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云芙憶醒來?？吹筋櫽阂呀洷е⒆釉谖鼓塘?。她就好奇得走過去看。

“原來小孩是這樣喝奶的?！?

顧迎珊臉一紅，就推了推云芙憶說道：“小孩子就不要看了。”

“好吧?！痹栖綉浻行┪米搅艘贿?。顧迎珊不知怎的，心里一疼，問道：“芙憶，你從來都沒有見過你娘嗎？”

云芙憶搖了搖頭：“據我爹爹所說。我實際上已經快三百歲了?！?

顧迎珊有些震驚，但是她靜靜地等云芙憶說下去。

“這是爹爹最后跟我講的故事。講的是爹爹和娘親的故事。姐姐你想聽嗎？”

“嗯，你講吧。”

云芙憶就將云游當日講述的故事，訴說給了顧迎珊聽。這如同傳說一般的故事，讓顧迎珊覺得熟悉又陌生。

“想不到云游仙人如此重情重義，你娘親應該是很幸福的?！鳖櫽赫f著，語氣有些失落。她想到了自己的人生，想到了凌宇云銘。

“爹爹很愛娘親，每隔一段時間，爹爹都要去給娘親掃墓，會跟娘親說很多很多的話。但是爹爹從來都不告訴我，他都和娘親說什么了?！?

“云游仙人當然不會告訴你啦，因為芙憶還小嘛?！?

云芙憶點點頭，笑著說：“我好高興能遇到姐姐你?！?

“我？”顧迎珊愣了愣，“為什么？”

“因為我好久都沒有和別人說過這么多話了。自從爹爹死了以后，我就一直在逃。有好多好多妖怪要殺我，也有人要殺我，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他們就要殺我。”

顧迎珊喂完孩子，把他裹緊放在一邊，輕輕揉了揉芙憶的腦袋。

“別怕，以后有姐姐保護你，姐姐可是很強的?！?

安撫了小芙憶以后，顧迎珊開始忙活從外面打了一些魚，架在廟后面烤了。她發現云芙憶好像很喜歡吃魚，并且不怕刺，她的舌頭好像很靈巧，可以把魚刺挑出來吐出去。

顧迎珊倒不是很喜歡吃魚，因為太麻煩了。比起魚肉還得挑刺，她更喜歡吃大塊的肉。顧曉看到晶瑩剔透的魚肉，也躍躍欲試得想嘗嘗，但是顧迎珊不讓，因為他牙才剛冒出幾個尖尖，咬都沒法咬，更別提魚肉那么多刺了。

不過對于嬰兒來說，有奶喝已經很滿足了。這倒是苦了顧迎珊，孩子越來越大，每次喂奶都是一次挑戰。

剩下來的時間，顧迎珊和云芙憶把蝶仙廟找了個遍，也沒能發現什么線索。

云芙憶有些氣餒得坐在廟宇門口，看著天上飛來飛去的飛鳥。正在這時候，聽到顧迎珊在偏殿里面喊她進去。

顧迎珊在床鋪下面的柜子里找到了一個竹簡。竹簡很久很老，甚至都有些發霉了，上面記載了一些住持的名字。看樣子是曾經在這里待過的住持的花名冊。

但是看上面記載的時間，最晚的時間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住持名字了。顧迎珊認為從這些名字上也許能找到當年的住持的后人。

但是廟宇的住持往往都是一些沒爹沒娘的人，一輩子住在廟宇里面。到老了撿或者收養幾個小孩，作為未來的住持來養。所以這些住持都沒有家鄉，就算有，也很難找到。

竹簡上有的名字已經被腐蝕掉看不清了，有的還能依稀看到。她忽然注意到有兩個名字比較特別，一個是蕭從樓，三十年前的住持。另一個是賈萬方，四十五年前的住持。

這兩個姓氏在孌城是兩個大家，和顧家一樣都屬于從商起家的，以前和顧家有些生意上的合作，所以顧迎珊能想起來。

事不宜遲，孌城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沒了，趁現在孌城也許還能抵抗一陣子，回去拜訪拜訪，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顧迎珊還是不太放心把兩個孩子留在這里，畢竟是亂世，還在山上。于是又把他們帶了出來，一路避開東門飛回孌城。

結果就能遠遠得看到東邊的城已經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模樣了。昨天夜里看不清楚，現在看地下到處是殘垣斷壁，還有很多火苗子還在燒著。

飛的比較高，看不太清楚地下到底是什么情況。倒是云芙憶說，看到北澗國的士兵正在和南澗國的士兵打游擊戰，戰斗很分散，也很慘烈。很多老百姓四處逃竄，往南邊和西邊跑。

顧迎珊驚訝云芙憶的視力，云芙憶卻是笑了笑，說自己是妖怪血統的緣故，視力一直不錯。

好在下方的戰斗比較混亂，顧迎珊趁亂飛到城中的一個塔樓之上。順手放倒了幾個士兵后，憑借著記憶找到了當年的賈家。只可惜賈家已經被戰爭毀了，只剩下一堆破爛的石頭大門。

“跟緊我?！鳖櫽旱吐曊f道，便從大門走了進去。云芙憶小步快跑著也跟了進去。

剛走到庭院，就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顧迎珊順著血腥味往里走，就看到一個人。

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腦袋被割了下來的人的身體。

他坐在庭院里，脖頸處的血已經流干了。顧迎珊看到這個人微胖的身材，想起來這個人似乎是賈家的管家。她緩步走進，看到他手里緊緊攥著什么。

想到當年賈管家還曾經與顧家交好，顧迎珊嘆了口氣，忍著濃烈的令人發嘔的味道，掰開他的手指，拽出了那個東西，是一張金黃色的手帕，手帕上寫著幾個字。

“速往南倉?！?

