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星宿陡然收起武器，齊身退到了空中的明眸仙人身后。

在現場數十萬妖族的議論聲中，許多原本打算逃離的妖族發現仙人誅殺的目標似乎僅限于顧迎珊，于是又紛紛停在了原地，饒有興致地注視著這驚心動魄的場面。

直至玄冥真人揭開真相后，景魔大祭司突然大聲質問道：“那個人族，你剛才所說的，究竟是何意？”

另一邊的楚千行看著景魔大祭司的方向，眼眸怒睜，手中的劍忍不住發出錚錚的聲音。

玄冥真人的面容突然從狂笑中恢復了冷靜，或許此刻可以準確地說，白無非再次現身了。

他側目一瞥地上的景魔大祭司，輕蔑地冷哼了一聲：“愚昧的妖族，現在還沒有看清楚形勢嗎？”

他伸手指向那邊雖然氣喘吁吁，但并無太多傷痕的瓊刃和月明稀兩人，繼續說道：“憑一個八百年修為的夢魔，再加上一個六百年修為的夜叉，竟然能與這十八星宿抗衡如此之久。你們還看不出來嗎？這些所謂的仙人，其實根本沒有打算全力以赴。至于原因，自然就是我楚師弟剛才所說的那樣，仙人的修為無法進一步提升，反而會隨著歲月流逝和消耗法力、自身修為而減弱。因此，他們當然不愿意動用自己真正的實力去戰斗了。”

挽月閣的人也議論紛紛起來。

“騙人的吧。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不可能……我等修士修煉無數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修煉成仙！難道所謂的修成真仙，不過就是要靠著什么容器，什么仙圣果來維持修為嗎？”

一個挽月閣的弟子突然沖了出來，面朝著明眸仙人的方向跪倒在地，虔誠而痛苦得道：“仙人！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明眸仙人看了他一眼，卻仍是咬著牙，不做任何回答。

“這么說，仙人要殺蝶仙子，要殺蕓生派掌門，就是想讓仙圣果的事情永遠被埋葬。”

“那我們妖族算什么！我們……我們該怎么做？”

“我們該怎么做！”

夜幕漸臨，烏云在激戰中已化作一圈圈絢爛的彩霞，宛如萬千盛開的花朵。夕陽從這些花蕊之間灑下光芒，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

十八星宿為首的一名仙人湊到明眸仙人身旁，低聲問道：“明眸仙人，眼下該如何是好？”

明眸仙人突然一聲嘆息，他道：“成仙得道，乃是天下凡人此生所愿。奈何本仙做再多，也無法更改。”

他轉過頭，身上的力量突然暴漲起來：“罷了，罷了。你們既然不愿割舍修為，就讓本仙去做吧。”

突然，天邊突然亮起來兩個光芒。

其中一個令顧迎珊畢生難忘的身影出現，正是不法仙人。

他和一名女子仙人攔在正在積蓄力量的明眸身前。

“不法仙人，舒悅仙女，竟是你們？你們如何出得了朱雀宮？”明眸仙人厲聲問道。

不法仙人身上帶著血漬，隨后揚起手中沾上血印的金扇說道：“吾突破了朱雀門守，已決心與你們宗派宣戰。”

舒悅仙女接著道：“宗派無道，欺壓神派千年，剝削天下妖族無數年月，我與不法一起，誓要與你們宗派劃清界限！”

明眸怒道：“混賬東西……你們，殺死陸良，若妍兩個仙人，已是死罪難逃，妄想袒護妖族，更是罪加一等……可你等擅離朱雀宮，若是天劫降臨，你等可知后果！”

不法道：“我和舒悅仙女早已達成共識，無論天劫如何降臨，都與我們無關。”

明眸怒極反笑，輕哼一聲道：“早就料到你們會反，既然你們已經打定主意背叛仙界，就做好隕落的準備吧。”

舒悅仙女柳眉一豎，道：“明眸，你聽清楚，我們是與你們宗派劃清界限，并非背叛仙界。”她頓了頓，不客氣道，“難道說，你們宗派就能代表仙界嗎？”

明眸和十八星宿黯然無語，彼此對峙的期間，林子羽已攜云芙憶將顧迎珊帶回地面。

而楚千行則緊緊盯著那邊的景魔大祭司，眼眸中滿是血絲。

云芙憶微蹙眉，輕啟紅唇道：“楚堂主，此刻非報仇之良機，須要忍耐。”

楚千行緩緩轉過身來，輕聲道：“久聞仙界神派與宗派之間的矛盾已深植人心，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想必那些接收仙界信息的門派，皆因抉擇修神或修氣，而陷入了這種紛爭之中。”

明眸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面前的不法仙人和舒悅仙子，隨后說道：“你們二人聯合妖物，庇佑妖邪來對抗仙界，今日所為，實際已經是背棄仙界之行徑。十八星宿。”

后面的十八星宿仙人精神一振，應聲道：“在。”

“將此二人誅殺，不得有誤！”明眸仙人一聲令下。

十八星宿中，幾個仙人似乎猶豫了片刻，而后有人道：“明眸仙人……這……這畢竟是兩位仙人。”

“他們已經不是仙人了！莫要詭辯，速速將此二人擊殺！”明眸怒道。

舒悅仙子冷笑道：“你明眸仙人真是權勢滔天，憑你一句話，就可以將我二人逐出仙界了嗎？”

明眸仙人雙臂高舉，紫色雷球再度顯現，電光爍爍，霹靂聲聲，道：“本仙欲殺你，何需權勢？！”

