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一下,她放聲大哭。
前胸后背八處刀傷,最嚴(yán)重的是大腿的刺傷和砍傷。
可是,這卻是他自己造成的。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是她在肉卷里下了藥,才造成如今模樣。
為什么,他沒有直接殺了她,反是……
不要……哭!
每次憶及他那一刻的表情,心底止不住的酸澀疼痛,深重的愧疚快要將她滅頂。
“唉……美美,你去休息休息吧!都宣沒事的,只是失血過多,睡兩天就好了。”北辰拍拍美美的肩頭。
結(jié)果,這一拍,豆大的淚水,又源源不斷,滑出眼眶。
大眼中,蒼白的俊臉,更加嶙峋消瘦。他又整整昏迷了兩天,前傷加新傷,迅速透支著他的生命。
她手中的大手,仍是冰涼涼的,沒有溫度。
這分觸感,就像冰冷的刀尖生生劃過赤熱的肌膚,恐怖一陣陣地拍打著她的胸岸,心中,除了后悔還是后悔。
“嗚……都是我不好,是我害……害了他……如果不是我下了……麻醉劑,他不會……不會……”
看著那扎滿繃帶的大腿,太陽穴又是一陣抽疼。
她太自私了啊!
縱然他動不動就向她下毒,但從未危及過她的生命。而她……
北辰無言地揉揉美美的頭,“不要怕,他吃了我的第五轉(zhuǎn)金丹,絕對死不了。”
“嗚嗚……他流了好多血……”那天,幾乎染盡了她的衣裙。
“所以,咱們?nèi)ユ?zhèn)上采買些補血的東西,好給他補身子呀!”
補血的東西?!
美美揚起頭,看著北辰,北辰笑著,點點頭。
“你的傷,也要好好料理。如果你也倒了,誰來照顧他呀,對不?”
回頭看看都宣,她終于應(yīng)了聲,聽北辰的話,喝藥,休息。
睡夢中,她的手,仍緊緊握著他的大手。
“水。”
“來了,來了。宣哥哥,這水我已經(jīng)煮沸,消過毒了。”
“飯。”
“來了,來了。宣哥哥,這米是上等的江北大米,可糯了。”
“菜?”
“來了,來了。宣哥哥,三色福豆,小椒雞米,佛腳三鮮湯。色香味俱全,補血益氣,開胃健脾。”
美美捧著一張花污的小臉,看著都宣喝了水,吃了飯,挑了她精心烹制的菜肴。
心花,怒放啊!
現(xiàn)在,他們租借到一戶農(nóng)舍,專心養(yǎng)病。幾天下來,都宣終于面色好轉(zhuǎn)。
但,她的欠疚,卻未能放下。
好像,她的麻醉劑不夠純道兒,雖然都宣已經(jīng)沒事,卻常有精神不濟之狀出現(xiàn),伴有頭痛。頭幾日,醒是醒了,卻是睜著眼,說著糊弄不清的話。瞧得她,心悔得要死。
唉唉,好好帥帥的絕毒公子呀,被她的小心眼搞成這樣兒,真的很憋屈吧!
奇怪的是,他并沒有報復(fù)她?!
雖然,她已經(jīng)做好了被報復(fù)的準(zhǔn)備。
都宣用完午膳,她及時遞上雪白絲絹,他接過后,非常優(yōu)雅地抹抹嘴角殘漬,然后,將絲絹丟在她遞上的雪白瓷盤中。她右眼跳了跳,收拾碗筷、抹盡桌子,下去清洗。
傳說中乖戾、狠毒的絕毒公子,居然擁有如此尊貴的用餐禮儀,實在教人匪夷所思咩?!更龜毛的是,他要求餐具一定必須是全白瓷的,害她第一天做的飯菜全泡了湯。本著病人最大,救命恩人要求占第一的前題,她一忍再忍,遂了他的意,讓北辰弄來一套白瓷餐具。
這會兒,她還得為他準(zhǔn)備一碗漱口的鹽水。哦,餐前他還要求有一碗凈口的檸檬水。
靠~
這家伙,瞧她愧疚,存心使掇她么?!
“美美——”
冷冰冰的呼喚聲,又來了。
美美嘆氣一跨肩,端著鹽水,急急應(yīng)召。
“來了,來了。”可惡,她什么時候成了“答應(yīng)”了?!
都宣半靠在床頭,手中把玩著她的暗器盒子。那是她匆忙出門時,拿的唯一一個半機械裝置。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他手里,她沒好意思要回來。遞上鹽水,她盯著盒子,尋思是否趁著現(xiàn)在要回來呢?這東西解危作用滿大呢!目前,她身上能使的東西,一路上來,去掉好多。
行走江湖,沒個秘密武器護身,真沒安全感呀!增加武器裝備的想法,只能待回家再實施了,現(xiàn)在出門在外,只有充分利用已有資源了。
都宣漱完口,從美美眼中,看出她全部的心思。
“你的?”
“啊,是,是我的。可不可以……”
“還你?”