想來應該是要把這個手帕交給什么人，讓他去南倉，南倉應該是賈家的一個倉庫。賈管家可能剛到庭院，就被北澗國的士兵殺掉了吧。顧迎珊有些惋惜，聽著外面還持續傳來的殺喊聲，回過神來。

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快些走吧。正踩上劍，準備離開時，忽聞房內似乎有聲音。

顧迎珊立刻警覺起來，拿起劍，慢慢踱向房間。現在的狀況最好還是立刻離開，但是她內心隱隱約約覺得需要進屋看看。

回頭看了看身后的云芙憶，這孩子第一次看到這些可怖的場景，已經嚇得臉色有些蒼白。

“啪嗒。”一個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顧迎珊連忙走進，一腳踹開房門，就聽到屋里幾個女孩尖叫的聲音。

原來是幾個女孩躲在了柜子里，以為士兵已經離去，這才大著膽子出來。結果卻撞見了顧迎珊，一時間嚇得大聲呼喊。

顧迎珊連忙做禁聲狀，示意她們不要再喊了。幾個女孩看到原來是個女孩進來，喊了幾聲就趕忙捂住嘴。

經過了解，原來是賈家的大小姐和兩個貼身丫鬟。大小姐已經換上了丫鬟的服裝，但是顧迎珊卻覺得這實際上沒什么用。撞見那些亡命之徒，不管是什么身份都難逃一死。

忽然想到賈管家的手帕，顧迎珊就把它交給了那個大小姐。大小姐接過手帕，驚嚇過度，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懵懵的，看了好幾眼手帕的內容，才明白是要她去南倉。幾人明白了后，臉色顯得更為絕望。這東城已經陷入火海，出去就是死，留在這里早晚被人發現也是死，橫豎都是死，倒不如直接在這里自我了斷，免得遭受侮辱。

幾人看著顧迎珊，看著她手里拿著的泣鳥劍。

“不如你殺了我們吧。我已經沒有活路了?！贝笮〗闼坪跏且呀涀隽藳Q定，閉上眼睛就等著顧迎珊動手了。

顧迎珊搖搖頭，讓她殺那些她覺得該殺的人，她不會猶豫?？墒沁@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想來想去，她還是覺得應該救這幾個人。隨后，她催動咒訣，泣鳥劍騰空而起，飄在半空中。

“我一次只能帶一個人，大小姐先上來，其他人先在柜子里等著。我沒回來不要出聲。”

幾個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一時間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顧迎珊也不廢話，背起云芙憶，抱著顧曉就跳上了劍。伸出手拉住大小姐的胳膊，將她拽到劍柄處。

“你趴在劍柄上，不要亂動。”

大小姐可能以為顧迎珊要動手了，于是閉上眼睛，像是在靜候死期了。忽的泣鳥劍快速上升，大小姐嚇地渾身發抖，手和腳也本能地抓緊劍柄。過了許久發現自己沒受什么傷，睜開眼睛人已經是在百米的半空之中了。正準備大喊，顧迎珊及時的喝止了她，喊叫聲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半晌才緩過勁來，終于明白顧迎珊是要做什么了。

“你們家南倉在哪？”

大小姐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一個方向。劍不帶遲疑地快速朝著那個方向沖了過去。

沒有多久時間，就到了賈家的南倉。發現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的賈家人了。幾人平安落地，大小姐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又倒了下去。人群里的賈父看到，鼻涕帶眼淚的就撲到女兒跟前。等幾人反應過來，發現救命恩人已經不見了。

“女兒……那個人是……”看著從空中飛速遠去的顧迎珊，賈父抹了抹眼淚道，“我怎么感覺她長得像顧家的那個千金。”。

賈女愣了愣，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對的，爹爹，女兒想起來了，確實是顧家的千金，之前嫁給凌宇將軍的那個凌宇夫人?。　?

“那她怎么又走了？”

“應該是去救阿朱和阿紫了。”

顧迎珊飛到賈家，看到兩個丫鬟不在屋內，輕喚了幾聲發現她們已經乖乖地躲到柜子里了。兩個女孩走了出來，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就主動上了劍。另一個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顧迎珊沒空安慰，讓她繼續躲在柜子里等，就連忙帶著那個飛上了空中。

突然，一根箭劃破空中，顧迎珊連忙頓了一下，避開了那根箭。低頭一看，只見賈家門口的幾個士兵已經又搭上了弓箭。

“糟了！”顧迎珊連忙驚叫，但是箭已經發了出去，而那目標，是正準備躲回柜子的那個丫鬟。

丫鬟撲向柜子，只是噗的一聲，箭穿過了丫鬟的胸膛，把她整個人釘在了柜子上。

“可惡！”顧迎珊大喊一聲，就想下去殺了那幾個士兵。

“姐姐！”

背后的云芙憶摟緊了顧迎珊的脖子，終于是讓她停了下來。

她調轉劍頭，快速地飛離了賈家。一路上她都沒有再低頭看一眼孌城，她只是咬著牙，不斷地加速著。

幾滴水珠滴在了后面云芙憶的臉上，云芙憶愣了愣。她摸了摸臉上的水珠，放到嘴里嘗了嘗。

“姐姐？”

“嗯？”

“你怎么哭了？”

“?。繘]事……”顧迎珊擦了擦臉，“可能是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