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虹回到家見了小劉也沒指責什么,小劉向她做了個鬼臉,也沒說話,進屋各自睡了。
半夜里,郭虹翻來倒去睡不著,就半醒半睡地躺著,估約已近黎明時分,她就從床上爬了起來穿衣做飯。
響聲驚動了郭懷耿,他迷糊地喊:“虹兒,你在做什么?”
郭虹說:‘我早些把飯做了,白天有事。“
她匆忙地把飯吃了,就又搭了一輛出租車去了那個宿舍區。她要看一看傅博白天在做什么事情。
等了二十多分鐘,傅博推著車出來了。郭虹讓司機跟上他,傅博全然不覺,他給席老板打了個電話,說晚去一會,就騎著車到了省醫院。
郭虹猜想他不可能在省醫院上班,她見傅博在跟護士詢問什么,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護士帶著傅博到了田慧怡的母親住的病房。
田慧怡怎么也想不到傅博會找到這里。杜林見了他說:“你終于來了。“
傅博說:“謝謝告訴我。”他握了一下杜林的手。
田慧怡明白了杜林曾找過傅博,對他坦蕩寬闊的胸懷很是感激。
杜林向伯母介紹這就是傅博,他專治腰腿病的。田慧怡的母親試著坐起身來,上下打量著這個讓自己女兒曾日夜思念的人。
傅博輕輕地說:“伯母,聽說您受傷了,我來看一下您。”
田慧怡的母親略點了一下頭,慈祥地說:“坐,快請坐!”
傅博望了田慧怡一眼,她也說你坐吧。
外面的郭虹蠻以為他在看望一個熟人或是朋友,就在走廊的暗角處等著他出來。
等了好長時間仍不見他出來,郭虹就出去給出租車司機付了錢,讓他別再等了,她又返回來繼續耐心地等,她要看一看傅博一天的時間盡是如何打發的。
這時,傅博和杜林走出來了,郭虹急忙隱藏了起來。
他倆向她這邊走著。
杜林說:“經你這么一治,伯母的病會大有好轉的。”
傅博說:“但愿如此吧,我洗下手馬上還要走。”
兩人進了衛生間,傅博擰開了水龍頭嘩嘩地洗著手。杜林在一旁說:“你在這里多呆一會吧,否則慧怡會對你有意見的。”
傅博停止了洗手,友善地看了他一眼:“我……”沉思了片刻又說,“其實,我來這里只是盡我所能給伯母看病。杜林,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更適合她。”
傅博的話沉實有力,字字打進杜林的內心。
“這不可以的,”杜林搖了一下頭,“她愛的是你,我是真的只以朋友的關系陪伯母看病。”
傅博說:“你不要說違背自己內心的話。你和她是同鄉,你的付出比我多,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她能在你那里尋找到安全可靠溫馨幸福的感覺。”
田慧怡要忙著做飯,兩個人又進來了。傅博說你別準備了,我還要走。
田慧怡的母親說小傅吃了飯再走吧。傅博讓伯母好好養傷,然后退了出來。田慧怡送出了他:“你還要去木材廠嗎?”
傅博點了點頭。
田慧怡又說:“我希望你還能來看我媽媽。”
傅博又點了點頭。
他出了醫院后發覺今日有風,而且大得厲害。那風聲在空中呼叫著,一聲接著一聲,大地也顯得昏暗起來。地上的塵埃像是大海中卷起的細浪被風巨大的力量做出各種形狀在空中飛舞。人們惶恐駐足,如果是雨,人們淋個落湯雞也無怨言,可現在是讓人感到迷離的風,它遮住人的視線讓人不敢冒然前行。
傅博沒有被風嚇到,只要前面有路,他就會勇敢地走下去。他盡可能低了頭不讓風塵瞇了眼,時而又抬了頭看看前面的路慢慢地行走。
郭虹又招了一輛出租車,司機知道她打車的目的后說:“跟到他什么時候啊?他這么慢,會折我生意的。”
郭虹告訴司機會加倍付錢的,司機才耐著心開著車慢慢地走。
傅博騎到了木材廠,整個木材廠被灰塵和鋸末籠罩著,伙計們在艱難地工作著。
席老板滿臉灰塵,頭發被吹得已不成形,見了傅博,怒吼著:“你還想在這里干活嗎?快去干活!”