“嗯嗯。這個……安上毒針,可以反復(fù)使用。”
修長的指,打開盒子,拔弄了一下里面的機關(guān)促發(fā)器,合上口。遞還給了她。她接過盒子,突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不會是想A她滴東東吧?!
“我想知道。”
“嗯?”她趕緊收好盒子,應(yīng)接上他探尋的眼光。這家伙,不管說什么,都是命令口吻吶!
“那毒,是你制的?”
“毒?”一時沒懂他意思,他眼光落在大腿上,她恍悟,艱難地,點點頭。“嗯……是我。對……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突然冒出那么多刺客,都是我……不好……”聲音,又開始打顫。
“不準(zhǔn)哭!”
又是一道重重命令句,嚇得美美一哽,大眼水汪汪地望著都宣。
他的俊容,一半隱在陰影下,看不清是何表情。森森黑眸滲出一絲狠戾,轉(zhuǎn)瞬化為一片晦黯幽光。
“嗝……對不起。”
她鼻頭酸酸,聲音變得翁聲翁氣,仿佛受傷害的是她。
下巴一絲涼意,是他伸手抬起她的小臉,與他相對。
“那毒,可還有?”非常奇異,一向冷戾的聲音,竟然帶著不可思議的溫柔。
“嗝……有一點。”
“給我。”
“嗝……好。”
她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瓷瓶,瓶上燒花是可愛的HELLOKETTY。接過時,他眸中閃過一抹趣味兒。
她看著他,拿著瓷瓶,轉(zhuǎn)看花紋,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瓶身,仿佛手中是何珍寶,看得認(rèn)真又仔細(xì)。
砰——
輕輕的開瓶聲,驚了她一下。
心跳,突然加快。一股不好的預(yù)感,隨著他緩緩睜大的雙眸,擴散開。
“宣哥哥,這個不是毒藥,只是麻醉劑。其實,是給病人做手術(shù)的時候,防止病人太痛苦,施上后可消除疼痛,方便大夫處理傷口。我……”
啊?她不能動了。剛才,他點點點,是點穴嗎?
“藥效有多久?”
“……大,大概一刻鐘。”他的眼光好邪惡啊!
“你給我下的,也是這么多?”
她吞了吞舌頭,“嗯,只……只一滴。宣哥哥,你點我的穴,要……要做什么?”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兒。可是,她也沒辦法反抗了。北辰出去采買食材藥材,她特別吩囑要了幾樣相當(dāng)罕有的材料,需到老遠的集市才有,趕回來怕是要天黑了。現(xiàn)在才午后……
嗚嗚,她的報應(yīng)來了。
果然,他不會那么容易放過害他的人呀!
“這藥,可以防止病人太痛苦,方便大夫處理傷口?”
難得啊難得,他又說了這么長一句話。可是,她的小心肝跳得更猛了,頭皮麻到腳趾。
“宣……宣哥哥,我……我知道錯了,嗚……你不要……”
嘩啦一聲,她左心口一涼。
天哪天哪,他居然把她的衣服撕開了。
“啊啊——色狼色狼,你要干什么?放開我放開我啊——”
惡魔,對于小紅帽的叫喚,充耳不聞,突然,性感的薄唇,綻出一抹淺淡笑意。
“色狼色狼,嗚……救命啊——”
美美大叫著,混然不覺口中突然一股苦澀。
都宣抱胸,看著她大呼小叫,嚇得眼淚鼻涕,四管齊下,聽著她嘰嘰呱呱,罵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話,其中很多他都聽不懂。因為,那是英文、德文加日文。
“一刻鐘了。”
他輕輕吐出四個字,看著她眼神漸漸渙散。拿出絲絹,輕輕抹去她小臉上的一團漿糊。動作,除了溫柔,還是溫柔,與他眼中的冷戾之色,形成奇異的對比。
美美面如死色,心底只懊悔地念著一句話:自作孽,不可活啊不可活。
她,這回死定了。
大眼,緩緩瞌上。
她還在想,這回死了,又會穿到哪里去呢?!她已經(jīng)穿了一回,這回若真死了,怕是得下地獄了吧?!唉~自作孽……
突然,一股刺痛,從左肩傳來,她又睜開眼,看到胸口埋著一顆頭。這痛,在麻醉劑的作用下,并不劇烈。
可是,她崩潰了。大腦崩了,心臟崩了。
整人兒,石化了。
“你……你……吸血……鬼呀~”
尾音都拐了。
當(dāng)他抬起頭時,嘴角,掛著一滴紅閃閃的血珠兒。
然后,她清清楚楚聽到他的宣言。
“你愛美美的命,從今爾后,都是我都宣的。”
熠亮的黑眸,深深凝睇她震驚無比的大眼,他綻開的笑,霸氣、狂戾、唯我獨尊,更深幽難測。
絕毒公子,心樹奇詭,正邪難辯,狠戾殘酷,是江湖中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邪怪。
有人過大邪怪笑么?
答:從未。
又答:有人見過,不過大概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