不法仙人伸手將舒悅攔在身后，隨即一聲怒喝，渾身青光閃爍。

他手中的金扇瞬間膨脹，竟然化作了一柄金色巨劍。這柄巨劍在空中顫動，頃刻間分裂成六十四個巨大的金色劍影。

每個劍影上都鐫刻著復雜的紋路，令人目不暇接。若是修為不足的人在此，定會因眼前景象而感到頭暈目眩。

不法仙人高聲傳音道：“多言無益！今日本仙要與你們宗派做個了斷！”

明眸仙人青筋若隱若現地暴起，手中的雷球凝聚了驚人的能量，其周圍的空氣仿佛被電光捆綁，扭曲成奇異的形狀。

但是身邊的那個十八星宿之一的仙人低聲傳音道：“明眸仙人，如果不法和舒悅拼命的話，于我們不利……”

“本仙明白。只是如果我們就這樣走的話，仙界顏面何在？”明眸仙人眉頭抽了抽道。

“眼下還需盡快聯系仙王……若是如此發展下去，后果不堪設想！”那仙人眉頭皺了皺，忽然一愣，“十八星宿，鈞天，朱天，玄天部，已經提出要撤離此地。”

明眸仙人陡然眼睛睜了睜，隨后長呼一口氣。手中一捏，兩顆雷球轟然消散。

“仙王有令，命不法，舒悅二人速去面見仙王！違令者，嚴懲不貸！”明眸仙人開口朗聲說道。

隨后，他冷笑道：“仙王有好生之德，讓本仙勸你們二人，莫要一意孤行，自毀仙道。你們好自為之。”

隨后，明眸仙人和十八星宿一起向后一退，身形快速消失在烏云之后。

……

顧迎珊此刻正緊閉雙目，盡管她遭受仙人劍氣腰斬，卻依靠持續運轉的明玉造化功保住了性命。

幸運的是，在與妖族激戰之際，她在群妖圍攻之下突破了明玉造化功的第六層境界。

然而，她尚未完全領悟第六層的奧妙，因此正抓緊時間深入細胞內部，體會這一層次所帶來的變化。

以往修煉明玉造化功時，入定后往往不知時光流逝。然而這次，她無法再分心考慮其他事。

她再次踏入細胞的深處，那些之前未曾細觀的奧秘，在第六層之后仿佛變得清晰可見。

那個承載著無盡生命信息的雙螺旋結構，如今更是顯得栩栩如生。

不久，她便尋覓到了那些足以拯救自己生命的片段。

她迅速參照那些片段，運用明玉造化功，只覺得已失去的雙腿傳來難以忍受的劇痛。

痛楚之強烈，遠超她的預想，然而，她并未有絲毫停下的意思，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繼續催動功法。

過了不知多長時間，她只覺得頭痛如裂，神海的封印似乎再次松動。心中暗喜之余，明玉造化功卻突然止步，雙腿的劇痛也瞬間消失，她從細胞中脫離了出來。

她的神之力本能地探索了一番，卻發現自己竟又陷入了蝶仙子的記憶之中。

回想起蝶仙子那兩段令人痛苦的記憶，她不禁想要抗拒這股記憶的涌動。

正當她感到心驚膽戰之際，卻發現眼前的景象已不再如之前那般熾熱雷鳴。

在一片坡地上，一位年邁的農夫正拉著一頭犁牛，然而這頭牛卻顯得疲憊不堪，極不情愿地挪動著腳步。

農夫見狀，不禁怒氣沖沖地走到牛身邊質問道：“你為何不肯前行？”

可那頭牛卻無言以對，只是憤怒地蹬著蹄子，堅定地站在原地。

農夫無奈之下，只得坐在牛旁，語重心長地說道：“傻牛啊，你真是個傻牛。如果你不跟我一起耕田，我們怎么能夠種出糧食呢？沒有糧食，到官爺來收糧的時候，恐怕就只能收走你了。”

聽到這話，牛的眼中閃爍著淚光，然后它像在撒嬌一般，輕輕地蹭了蹭農夫的帽子。

在這時，一位婀娜多姿的仙子輕盈地走了過來，她柔美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頭牛的腦袋。

在那個瞬間，牛的身體突然僵硬，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深不可測的狂熱。

接著，它猛地站起身來，四蹄踏地，毫不猶豫地朝著一個方向奮力狂奔而去。

“我的牛！你要去哪！”農夫大驚失色站了起來，連忙跑著跟了上去，臨走的時候朝著那仙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

顧迎珊猛地睜開朦朧的雙眸，卻驚覺自己正躺在一張華麗至極的床榻之上。

目光所及，一盞金碧輝煌的高梁燈籠映入眼簾，而自己的身旁，許是守了自己許久，云芙憶正趴在床邊安詳地睡著。

“芙憶……”她開口喚了一聲。

云芙憶身上抖了一下，立刻醒了過來，看到顧迎珊醒了，臉上露出笑容道：“姐姐，你可算醒了。”

“這是在哪里？”顧迎珊有些恍惚得道，“我睡了多久？”

云芙憶解釋道：“這是綠影族的虛空石內部……”

“迎珊！你醒了！”云芙憶還沒說完，只見林子羽倉惶沖了進來，快速來到她的身邊，一臉擔憂得看著自己。

看著林子羽面容憔悴，云芙憶出言解釋道：“這家伙，在門口不吃不喝守了五天，誰勸都沒用。”

隨后她站起身向外走去道：“你們先聊吧，我出去看看。”