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劍眉斜插入鬢,密睫下一雙熠熠黑眸,深濃凜冽,仿若萬年懸冰,讓人不敢輕觸。刀削斧鑿般的面頰,隱含不怒而威之勢,高挺筆直的峰鼻下,是一張緊抿的粉潤薄唇。一條雪白的狐裘坎肩,從他左肩懸護至右腰處,黑色大氅下,雪色絲袍由一條妖艷華麗的腰帶所系,這裝扮看起來不中不西,在他身上卻異恙合眼。但他那陰沉沉的氣勢,隨著靠近,仿佛連空氣都凝結成冰。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一聲,驚懼地看著那人漸漸走進了決斗圈。
“天,雪狐裘坎肩,他……他他他……他是……”
聲音陡然消失,美美正想探問一下,卻聽一聲凄厲尖叫。
“絕毒公子——”
凄厲厲的叫聲,轉瞬間化為一片雜沓腳步聲。
人群就像蝗蟲般,迅速涌向城內,逃散的速度,可以秒計。
啪嗒,一片枯葉飄落在美美腳邊兒,她清楚地聽見那脆亮的落地聲。
呃……介個?
看看身后連根毛也不剩的空地,小臉空白一片。
啪啪——啪——
憑空,響起幾道鞭聲,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一抹艷紅,劃過眼角,肅殺之氣,突然鉆進心間,讓她打了個激靈兒。
低喘聲響起,剛才打得激烈,旁若無人的小白和小紫迅速分開,各踞左右。而他們中間,便是那黑氅白狐裘的陰冷大帥哥。近處一看,才道這男子眉目也不算多大,大概……和左右兩人差不多上下。
十五、六歲啊!
他……就是人人驚畏,連提都不敢提起的絕毒公子。
這氣勢,當真賅人。
咦咦,剛才他出了哪招,讓兩個絕頂高手就這么分開了,瞧兩人喘著氣兒不是彼此瞪視,卻通通看著他。
乖乖,該不會他……下毒啦?
“絕毒公子,你為什么……”段紫玉剛一喝出,口中噴白沫,面色迅速蠟黃下去。
“都宣,你有失厚道,我等與你并無……仇怨,你……為何下此……毒手!”獨孤求敗功力確實深厚一些,說完了一句話,以劍駐地,支撐不倒。但中毒癥狀與段紫玉一般。
啊,原來絕毒公子叫都宣!這名字,真好聽呢!
“擋路者,死!”
短短四個字,如冷颼颼寒風刮過心田,令人遍體生寒。
啊,連聲音都這么好聽呢!
美美的大眼睛里,無意識地將都宣圈進了兩顆心心里,一閃一爍,好不癡迷。
黑氅身姿繼續邁步前行,黑熠眸子無波無瀾,一身肅殺冷氣,輕飄飄劃過臉頰心間,讓人無法動彈。
他旁若無人,越過兩個倒地的絕頂高手。氅袍隨風微拂動,迫人之勢,將周遭一切消彌于無聲中,只余他凌人之姿,漫行其間。
真當是天地之間,唯吾獨尊。
四周,連看熱門的小鳥兒都沒一只。更甭提那些鉆進屋里的老百姓,半條門縫兒也不敢裂。
沉黯的死氣,隨著都宣的逼近,漫向四周。
美美在渡過初時的不適后,迅速恢復過來。
都宣與她擦身而過,一股淡淡的,虛無飄緲的香味,霍然鉆進她鼻端。
甜膩膩,軟絲絲的……香奈爾5號?!
“等等——”
腦子沒轉,腳先動。
美美一下繞到都宣面前,張臂擋住別人去路。仰著腦袋,與都宣對視。
乖乖,這家伙……到底多大年紀,怎么這么高呀!瞧這身量,至少有175以上咧!
黑熠眸子緩緩垂下,一抹肅殺之氣,攏上眉梢眼角。俊臉冷淡無波,瞧不出半分喜怒。
被人人懼怕的絕毒公子,眼神秒殺,是什么下場?!
“都宣,讓我看看你的右手臂,是不是有咬痕?”
她才不管什么下場,現在一門心思只落在,他是不是她的小恩公。
黑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驚異,隨即隱去,快得讓人以為是幻覺。
但美美仍抓住了這0。01秒的變化,一把攥住都宣的右手,“讓我看看。”她晃了晃他的手,由于太矮,只能勾到這兒。
黑眸陡然一瞇,殺氣霍然噴出。
“表小姐——”
李海大叫著,滿臉惶恐地奔了過來。
美美只覺得小手一麻,手中的那只大手突然消失了,渾身虛軟,一下跌座在地。
“滾——”
陰徹徹的低哧,仿佛來自地獄陰吟。他再次擦身而過,邁步前行。未料,腳下衣擺又被死死攥住。
“都宣,他們中的毒是不是用18味陰山崖角的澤物配置?需以陰山底28味俱陽之物熬煮陰山中的牛蟻,方能解毒。否則,拖的時日久了,會損及純陽之體?”就是不能再“人道”啦!這毒可真夠損的。
再次低垂下來的黑眸中,明顯閃過驚嘆之光。
“表小姐——”
可憐在李海奔來時,被都宣那般輕輕一瞥,大叫的尾音陡然低了八成,怕死的只敢站在十步開外,抖瑟著身子,進退兩難。
“是不是啊?你……給我下了軟心散?”丫滴,他也太毒了吧!