傅博沒有換衣服,他匆忙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席老板命令他們:“無論如何,你們今天也要把這些木板運進烘板房,今晚有客戶來運貨,你們都要加班。快,再快一點,別不長眼,砸了誰誰自己負責!”
平時愛笑的小張繃緊了臉,雖然風大風疾,但他臉上仍有汗珠不停地往下淌,和塵土一攪和,就成了一張泥臉。
郭虹在遠處看著這個沉重而繁忙的工作場面,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傅博不停地大喊著“加油干,用點勁兒!”
席老板看他非常賣勁的樣子,臉上綻出了笑容。
他又去烘板房去吩咐長頸鹿,讓他把火燒旺些,把木板早早烘干。長頸鹿說席老板放心,耽誤不了今晚運貨。
席老板很滿意地離開了他們,他發現了郭虹,問:“請問小姐要訂貨嗎?咱們屋里談。”
郭虹跟著他進了屋,他很客氣地給郭虹倒茶,自我介紹:“敝人姓席,席民。”
郭虹說:“席老板一人承攬這個廠子,夠有帥才和膽識的。“
席老板哈哈一笑:“說白了,還不是為了多掙一些錢。一個人若沒有點拼搏精神,那是很悲哀的。”
郭虹坐定,繼續與他談話:“像你廠里的工種如此危險,假若有人真出了事,誰負責?”
席老板說:“我一概不管,他們個人負責。”
郭虹的心驚了一下,又說:“一個人不僅要有拼搏精神,而且在人和事上要講道義,這樣才是頂天立地的人。”
席老板不語,他轉了話題:“小姐不訂貨的話,我就不奉陪了。”
郭虹說:“傅博來你這里多久了?”
席老板說:“你是說那個城里人吧,他剛來這里,開始我以為他受不了苦,現在我覺得他蠻具實力。但不管怎么說,他在我眼中只是一個打工的人。”
一個打工的人,這句話在郭虹心中不停地回旋著,他又是一個解救病人痛苦的好大夫。
她稍稍閉了眼,想認真地考慮一件事情。
一個人忽地鉆了進來,喘著粗氣。郭虹睜開眼打量著這個慌里慌張的民工。
席老板問:“出了什么事,金絲猴?”
金絲猴帶著哭腔說:“長頸鹿他,他掉進火堆里了。”
郭虹站起身急問:“傅博人怎樣?”
金絲猴瞟了她一眼說:”其余人沒事。“他跟席老板跑進了烘板房,這個房間上面用許多鐵棍架著已擺開的木板,下面是閃著火苗的鋸末。長頸鹿是在上面不小心掉下去的。
傅博等人提了水過來,沖著長頸鹿身上及周圍猛倒,火苗熄滅后,他們把長頸鹿救了上來。
長頸鹿讓火苗燙得皮膚起了水泡,他已昏迷過去。伙計們看了都不忍再看第二眼。
傅博請求席老板趕快派人把他送到醫院。席老板則命令大家繼續干活,否則買賣就黃了。
傅博生氣地說:“他的生命重要還是你的買賣重要?”
席老板說:“我是這個廠的主人,而不是長頸鹿的親人。我所關心的是廠子的命運,把他先抬到屋里,等干完活再送醫院。”
傅博被無形的棍棒著實地擊了一下,但他沒有退卻:“不行!生命垂危,應立即送醫院。”他想到了一個醫生神圣的職責,救死扶傷,救死扶傷,他要身體力行。
席老板喊起來:“誰要送他到醫院現在就走。”伙計們無言語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風愈加大了,傅博彎下身來抱起了長頸鹿,伴著風狂怒的吼聲步步前行。風塵中,他看見了郭虹。
“郭虹!”他沒有感到意外地叫了她一聲。
郭虹說:“咱們送他去醫院吧,來,我幫你一把。”
郭虹的手伸了過來也扶著長頸鹿,傅博分明感到她在用力支撐著,感激她能和自己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