樣穩穩的撈了回來。再一上揚,他已經立在楚泱的面前。
楚泱怔仲了一秒,他的身影如此之快,動作只在眨眼之間。
楚泱穩住心情,垂頭想看看他拋下來的包袱里是什么,值得他這么著急去接。
他冷冷的單手拎著包袱舉到楚泱面前。
楚泱一看一頭冷汗往下流——里面居然是一個半月大的嬰兒。如果真接不住,就一命嗚呼了。嬰兒神色很安穩,睡的很沉,眼簾偶爾動一動,發出細微的哼聲。
“我,我不是故意的……”畢竟是自己的錯誤,那一下真沒反映過來去接。
“拿著……”他面不改色的把嬰兒塞進她懷里,好像那是一個布娃娃似的。
楚泱慌里慌張的抱著孩子,抬眼看著他。什么意思,半夜三更塞給自己一個孩子,別人看見不誤會才怪呢。
他偏頭看著她。
她等著他說。
兩人又對峙了幾分鐘。
他終于開口:“這是林成縣令的孩子。他遵守諾言,什么事情都沒有說。我也遵守諾言,不傷他的兒子。”他好似報告似的,不管楚泱能不能聽得懂。
楚泱差不多能懂,畢竟是聰明的姑娘,林成縣令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這些天在開封多少聽到點。懷里這個就是之前綁架的那個嬰兒,因為嬰兒在月天的手里,所以,林成縣令在皇帝面前把全部的罪過全攬在自己的身上,沒有把上頭的大官捅出來。
而眼前這個男人,沒有猜錯的話,他必然是月天的人。
“嗯。”楚泱點點頭,聲音很小,害怕把孩子給吵醒了。這群人遵守諾言,至少是好漢。
他說完,看楚泱眨眨眼等著他繼續,臉色沉了一下,道:“你的傷……”
“多謝公子惦記,已經好了。”楚泱不慌不忙的回答。態度很恭謹,心里其實很緊張,就是害怕他突然說。
我今天來是拿回那個錢袋子。我沒有錢吃飯了……
可是,事實相反,男子居然偏開頭,再無贅言,身影輕輕的一側,就猛凌空而起。像一只黑暗之中的雄鷹,向月而起。
他在對面的屋頂上停了一下,回頭看楚泱。
楚泱一臉詫異。就害怕他想起銀子的事情,再問自己要,所以也很執著的看著他。兩人在月光下的對視顯得分外撫媚。
突然,一聲高傲的輕哼叨擾了夜的寧靜。
“這位公子,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們寧小姐看,恐怕不很禮貌吧?”玩味的聲音自一邊傳來。
楚泱看去,柳七不知什么時候,早已衣冠齊整在坐在一旁的屋上,神色倨傲的斜睨著他。
他不慌不忙的回頭。
“你輕功不錯,難得你在夜里等了這么久。”柳七好似早有預料似的,眼神帶著一絲絲安然。
他仍不慌張,平靜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