“再不滾,死——”
黑眸一離開那張俏生生的小臉兒,一抹紅光劃過她眼角,便覺腰間被什么東西纏住,久別多年的感覺又滑入了記憶。
啊,她又失重了。
“表小姐——”
李海一個蹦嗒,直直奔上前,使了全身力氣,終于將半空中掉下的小金枝接住了。他的整張臉都變成了慘綠色。若讓主子知道他弄舍了表小姐,他不死也要脫成皮呀!
唉唉,這小祖宗啊!平時帖心可愛得不行,咋今天這么出格,居然去招惹絕毒公子。惡~光是想到他的名字,他已經不寒而粟。
甫一安定,她左右撫撫腦袋,疾力趕走頭上一圈跳舞的小鳥,大眼四周瞄呀瞄,終于圈定前方那抹黑氅身影。
“都宣,等等!”搞著一波波的昏眩,她掙扎,“海叔,快放開我。放我下去啦!”
“我的表小姐呀,你已經中毒了,你再這樣下去,會沒命……啊——”
美美不顧一切,蹦下地,一拐一拐追上去,一邊大叫著。
“都宣,都宣,我叫愛美美。你救過我的!那晚……那晚……你說,你活我活,你死我死。你……”力氣終被耗盡,美美昏倒在地,喃喃呢出,“……忘了嗎?”
終于,墜進黑香甜夢中。
前行的黑氅身影,幾不可見地微微頓了頓腳步,袖底的手指動了動。那注視遠方的黑熠雙眸,飄過一抹幽柔暗光。
今日,我生你生,我死你死。
那句稚嫩的誓言,尤然在耳。但誓言的人兒,已面目全非。
這段縱逝的緣份,會如何繼續下去呢?
“啊——該死的都宣——我一定要報仇,我要報仇啊——”
無敵尖叫,從酒樓三屋雅間中傳出。聲音雖嫩,卻氣拔九宵,驚得樓下食客,挑菜的手,不由都抖了一抖。
紅木雕花大床上,拿著折疊鏡的美美,小手差點將鏡子瓣成18塊,砸到口中詛咒的“都宣”臉上。
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待立在旁的李海惶恐道,“表小姐,瑤公子說了,只要你按時吃了藥,這些傷都會消失的。”
這些傷?!
一計殺人眼光劃過李海的脖子,他一哆縮,縮了縮脖子。
“那個毒男,下的什么鬼毒。我才五歲咩,叫我滿臉長著青春豆,怎么見人?!他……”氣得直喘,指關節泛白,“他……存心的,妒嫉我長得美!可惡……可惡……”
李海額角又滑下冷汗一滴,美美的臉色陰沉可怖。
“臭毒男,此仇不報,我就不叫愛美美。”
咬牙切齒,一聲狂吼,“都宣,我要報仇,我要你也變成紅——豆——男——男男男男男——”(5男請用回音念!)
仇怨詛咒飄蕩出酒樓,直達九宵,飄呀飄,飛呀飛,騰云駕霧,盤旋九天,終于——落在山澗一角。
正面對著數十名黑衣刺客的都宣,無端端重重皺了皺眉頭,一滴冷汗滑下冷削額角。
啪啪啪,一道道銀電,嘶拉拉爆出袖底,空氣中瞬間充斥著奇異的香味兒,緩緩飛揚的腥氣,和著遠方垂落的夕陽紅輝,悄悄罩籠了整座山林。
啪嗒,小手重重擱下藥碗,伸手接過蜜水,匆匆灌下,喘了十來口大氣才歇。
“海叔,表妹表哥他們如何了?”
“已經睡了兩天兩夜,還未醒來。表小姐不用擔心,我已經吩咐店員定時給他倆喂食,只是我很奇怪他們怎么會……”
海叔的后半部嘀咕忽略不計了。現在她琢磨著,如何擺脫這兩個瘟神,去追蹤都宣,以血前恥。
門被敲響,傳來一聲詢問。李海立即上前開了門,迎進了一個瘦瘦弱弱、粗布衣衫打滿了補丁的男孩子。
“表小姐,這位公子就是救了你和另兩位公子的小大夫。”
美美抬眸看去,傻了……一秒,二秒,三秒,四秒,五秒……
咳咳咳……李海的示警聲。
“介個……你……是男人滴家伙?”
男孩子一聽,雪嫩如冰的小臉驀地紅了一片,一雙滴水般的漂亮大眼閃過驚奇,紅潤潤如桃花般嬌美的雙唇微張。整一個經典小受男的標準形象哇!太美了。唯一不協調的是,小受男太瘦弱,衣著太寒顫,一身粗布還打滿了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